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一,宋清瑶销假返校，人还没到班,就听见关筱梦八卦的大嗓门：“你真跟她在一起了？”
周彦锐忙伸出手指抵在唇边，连嘘了几声，做贼似的往四周张望了下，“你小点儿声，让老师知道就惨了。”
“知道什么呀？”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这一句，周彦锐魂儿都快吓掉了。
见是宋清瑶,又按着心脏，愤愤然道：“宋清瑶，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儿声，吓都被你吓死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宋清瑶宛然一笑，灿亮的眸子里闪着狡黠,“除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瑶瑶,我想死你了。”关筱梦二话不说就上前熊抱住宋清瑶，视线在她脸上、脖子上辗转察看,末了，又问：“你过敏好了？”
宋清瑶点点头，好奇地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什么知不知道的？”
关筱梦神秘兮兮地半遮着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还记得之前老在我们班后门晃荡的那个文科班语文课代表吗？”
还没等宋清瑶回答,关筱梦又抑扬顿挫地补充道：“周彦锐和她早恋啦！”
宋清瑶抿抿唇,没太多惊讶和激动，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上辈子也是这样，郭雅没追多久，周彦锐就松了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后来两个人好像还结婚了，校园到婚纱的爱情，羡煞了不少老同学，可惜当时的宋清瑶忙着照顾病重的宋启承，都没机会沾沾喜气，看看幸福的新娘子。
“宋清瑶，你怎么都不激动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周彦锐哼了一声，傲娇地吐槽了句：“没见过世面的瓜娃子。”
关筱梦捏着拳头龇牙咧嘴：“周彦锐，别忘了你可还有求于我。”
周彦锐瞬间噤了声，还抿唇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宋清瑶坐到位置上，边整理书包边问：“什么事啊？”
关筱梦刚要开口，周彦锐先她一步解释道：“过不了几天就是小雅生日，我想送她一个合心的礼物，就是不知道女生一般喜欢什么样的，所以……取取经。”
周彦锐揉着后脑，少见的腼腆。
宋清瑶笑笑，悠悠讲道：“她喜欢你，自然是你送什么她都喜欢，她要是不喜欢你，即便你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捧到她面前也没用。”
周彦锐默然思忖片刻，“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想送她一个合心的礼物，一年也就这一次生日，我也不太想……委屈了她。”
“卧槽！”关筱梦直勾勾地盯着周彦锐，像欣赏什么新奇物件儿似的，“周彦锐，你这是脸红了吧？”
话落，关筱梦捧腹笑得东倒西歪，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周彦锐这么纯情的一面。
宋清瑶也是眉眼含笑，梨涡深陷。
周彦锐瞪着她们两个，又气又不好意思，一来二去，脸憋得通红，“你们两个，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正此时，容砚踩着他们的嬉闹声进班。
晨后的熹光洒在女孩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柔色。
容砚眉梢微挑，“怎么了？这么开心。”
周彦锐添油加醋地朝他控诉了一番对面两个人的“暴行”。
容砚不置可否，只是对上宋清瑶唇角清浅的梨涡时，不动声色地弯了唇。
隔了几排的张悠看到后门的动静，轻嗤一声，不屑道：“整天跟男生厮混在一起，真是有够不要脸，你说是吧，佳佳。”
叶佳无声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笑归笑，闹归闹，宋清瑶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上辈子了解到的郭雅的喜好，列了一份清单给周彦锐当参考。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文具店，刚放学，宋清瑶就拉着关筱梦去逛文具店，她画画的颜料用得差不多了。
只是人还没走到文具店，关筱梦就被她妈一通电话叫走了。
宋清瑶摸了摸鼻尖，自己进了文具店。
“瑶瑶。”
宋清瑶正咬着手指比较两种不同牌子的颜料哪个性价比更高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宋清瑶循声回头，又看见了叶佳那张挂笑的脸。
这几天怎么老能偶遇到她？
宋清瑶稍稍后退一小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心里或多或少地升起点儿警惕，“有事吗？”
叶佳往她怀里瞄了一眼，笑容甜腻，“你来买颜料啊，我最近也在学画画，一直想着找你交流一下心得，这不今天就遇到了，真巧。”
“画也分很多种。”宋清瑶委婉拒绝：“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抱歉。”
话落，宋清瑶错身想走，叶佳却直接拉住她的胳膊，耷拉着眉眼，欲言又止的模样，“瑶瑶，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宋清瑶秀眉微蹙，不太明白她这话又从何说起。
“瑶瑶，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要是真喜欢容砚，介意他送我东西，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个情侣钥匙扣丢了，跟他划清界限。”
