卫以珩手中的动作一泄。
容池临声音很小:“我经常会梦到你,但是每次醒来我都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只有夜里醒来看着你的脸我才知道原来梦到的是你。”
“我觉得我是记得你的,虽然只有一点点点点,我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个画面,那画面好美……”他抬头望向远处,眼底满是向往闪烁着光芒,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泛起笑意:“那是一个上百年的大古树,枝繁叶茂铺天盖地。四周都很空旷就只有这棵树,树上求姻缘的红绸带,好多好多,比原本的枝叶都要茂盛,你站在树下,穿着大红喜服,朝我笑,牵着我的手……”
卫以珩看着他精致的侧脸,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由自主的被他带人言语勾勒出的场景,成为了局中人。
可是他无比清楚,这个场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有旁敲侧击的问过宫里的人,他们都说我们没去过那样的地方。”容池临耸耸肩:“可它真的好真实,我能感受到树皮粗糙的纹路,风吹到脸上的凉意,能看到眼光下你透着红的皮肤,感受到你手上的温度,甚至是你掌心上薄茧的位置。”他拉过卫以珩的手认真的看:“一模一样,许是上辈子的缘也说不定。”
卫以珩凝视着他,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后正要开口,御前侍卫突然在门口求见,卫以珩立刻收回视线,在外人面前保持那副高贵威严的帝王相:“何事?”
“平康王和侍卫动起手了!”
卫以珩心里还乱着,斜眼看过去:“你们一群侍卫难道还拦不住一个破落王爷。”
“臣等……不敢同王爷动手。”
卫以珩声音顿时冷下来:“不同他动手,是要等他闯进来把朕的侍君抢走吗?”
“臣不敢!”
卫以珩骤然拔高音量:“那还不快滚!”
看着侍卫诚惶诚恐的退下,容池临探头探脑的看过去:“你怎么还生气了?”
自从听完他的一番话卫以珩整个人就躁郁的很,此时此刻尽管尽力压制,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抱怨:“还不是因为你红颜祸水。”
容池临撇撇嘴,顺便翻了个白眼:“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果然没错,动不动就发脾气,发完脾气就要迁怒我们这些无辜老百姓。”
卫以珩:“……”
这人的嘴怎么就像安了刀子似的,字字不饶人?
还无辜老百姓,你哪无辜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个冤枉了你?
“来吧,”卫以珩突然想找他算个账:“跟朕讲讲严其是怎么意图行刺的。”
容池临立刻坐直身子,把前因后果都无比详细的同他讲了,还时不时夹杂着他剑走偏锋的见解,末了还不忘言辞恳切的补充一句:“陛下可绝不能轻饶了他!”一番歪理下来听的卫以珩都快信了。
紧接着严其被传了进来,老老实实的跪在床榻前,趁卫以珩不注意的时候把容池临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十七八的少年,风姿特秀,眉目如画,正一脸警惕的躲在皇上身后,从内而外的透露出一种赏心悦目的无害。
明明应该是一个一团和气的少年,天知道他是怎么长出那么一张能逼死人的嘴,还有一个能另辟蹊径的脑袋!
本以为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任务,怎成想能栽这么大的一个跟斗,今日起他怕是就要成为公里人的笑柄了。
“池临所说的你认是不认。”卫以珩道。
严其背脊挺的笔直:“不认。”
容池临躲在卫以珩背后小声嘟囔:“宫里的人都看到了,一群人拦你都拦不住……多大的仇啊……”感受到两束目光看过来他立刻噤了声。
“臣尽忠职守,一路互送公子去往护国公府邸,公子和护国公相谈甚欢,中途侍君说在围墙上看到了手,臣立刻追了出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后来公子便要去如厕,然而许久未归,等臣冲进去才发现公子已经从狗洞溜走了。”
严其磕头:“臣不明所以,自知失责,便苦苦寻找想要将功抵过,然而一到宫中公子就开始疯狂栽赃陷害,臣实在不知和公子有何过节,至于如此报复,还望陛下明察。”
“你胡说!”容池临顿时炸了:“你身手那么好,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怎么可能看不到人,除非你有意包庇!”
严其咬牙切齿:“臣若有虚言,五雷轰顶。”
“别说那些虚的,要是说假话就能遭雷劈每年七夕节得劈死一群人!”
卫以珩:“……”
“臣功夫好,那刺客就不会功夫闪走,就只能站在墙根等着被抓吗?”
