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梳妆,青荟拿出一套金镶羊脂玉丁香头面摆在妆台上。
好美,俞静宜眼中划过一抹惊艳:“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姑爷给娘子准备的。”青荟笑着道:“奴婢打从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头面,姑爷的眼光真好。”
“这也太贵重了。”俞静宜拿起一支发钗,目光落在一朵用羊脂玉雕琢而成的丁香花。
这朵丁香花让她想起了卫衡的玉佩,小小的一块就能当出七千两银子。
“姑爷说了,金镶玉的寓意好,贵也值得。”青荟将一支步摇簪在俞静宜的发间:“姑爷还说,店里的生意会越来好,像这样的首饰以后还会买很多。”
俞静宜透过妆镜斜眼看她:“一口一个姑爷,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青荟手上的动作一顿,歪着头,双眼弯成月牙,欲盖弥彰:“姑爷没给奴婢什么好处呀。”
后院就她一个下人,打赏的红包自然会厚一点,不算贿赂她。
她只是把姑爷的话如实告诉娘子,没有帮着姑爷哄骗娘子。
俞静宜却是在青荟歪头的时候,注意到了她头上的一对新珠花,心道,看来银子没少给。
不过她没有点破,只是一笑置之。
想起教习麽麽教她的御宅手腕,她由衷地觉得小门小户也很好,一家人和和气气,就算隐藏一些小秘密,总不会伤害彼此。
梳妆好后,一推门,卫衡已经候在外面了,新婚头一日要去给俞家夫妇敬茶。
敬过茶,俞景山眉开眼笑地带走了女婿,从今日起,他要把女婿培养成一位出色的酿酒师,虽然起步晚了点,以女婿的天分,不会差到哪去,眼下还不到酿酒的时节,可以先从品鉴开始。
郭芳蕊递给俞静宜一张帖子:“你在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可以和你表姐多走动一下。”
俞静宜打开看了一眼,得知是宋暖姝的生日宴,登时上扬的唇角拉平,脸上的笑意散去。
郭芳蕊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道:“那件事她也不是故意的。”
两年前,俞静宜上山采板栗,新鲜的板栗无论是直接生吃,还是蒸熟了做点心都好
吃。恰巧那日宋暖姝来寻她,便图个新鲜和她同行。
两人走到一个山坡上,宋暖姝踩滑了,情急之下拽了俞静宜一把,她自己稳住了,俞静宜滚下山坡,双膝磕在一块岩石上,膝骨碎裂。
宋暖姝的父亲给俞静宜请了很多大夫,还托人给她做了一把轮椅,也算是尽心尽力地弥补。
原本这件事儿也就过去了,只能自认倒霉。
可陆家的亲事一退,孔迎蓉居然去陆家给宋暖姝说亲,这不是往她心上扎刀子吗!
虽然亲事没成,陆母嫌弃宋暖姝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能照顾儿子反倒惹他分心,给拒绝了,但俞静宜还是觉得很生气。
更可气的是,宋暖姝嫌弃她是个残废,在外人面前装作不认识她。
她是被宋暖姝害成这样的,这世上只有宋暖姝没有资格嫌弃她。
不过装作不认识她的事是以后才发生的,如今的郭芳蕊自然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俞静宜将帖子反复看了两遍,觉得有些奇怪。
上辈子可没有这一出,生日宴邀请的都是相熟的亲朋好友,宋暖姝把她叫过去不会觉得丢脸吗?
她沉吟了片刻,道:“生日宴我就不去了,等我的腿痊愈以后再去找表姐。”
郭芳蕊眉头一挑,惊喜道:“宜儿你的腿有好转了?”
俞静宜露出笑容,坐在轮椅上依次抬高两条小腿。
婚宴结束,接下来没什么事,她可以专心练习走路,很快就能恢复了。
郭芳蕊喜极而泣,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真是太好了。”
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如果她早一些把药典拿出来,或许女儿早就能站起来了,药酒尤为适合病后调养。
俞静宜从她的神情读出了她的心思,顺势转移了话头:“娘,可以筹备药材了吧?”
