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结案(1 / 1)

听到张昊将自己比喻成狗,张时不仅仅是愤怒,还有难堪。

他八岁那年,连续下了几日暴雨,全家出动去地里排水,他们家的地在山脚下,雨水混合着山上的沙石冲下来,直接将一家子活埋了,只他年纪小,留在家中,侥幸躲过一劫。

自那以后,他捡柴,打猪草,看田地,扫鸡笼子……只要能做的他都会去做,就为了换一顿饭吃,是不是剩饭又怎么会在意。

直到十四岁进城做工,才彻底摆脱了那种境地。

陈知府问道:“张时,张昊说的可属实?”

“大人,他撒谎,小人的衣服是东家买的,酒是东家赏的,但小人没有吃醉酒,更没有说过那种话。”张时悲愤交加。

陈知府看向张昊,疾言厉色:“他是在哪里吃醉酒,当时可还有旁人在场?”

卫衡挑眉,他怎么感觉知府在生气呢?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件,若非犯案地点在州城,苦主也是城中的商户,就直接打到县里去审了,莫非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迄今为止,他尚未看出端倪,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这……”张昊埋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李春花一家再狡猾也只是乡下的农户,很多细节考虑得不够周全。

在张昊看来,他只是揭发“恶人”的良民,按照例律,一经核实,还能拿几个赏钱,他又不是来打官司的,为什么要审他?

“嘭。”陈知府耐性不是很好,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听不到回答,狠狠地砸下惊堂木。

张昊吓得浑身一抖:“在小人家里,小人的家人可以作证。”

陈知府眯起眼:“你平日里和他关系很好?”都好到带回家里吃酒了。

张昊稳住气息,解释道:“那酒不只给了我们家,村口第二户的张家、孙家、赵家、王家都有,来路不正的银子,花着也不会心疼。”

张时给关照过自己的人家都送了酒,数量不多,每家只有半斤,图个心意。

不想,这竟成了他出手阔绰的证据。

“哦?”陈知府道:“那他可是在每户人家家里都吃了酒?”

不等张昊作答,

堂外,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涨红着脸,抢着道:“没有,他说李老太太病了,他要赶着去看看,酒送到就走了。”

张昊面色一变,李春花嚷嚷道:“贱蹄子,你和张时那点事儿谁不知道,见天儿地往家里面领,也不害臊,在公堂上胡说八道可是要吃板子的。”

小姑娘的爹一听,可不干了,爆喝一声:“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编排我闺女,村里的人谁不知道,张时攒下那点钱,都被你哄去了!”

“是啊是啊,张时到我们家的时候也是那么说的。”另有几人附和道。

张时从未白吃白喝,大家对张时的看法和李老太太一家截然不同,突然收了礼,都想留他吃顿饭,表达谢意。

张时闻声看去,眼眶一热,都是张家村里与他相熟的人。

从张家村到州城的距离可不短,眼下是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呢,完全没料到他们会特意赶来这里帮他说话。

这么多张嘴说同一件事,总要给出个交代,李春花道:“大人,您别听他们胡说,民妇见张时破衣烂衫,怪可怜的,就帮他做些缝缝补补的活,给报酬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叫哄骗。”

话一出口,就惹来一片冷嗤声,有人讥讽道:“一块补丁换一身衣服的钱,没见过这么赚钱的买卖。”

李春花的二儿子张庄粗声粗气道:“给多给少都是他自愿的,和此事无关!”

“嘭。”惊堂木一落,大家都闭嘴了。

说到底,不管以前如何,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张时给了银子,又送人参。

“传人证。”陈知府沉声道。

人证?

听到这话,堂内堂外的人都愣了,什么人证?哪边的?

来人跪在堂下道:“大人,李春花亲口对小人说出张时花了二十两银子为她治病的事。”

李春花看清那人的面孔,瞳孔一缩,尖声道:“大人,他和张时是一伙的,肯定是在赌坊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认识的,他说的话不能信。”

张时打量着为自己作证的“同伙”,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卫衡勾出笑意,他总算明白关捕头的自信

和陈知府的怒气从何而来了。

陈知府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本官这府衙和赌场一样,都是不三不四的地方?”

怎么会扯到衙门?

李春花又惊又恐:“民妇不是那个意思……”

陈知府继续道:“他是本官派去查案的捕快,你觉得他是在哪里认识张时的?”

