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当中,堂上那把椅子之下,乃是一个地坑。
秋娘自那椅子上落入坑中,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恐惧袭上心头,但是才下降了三米左右,双脚即触地,心中稍宽。但脚下不稳,就此摔了一跟头,立时痛呼出声:“哎哟!”
好在秋娘并未伤及要害,待缓过神来,这才用心打量周围景象,此处虽是昏暗,却有一侧隐隐泛光。
顺着光芒望去,乃是一条地底通道延向深处,站起身来,解开腰上绳子,将绳子收起来,咽了口唾沫才朝通道内走去。
头顶的洞口已经封住了,从此处出不去,只能往前小心翼翼地走着。通道不长,大概三两分钟左右,便看清前方景象。
通道尽头是一个颇为宽敞所在,墙上一盏盏灯火将这片空间照得通亮,大致望去,此处有一百平米左右大小。
但令秋娘疑惑的是,这洞内正中间处,有一大约三米宽的小池子,池中之物似水非水似油非油。小池子旁边正站着一道背影,这道身影她不认识,心中有很多疑惑:“弈哥呢?这人是谁?池中之物又是什么?”
小池子旁边那人自衣兜中掏出一纸包,将纸包打开,把纸包中之粉状物倒入了池中,小池子登时冒着气泡,便似是温泉一般,一股股白气蒸腾而起。
便在此时,暗处的秋娘只见那小池子中忽然浮起一颗人头。
秋娘登时大骇,正想惊呼,却被暗中一只手捂住了嘴,随即又伸来一只手将她拉入了一侧黑暗中。
正想挣扎,忽听得耳畔传来低声:“安静!”一道温暖的气息吹过她耳畔,令她耳根直痒,但这声音却使她大喜。
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进来的林弈,正想说话,林弈示意她朝洞内望去。只见方才那小池子中,此时已经浮起了十多颗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此刻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林弈和秋娘这时可以肯定了,这小池子中不是水,而是尸油。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要想聚满这一池子的尸油,那得需要多少尸体?那得需要杀多少人?而且这池子虽是三米左右宽度,可谁知它会有多深?这满池的,定然是尸油和血液的混合物,那得多恶心。
果然,小池子中那些气泡冒出,随后炸开,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气体是灰色的,只片刻时间,小池子上空便朦胧一片,但林弈和秋娘二人依旧能隐约看到池中景象。秋娘只觉太过恶心,正想转头不看,却是忽然间发现那小池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泳动。
林弈二人定睛一看,发现那正像是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大蟒在那池中,但又否定了大蟒的可能,因为片刻之后,那池中之物伸出数十只足来,似是蜈蚣。但可以肯定不是蜈蚣,料想不可能有哪只蜈蚣喜欢待在这种池子里。
正疑惑间,那池中之物忽然腾跃而起,似鲤鱼跃水一般,紧跟着一条与之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跃起。
林弈和秋娘这才明白,这池子中原来有两条此物,跃起之时,林弈看到了这两物皆是青面獠牙,嘴巴已然占据了半张脸,身上披的乃是鳞片。
如此似鱼非鱼、似蛇非蛇、似蜈蚣又不像蜈蚣之物,到底是何物?
林弈心思白转,蓦地里一张图片出现在脑海,乃是他曾经在王室刑狱司书阁内,上古典籍《万兽集藏》中所见,便由此低声喃喃:“噬魂兽!”秋娘听在耳中,满脸疑惑。
林弈当时见这本书年代久远,并未细看,只是知道这兽之名而已。
秋娘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也摇摇头,低声说:“此兽名为噬魂,其余的我也不知道。”秋娘捂着鼻子忍着恶心右朝洞中望去。
此刻只有那池中噬魂兽依旧在纠缠翻滚着,只听得那小池子旁的身影嘿嘿笑说:“好好好,你们尽快,我这可需要不少呢,这个现有易也真是废物,十多万冥兵竟然攻不下逸卿城,还全被收了去,真是废物,全是废物。”
林弈二人知道此人在自语,心说:“原来此人已经知晓了逸卿城外的战况,此人是谁?他口中的现有易,应该就是此处冥殿分堂的堂主了。可是他‘需要不少’的是什么?”