容池临一怔,这茬儿他好像真没想到……
他不甘气势处于下风,忙道:“那我听到你说‘绝对不能让他见到陛下,否则陛下非得大怒不可’这话总是事实了吧!这明摆着是要灭口了吧!”
严其一脸正气的反问:“臣这话说的有错吗?互送途中将人护丢了陛下必然大怒,若是臣能先一步找到您自然可以还有回转的余地!”
容池临扯着脖子和他对着喊:“那你在宫中紧追不舍,一群人都拦不住!”
严其咬牙切齿:“您一个接一个的屎盆子扣过来,臣,能不追吗?”
容池临:“……”
他这回是真说不出话了。
他怎么觉得严其逻辑合理的很……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
不能吧……
不过这一番解释确实比自己的想法更合理……
这可怎么办,难道他冤枉了忠臣!?
神他妈尴尬!
严其眼里冒火:“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容池临下意识朝卫以珩投去求助的目光,不成想后者竟然靠在床边,一条腿踩在床边,手臂撑在上面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甚至还摊手示意他继续。
容池临又羞又恼,手指插到头发里:“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下文,严其突然又用力磕了个头:“臣恳求陛下为臣做主!”
“这这这!”容池临顿时慌了,他感觉自己肯定是完了,陷害忠臣得是什么罪名,肯定得打个五十大板吧!
就他这小身板小瘸腿,那不得直接归西了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卫以珩本就是上帝视角,随意的挥挥手:“严其的衷心朕是知道的,但办事不力也是事实,下去领二十庭杖。”
严其道:“陛下,臣还有事要报,请陛下移步。”
眼看着严其被带下去,临走时还怨恨的瞪容池临一眼,容池临心虚的看向别处。
屋外。
“一路上没看到寻魂的踪迹。”严其道:“而且埋伏的人准备下手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根本无人相救。”
卫以珩心情好转几分:“那奇虎牌也就不在卫明泽手里了。”
“微臣想,会不会是王爷不管他的死活。”
卫以珩摇头:“不会,他是朕的弟弟,朕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若是奇虎牌在他手里,肯定会在路上就将容池临救走远走高飞,他等都等不了,更何况坐视不理。”
“还有一事,锦衣卫李启不知所踪。”
卫以珩看向天边的太阳:“刚才已经有人来报了,此事,可用。”
屋子里容池临咽了咽口水,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一阵,陷害朝廷命官这得是多大的罪啊!
他崩溃的搓了把脸,突然听到开门声,一侧头正对上卫以珩玩味的视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果然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他了!
卫以珩的声音传来:“污蔑朝廷命官,扰乱宫中秩序,六十板是不是都有些少了,还需得夹指罚奉俸……”
容池临顿时慌作一团,想要坏着良心反咬一口又实在于心不忍,毕竟人家都被他坑的名声全无了,他在床上急的团团转,满脸都写着惊慌,最后一把握住卫以珩的手不让他继续想,带着些许哀求:“陛下……我……我想……”
卫以珩扬眉看他。
“别打我成吗!”容池临自暴自弃的一头磕在床上,却偏了些许直接砸在了卫以珩腿上,欲哭无泪:“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你就看在我是个身娇体弱的柔弱男子份上……别打我了!”
卫以珩假惺惺的一脸为难:“可这事情闹的这么大不罚你怕是难以服众啊。”
“我可以公开道歉,特别真诚的那种。”容池临立刻乖乖跪好把手搭在膝盖上,同时竖起手指,整个人显得十分乖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从心底里认识到自己错了!我发誓!”
“你刚还说说谎遭雷劈是虚话。”
“我不一样的,我说就是真话!”
卫以珩好气又好笑:“朕可真想知道你这脸皮是有多厚。”
容池临当即捏住自己的脸:“一点都不厚,不信你看,货真价实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卫以珩看着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被掐住两个红印子,突然伸出手捏住另一边,指尖传来莹滑软嫩的触感:“是同正常人一模一样。”
容池临目瞪口呆,下意识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捏我脸!?”
卫以珩顿时眯起眼,十分危险的“嗯?”了一声,吓的容池临屁股一疼,立马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送,嘻嘻哈哈的一脸谄媚:“您捏,您随便捏想怎么捏都成,往这儿捏,这脸皮薄不硌手。”
卫以珩:“……”
真是开了眼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没尊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