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杨珠珠那样对他好过,宋时元觉得他十六年的不幸似乎就是为了遇见杨珠珠,这个女孩照亮了他阴霾的天空,给了他一束光。
宋时元有时候也会想杨珠珠对他这么好图什么?随后他摇摇头,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让对方图的,他如今要钱没钱要模样没模样,就是学问家世也不如对方。先不说杨家的几个哥哥都是赚钱能手,就说杨珠珠自己,她今年读高一,也比他这个初中毕业生强。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没什么可以让对方图谋的,这份情才让他u、觉得难能可贵。哪怕是知青大院里不少人说着风凉话,宋时元也不愿意放手这份温柔。
可惜,上天似乎就是看不惯他过得好,杨珠珠死了,是他亲手打捞上来的。
宋时元紧紧搂着眼前被泡的浮肿的尸体,发出绝望的呐喊。
也是到了此刻他才发现杨珠珠在他心里的位置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杨珠珠死了,带走了他一切美好的奢望。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宋时元紧紧抱着杨珠珠,不顾杨家人的拉着就是不放手。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自己要生病,为什么自己不跑得快一点,还有自己的那个梦,为什么不能早点给自己示警。没错,宋时元之所以能找到杨珠珠,全是因为他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杨珠珠就躺在水里,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去救她。
当时宋时元就被惊醒了,他穿上衣服鞋子就往河边跑去,可惜因为生病他跑的很慢,好几次差点摔倒。等他跑到河边的时候,河面很平静,什么也没有看到。之后他又去找了杨锦,虽然杨锦说杨珠珠就在家,可他并不放心。结果两人去家里一看,杨珠珠果然不在。
那时候宋时元就知道自己的梦成真了,杨珠珠是真的出了事。可惜两人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直到第二天傍晚,杨珠珠的尸体才从河里浮出来,可惜一切都晚了。
杨珠珠死了,杨家人很悲痛,他们不明白好端端的杨珠珠为什么会去水边呢,如果要说是被别人害的,可她在村子里一直与人为善,谁又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杨锐看着杨珠珠的尸体,哆嗦着嘴唇说道:“报警吧,说不定警察能查出来呢。”如果真的查出来是谁干的,他绝对不放过对方。
何君君立刻跳出来说道:“不行,四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后天就是咱家跟梁家的婚礼了,这个时候报警让人知道了,岂不成了笑话。”
“何君君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姐姐都没了,谁还在乎什么狗屁婚礼?我早就听说你喜欢梁永宁,说,我姐姐是不是你害死的?”杨锦上前一步,掐住何君君的脖子说道。
杨锦本来说的是气话,没想到宋时元听了这话有了动静,不过也只是赤红着眼睛看了何君君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转移到杨珠珠的身上。
杨珠珠毕竟还是杨家的人,没理由让宋时元一直抱着,而且这样对杨珠珠的名声也不好。杨钦低头跟宋时元说了一句什么,宋时元哪怕不舍还是松开了手。人他虽然是松开了,可还是紧跟着杨家人身后。
杨珠珠已经死了,杨钦等人本来打算把人抬到何家的,谁曾想何老二嫌晦气不让。这可把杨家人气了个半死,可此时也不是争辩的时候,杨钦只是盯着何老二看了一眼,就跟杨锐一起把妹妹抬到了镇上他们外公杨老爷子住的地方,而他们几人也顺势留了下来。
本来宋时元也想要留下来的,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到底不方便,杨家人就把他撵走了。宋时元也不回村,就站在杨家大门口,一站就是一晚上。
“二婶儿不好了,何老二让何君君代替珠珠嫁去梁家了,如今两人正在拜堂呢。”何娟蹬蹬蹬跑到杨家,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杨家人正在给杨珠珠布置灵堂,听了这句话当场就往外冲去。
具体的事情何娟也不清楚,她只知道今天一大早听见何家吹吹打打的,她出来一看就见何君君喘着红嫁衣被梁永昌接走了。梁永昌是梁永宁的亲大哥,而且已经成婚了,自然不可能再娶何君君。她在一打听,说是何家跟梁家说好的,虽然杨珠珠死了,可是婚事照旧,只是新娘子换成了何君君。而梁永宁呢,据说是不同意,觉得这事荒唐不肯来接亲,梁家这才让他大哥代替他来接新娘子。
听了这话,杨锦说道:“梁家人真不是东西,也就梁永宁算是有良心。”
不只是杨锦,其他人听了这话对梁永宁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觉得这位干的还算是人事。
半路上他们遇到赶过来的张红翠,张红翠是何娟的表姐,也是唯二跟杨珠珠关系不错的人。张红翠也是才听说杨珠珠出了事,本来她是要去镇子上祭拜的,半路遇见杨家人,才知道何梁两家没干人事,她当下袖子一撸,也不去镇上了,跟着去了梁家。
而此时梁家,梁母正在解释说他们本来定的儿媳妇就是何君君,不是杨珠珠。虽然杨珠珠死了,但是婚期是早就定下的,他们不能因为这事改了婚期,再说了就算要改也来不及啊,毕竟梁永宁的假期有限,因此哪怕大家都误会他们,这个婚也要结。
梁母还说何君君这事杨家那边也是同意的,说杨抚琴因为今天不能亲自到场还送了礼物祝贺他们。
她说着话的时候,杨家一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张红翠一马当先,她踹开梁家的大门,骂道:“何君君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给我出来,枉费珠珠对你那么好,如今她尸骨未寒,你却迫不及待的嫁给了她的男人。何君君你就这么缺男人啊?还有梁永宁,亏你还是军人呢,这边未婚妻还没下葬,你就另娶,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军装吗?”