她说得诚恳，宋清瑶听得却是满脸问号。
且先不论那个熊猫钥匙扣的来历，她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就好像容砚是一个明码标价的商品，任由她随意买卖送让，这让宋清瑶很不舒服。
她抽回胳膊，瞳眸染了几分清冷，定定地回视着她，“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钥匙扣是我送给容砚的，仅此一只，没有情侣款，还有叶佳，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容砚他是个有思想的人，不是你一句‘我让给你’就可以替他作抉择的。”
宋清瑶最后连选颜料的心情都没了。
叶佳面色铁青地立在原地，指甲深陷进掌心。
从文具店出来的宋清瑶去了容砚家的超市，她前些日子受叶佳的影响，对容砚疏远了不少，如今话都讲开了，她也想通了，既然容砚对叶佳没心思，那她凭什么要为叶佳的喜欢让路，而且，宋清瑶是真的很不喜欢她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只是，宋清瑶没想到的是，今天看店的不是容砚，而是容砚的父亲——容荃。
容荃见到宋清瑶也是一怔，不过一瞬，他就认出了她，撂下手里的瓜子，拍落汗衫上的白色碎屑，“找容砚？”
宋清瑶咽了下口水，也认出了他，他是容砚受伤那晚数着钱从超市出来的醉酒大叔，这个时间，他又坐在收银台，不难想到，他应该也是成奶奶口中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容父。
可他跟容砚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容砚气质清冷，他看起来有点儿……凶。
怔愣间，容荃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吐着信子一般，游移在她身上。
宋清瑶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肩带，小幅度往后挪着步子，磕磕绊绊道：“叔、叔叔好，那个、既然容砚不在，我……”
“欸。”容荃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跑什么，容砚那小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的力道有点儿大，宋清瑶试着往回挣了两下，倒把自己细皮嫩肉的小臂磨出了红，这次，她是真的有点儿害怕了，“不、不用了，叔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
“走也可以。”容荃仍旧拉着她，唇角却是挂上了笑，阴测测的，让人不寒而栗，“就是……叔叔这几天手头有点紧。”
说着，他还捻了两下指腹，温声讲道：“叔叔就借你点钱，回头让容砚那小子还你。”
宋清瑶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是觉得不可置信，“我、我没钱。”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还撒谎呢。”容荃二话不说地拽下她的书包，粗暴地扯开拉链，来回翻看着。
“叔、叔叔。”宋清瑶心下一急，忙要夺回自己的书包，却被他侧身半挡着。
容荃没翻两下就找到了书包内衬里的钱包。
只有一百多块。
容荃蹙紧了眉，不是说她家很有钱吗？怎么就这么点儿？都不够塞牙缝的。
“就这么点儿？还有吗？”
宋清瑶摇摇头，眼尾一寸寸变红，这么点儿还是她两周的零花钱。
容荃不耐烦地用钱包砸了砸她的头，“你不会是骗老子的吧？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你爸就给你这么点儿？”
一百多块钱，同龄人里，宋清瑶的零花钱不算少了。
女孩抿着唇，眼眶湿润，视线透过泪水直直地落在男人脚边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包上。
容荃嫌恶地拎起地上的书包塞进她怀里，语气凶狠：“哭什么，又不是不还你了。”
宋清瑶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只问：“我可以走了吗？”
宋荃不耐烦地摆摆手。
宋清瑶抱着书包慌张跑出了超市。
第二天一大早，宋清瑶不出意外地在上学必经的岔路口看到了容砚，蓝白色校服外衫大敞着，他里面穿了一件纯色白t。
“宋清瑶。”
视野里的高大男生一步步地朝她的方向移动。
宋清瑶恍惚间想起，他好像每天都会在这里等她，请假不上课也会提前跟她说。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愣神间，容砚已经走到了面前，长指还勾着一份早餐。
“你的，烧麦和小米粥。”
宋清瑶接过东西，早餐还是热的，她心不在焉地咬着烧麦，食不知味。
“有心事？”
宋清瑶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垂眸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昨晚的事……容荃毕竟是他父亲。
“容砚。”宋清瑶慢吞吞地咽下东西，“你昨晚怎么没去看店啊？”
“昨晚有事去了一趟网吧。”突然想起什么的容砚又问：“你去店里找我了？”
“去了一趟。”宋清瑶嗓子微哽，还是撒了谎，“超市没人。”
容砚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以后来之前跟我发个消息，这样就不会白跑了。”
宋清瑶点点头。
“昨晚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
仲夏天的清晨，空气干净，街道宁静。
思考了许久，宋清瑶还是叫住了容砚。
容砚侧眸：“怎么了？”
宋清楚用力抿了一下唇，斟酌着问他：“容砚，你对你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