“不可能!”李春花瘫在地上,嗓音颤抖:“他不是说,他是替张时来探望我的,怎么会是捕快呢,他没有穿官服啊……”

第一次录口供的时候,张时并未提及治病的事,花光了就不会去追缴了。

依照办案的流程,关捕头只需拿着供词去李春花家讨回银两即可。

一行人赶到张家村后,照例先找到里正协助办案。彼时,张家正在办喜宴,给张昊娶媳妇,里正指着一位红光满面,忙里忙外的老妇人告诉关捕头,她就是李春花。

关捕头身在衙门里,一年到头经手的案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数百件,听过卫衡的话,再结合此情此景,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比预想中的更麻烦。

可他当着手下人的面对卫衡打过包票,他不要面子的吗!

由此,他多花了几分心思。

他带着两个捕快回到里正家里住了一晚,第二日,他问里正借了一身衣服,让其中一位新招来的捕快换上,装作是受张时之托,前去探望李春花。

李春花见他是外面的人,也不担心被拆穿,故技重施,装可怜讨银钱。

捕快顺水推舟,套出口供之后,给了她一两银子,从她手里要了一支木簪,理由是作为答复张时的信物。

一支破木簪就能换一两银子,多划算的买卖,李春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捕快从怀里摸出那支木簪:“大人,这是证物。”

好嘛,这天底下有几个这么“能干”的捕头和捕快,自己把人证、物证都补上了。

陈知府袖摆一挥,将整个签筒扫到地上,红色的令签“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他暴跳如雷:“把刚刚在本官面前胡说八道的刁民全都拖下去,给本官狠狠地打!”

细说一下就是李春花并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

,一个都不少。

顿了顿,他指着李春花:“这个老货先前说,在公堂上胡说八道会被打板子,可见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翻倍!”

李春花又哭又喊:“大人呐,民妇知错了,民妇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啊。”

“她身体好着呢,每日都能下地干活,比我还能干!”刚刚被李春花编排的小姑娘的爹,趁机落井下石。

李春花面色一白,吃了人参可不有劲儿嘛,不过那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生病,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能扛板子。

陈知府怒不可遏地补了一句:“打完之后送到灵溪县去,让灵溪县的县尊看看,他管辖的人都敢跑到本官的地盘上撒野了,顺便告诉他,他这个官要是不想做了,本官可以成全他!”

若非手底下的人能干,当场查明了真相,他连审都不会审,直接打回灵溪县。

除此之外,他还想借此机会敲打一番下头的几个知县。

山高路远,他管不了太细,可出了事,他这个上峰却是要一并担责。

卫衡心道,县尊怕是宁可倒贴两百两银子也不愿因此事得罪了顶头上峰。

可想而知,李春花一家落到他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张时两辈子的委屈和怨恨算是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了。

张时喜极而泣,连连叩首:“小人谢过青天大老爷,谢过诸位官爷,谢过诸位同乡。”

单凭他自己,除了喊冤什么也做不到。

接下来就是对张时量刑的问题了。

“啪。”陈知府砸下惊堂木,力道较之前轻快不少:“本官问你,你可有悔过?”

张时眉开眼笑:“小人知错,小人绝不再犯!小人出狱后会做工偿还东家。”

陈知府&一众官差&围观百姓:“……”

就没见过哪个要下大狱的人这么高兴,令人忍俊不禁,有人直接笑出声来。

卫衡委托守在门口的捕快将账目的事传进去。

传到陈知府耳中,他面上一怔:“传俞家酒肆的小东家进来。”

张时也算激灵,翻供之后没有供出卫衡,只说那十两银子是从赌坊赢来的,然后哭天抢地地卖惨。

捕头登时这个气啊,小小刁民居然敢利用他,若非因着此事办得漂亮,得到了知府的褒奖,俞家又想保人,他定要把张时也一并扔回灵溪县去。

不过一顿板子还是免不了。

……

俞家酒肆,众人都在等待判决结果。

青荟冲进客院,大门一推,气喘吁吁,激动得舌头打结。

俞静宜问道:“张时放出来了吗?”

“放出来了,就是打了板子。”青荟点点头,露出笑容。

又了却了一桩心事,俞静宜眼神亮了亮。

青荟喜转忧,绕到俞静宜身后推着轮椅:“娘子,快回房里看看姑爷,姑爷被人抬回来了。”

俞静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卫衡把张时抬回来了?”

“不,不是,是张时和衙门里的人一起把姑爷抬回来了。”青荟道。

“啪。”药杵脱手,俞静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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