虽然疑惑,但是可以知道眼前此人对逸卿城心怀不轨,不管他需要什么,都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林弈缓缓掏出手枪,瞄准了洞中之人,正欲开枪,忽地反应过来:“若是这般开枪,只怕会惊动这池中噬魂兽,到时候此二兽夺池而出,那就棘手了。”想了想将枪收了起来,只得掏出匕首来,朝那人走去。
秋娘担心,伸手一把拉住林弈手腕,林弈无声挣脱其手,转身继续朝那人走去。
那人正看着小池子中翻滚的两兽,背对着林弈,此时林弈出手,正是时机。
可洞中地面并不平坦,林弈注意大多放在不远处的那人身上,脚下不经意间踢动了一块小石子,便发出了声音来。
那人也是警惕性强,不假思索之下,忙蹿到另一侧,回过身来望去,只见林弈正急速掠来,其手中匕影闪烁,火光之下寒芒四射。
他动作也不慢,连连退出几步,避开了林弈的杀招,掏出手枪来瞄准林弈,正想开枪才想洞中那小池子,心想:“此刻正是二兽云雨之际,不可打断,否则前功尽弃了。”
便举枪来作威胁之状,哪知林弈却知道他不敢开枪,于是握紧手中匕首追击上来。
那人也只得作罢,想转身就逃,可是林弈动作太快,哪里还逃得了,加之池中二兽过不了多久就要完事了,若是一走了之,也是白忙活了。
而经他这么一犹豫,林弈也发现了在洞内还有另外的出口,但林弈并未多想,掠到其跟前,手中匕首挥舞,招招要害。
出其意料之外的是,眼前之人身手竟也非等闲,林弈匕首挥过,那人几次三番躲了过去,虽被林弈压制不能还手,但林弈想要片刻之间制其于死地却也是不能。
林弈身经百战,知道面对此等人物,若要给其可乘之机,到时候只怕更难。
于是林弈不敢懈怠,那池中还有两兽,不可与眼前之人过多纠缠,是以攻势更加凌厉。
那人也是心中骇然,心想此人不像是冥殿之人,招架之间,口中便问:“你是何人?”
但是林弈只专心攻杀,根本不顾他的问题,也并非没听到,只是觉得没必要同将死之人枉费口舌。
便右手又是一匕首刺出,左手时而作拳时而换掌,时刻准备格挡着对方的杀招。十多招拿他不下,不得已才手脚并用,脚下踢扫踹蹬无所不用其极。
这洞中登时拳脚之声不断,衣袍不住风舞着,地上土石纷飞,有几颗小石子掉进了小池子中,那人看在眼中,心里不住咯噔数下,真担心打扰了池中二兽的云雨雅兴。好在石子并不大,池中动静并未惊扰二兽。
但是林弈的身手确实令他心惊,自己虽能勉强招架,却也难以觅得还手之机,心中着急,便即怒喝:“你到底是谁?”
只听林弈低沉的声音传来:“将死之人何故如此多言?”那人见林弈并不打算回答,心中惊怒交加。
又是斗了数招,那人才说:“你胆子不小,我可是冥殿派来的督战长老,你敢杀我?”其声音中已然夹杂着些许恐惧,却听林弈冷笑说:“阴曹地府收人何时那般挑剔了!”
那人也是哑口了,他自然明白林弈所言何意,便是说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两人虽是在交谈,但手中打斗却未曾停歇,那人斜眼不经意间还看到了另一个出口处站着的秋娘,发现逃也已经不可能,登时心想:“难道今日便栽在这里了吗?”
他这般走神之下,动作稍慢,林弈匕首挥来,划开了那人手背,登时鲜血直流。
疼痛之下正想惊呼出声,林弈左手一拳格开其右手,顺势朝其面门砸去,右手匕首却于胸口暗出。登时令那人招式凌乱,手脚慌不择路,口中碎牙还来不及吐出,胸口便感觉到一股疼痛,便也顾不了许多,直接身手握住了匕刃,止住了进势。
哪知林弈奋力一拔,那人右手五指尽皆被切落,掉在了池边,其手上鲜血涔涔而下,疼痛难当,当下心思百转:“若是死在此处,更莫谈何功名。”于是不再犹豫,左手忙伸到腰间,掏出手枪。
林弈不敢怠慢,一连踢了几脚,令那人掏出的手枪无法瞄准林弈。
便在此时,蓦地里“嘭”的一声枪响突起,这一声枪响登时令秋娘身形一颤,林弈也是眉头紧紧一皱。
虽不是打在林弈身上,但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心怒之下一脚踢掉了那人手中手枪,手枪掉入了小池子中,林弈另一脚狠狠地踢在那人胸膛,那人登时倒飞出数米,重重砸在了墙上,就此力竭不起。
林弈却是转身,眼睛紧紧盯着洞中小池子内,只见池中方才仍在纠缠的噬魂兽,此刻已经停歇,缓缓沉入了池子不见踪影,池面上只有那十几颗人头缓缓漂浮着,心中稍安,这才回过身来又打量着墙角躺着的那人。
火光之下,只见那人咧着嘴冷笑,口中由于被林弈打掉了牙,此刻其满口的鲜血,在这环境中笑起来甚是狰狞瘆人。
但比他更恐怖的,却是此刻林弈的眼神,便似九幽恶魔、孤魂厉鬼一般,此眼神非趟过尸山血海之人所不能有之。
那人见林弈如鬼如魅一般盯着自己,身心登时猛地一跳,其嘴上狰狞的笑容也渐渐僵硬凝固,最后笑意转为恐惧,口中不住喘着粗气。
若是林弈现在杀了他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就这般看着。若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已经撞墙自尽,但眼前之人还好点,只是裤裆稍湿了而已。
洞中气氛凝重,那人还是颤颤巍巍地问:“你到底是谁?”
说着左手已然拿起了一块石头,见林弈不回答,便猛地朝小池子掷去,林弈本以为他会朝自己扔,哪知他的目标竟是洞中池子。
三人只听一声石头落池之声:“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