郭芳蕊微笑着点头:“屋子都给你腾出来了,就在客院,平日里也没什么客人留宿,空着也是空着。后厨刚刚招了两个帮工,我先带几日,等腾出时间,我和你一起酿药酒。”
酒肆以卖酒为主,菜品只有固定的几种,便没有雇佣正经大厨,只找了两个手脚勤快会做饭的帮工。
腌料和酱料由她亲自来调配,其他的只需简单指点一下就行。
“谢谢娘。”于俞静宜来说,这是意外之喜。
配药不比做菜,多了少了,还有药材的品质最好都由懂的人来把关。
她想过聘用外面的人,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可信之人。
药典是郭家的立足之本,她可不想从她这里泄露出去,满天飞。
她娘愿意亲自上手再好不过了。
“傻孩子,娘要谢谢你才是。”郭芳蕊目光盈盈,是女儿让她看到了希望,重新振作起来。
……
夜幕降临,灯火璀璨。
晚膳是酒肆最忙的时候,全家上阵,没办法凑到一起吃饭,青荟从后厨端了饭菜回来。
俞静宜仔细品尝了一下,夸赞道:“这两个帮工真是不错,这才几日,味道就和娘做的差不多,应该很快就出师了。”
这辈子解决了俞家老太太的事,酒肆的生意很顺遂,大单小单不断,伙计和帮工都比上辈子来的要早,很多事已经没办法参照上辈子来考量了。
青荟不以为然:“只要会烧火,换成谁都能做出这个味儿。”
俞静宜疑惑地看着她。
青荟从怀里摸出一叠薄薄的菜谱递给俞静宜:“这是我向夫人要来的,若是忙不开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俞静宜拿在手里,面上一怔,双眼微微睁大,旋即浮出了笑容。
菜谱写的像药方一样精确,图文并茂,还有详细的注解,食材切块大小以及多少盐多少水都以家里的碗碟做比照。
她娘这是捡回老本行,先用在了菜谱上。
好处是口味会比较稳定,也省得一遍遍去尝试。
青荟说到点子上了,如果严格遵照菜谱来做,差的就只是火候。
吃罢饭,俞静宜活动了一下双腿,累得香汗淋漓,吩咐青荟帮她烧水沐浴。
泡脚自然也一并进行了。
卫衡被堵在门外,心说他也可以帮忙洗澡,但是他不敢。
待青荟去倒污水的时候,他殷勤地拿着干布帮俞静宜擦干头发上的水分。
她的发丝乌黑油亮,柔软顺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
芬芳。
卫衡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揪下来几根,像伺候公主一般。
俞静宜刚想阻止,卫衡主动找了话题:“娘说家里以后要做药酒的生意,想找人做一个药柜,再买一批药材,这件事你知道吗?”
俞静宜的手抬起又放下,把没说出口的话临时改了词:“我知道。”
“怎么突然想做药酒了?”上辈子可没这事儿,卫衡推测这是俞静宜的手笔,便想了解一下。
俞静宜早就编好了理由:“王道长留了几张药酒的方子,我试过了,效果很好,就和娘提了一下,家里本就是做酒的,做药酒也不麻烦,还能多赚些钱。”
卫衡心说,王沭留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而且在王沭来之前,她已经酿了一坛。
果然,重生之后胡编乱造的本事都见涨,不能多问,问了就是戏,包括他自己。
他道:“药材的事交给我吧,把清单列给我,我去寻一个稳妥的药材商。”
俞静宜表达了谢意,她现在不方便出门,爹娘又不擅长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由卫衡来做这件事再好不过了。
“我是你相公,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俞静宜的头发擦干了。
俞静宜哑然,没能阻止他的行为,也没想好如何接他的话。
卫衡把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她能说出来的词就那几句,说不说都一样。
被褥已经换了一套,卫衡主动拿了一碗清水摆在两人之间,不多言不多语。
摆足了“妻主在上,我在下”的卑微小赘婿的姿态。
他心里打着算盘,只要他如法炮制,再做几次,俞静宜肯定会心软撤了水碗。
只见俞静宜将自己的枕头往内侧一推,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挪过去,然后将那碗水,不,那条银河,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给他留出更大的空间。
卫衡:“……”
俞静宜不知道,在她心目中严于律己、清风霁月的男子已经变成了黑芝麻汤圆,并未设防。
腿部锻炼是很辛苦的过程,沾到枕头,很快就睡熟了。
一只手从卫衡的被子里钻出来,悄然爬向“
银河”,直到手臂平展,五指伸直,连个碗边都没摸到。那只手不甘心地挠了挠,左右徘徊,最终不甘不愿地“打道回府”。
算上上辈子,两人同床共枕一年有余,如果这个距离也能压到碗会引起俞静宜的怀疑。
他的小妻子聪明着呢,不好轻举妄动,只能另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