张红翠站在院子里骂了一通,骂懵了前来参加喜宴的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不还说何君君是新娘子,怎么这边又来个人说杨珠珠才是,到底哪边说的是对的?
不止宾客糊涂,就是梁永宁也觉得糊涂。早在两三年前,他娘就跟他说了,说杨家觉得如今梁永宁前途不可限量,再跟杨珠珠结婚反而不配,就想着还继续这桩婚事,只是把杨珠珠换成何君君。那个时候梁永宁正忙着拼事业呢,虽然有些可惜不能娶个漂亮媳妇,但是也觉得他娘说得对。何君君虽然不如杨珠珠漂亮,但是至少她是个健全人,不傻,将来也不会被别人嘲笑。
怎么如今听这话的意思,杨家人不知道?他转头去看他娘。梁母有些心虚,这事本来就是她跟何君君整出来的,杨家当然不知道,可是她不能说,不然以儿子的性格肯定不同意,于是只哄着儿子进屋。
那边何君君也伸手去拉梁永宁。只是梁永宁不傻,此时也看出事情有猫腻,他当然不肯走。
杨锐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看来这桩婚事何君君跟梁母早有预谋,而梁永宁确实不知情。忽然他灵关一闪,大胆的猜测道:“呵呵,何君君梁家,你们真是好样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天你们预谋很久了吧?恐怕就连我小妹的死都有你们的手笔在里面吧?”
杨锐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何君君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锐冷笑道:“好一个梁家,好一个何君君,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杀人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如果你喜欢他,你可以只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妹妹?”
何君君吓得躲在了梁永宁的身后,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我没有。”
可惜还不等她辩解,旁边忽然冲过来一个人,此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对着何君君挥舞过去。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宋时元。
原来宋时元也跟在杨家兄弟身后来了梁家,听了杨锐的分析,他也认定是何君君害死了杨珠珠,目的就是为了嫁给梁永宁。这他怎么能忍,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死了,他自然要凶手陪葬。于是就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杨家兄弟身上的时候,从后面冲了过来。
宋时元并没有想杀人,或者说并不打算立刻杀死何君君。在他看来就想刚才张红翠说的,何君君缺男人,他打算当着大家伙的面把她的衣服划烂,让大家伙都看看她。
看到宋时元过来,梁永宁下意识的挡了过去,这边杨家人见状也过去了。杨锐负责挡住梁永宁,其他人负责去砸了嫁妆。那些嫁妆都是家里为小妹辛苦搜集的,凭什么要便宜何君君这个凶手。哪怕砸烂都不能便宜他们。
宋时元心里恨毒了何君君,不止把她的衣服划烂了,还给了她下面一刀。除了她还有梁母,也被宋时元给划破了衣服,让人看了个光。
“宋时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今天的事情闹大太大,他们倒不怕什么,关键是宋时元,他没想到这位会这么狠,居然会伤人。
谁知道宋时元并没有听他的,反而朝着梁永宁跑了过来。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杨珠珠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他早就想着弄清楚她的死因之后去陪她了,如今正好,杀了这几个害死她的人,再去找她。
可惜,宋时元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不说杨家人不会看着他为了杨珠珠杀人,就是在座的这么多人也不会让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杀。
最终宋时元被抓捕了,而何君君跟梁永宁都受了伤。有法医在杨珠珠的胃里找到了迷药,证实了杨珠珠是被谋杀的,可惜没有证据指认凶手,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宋时元被抓之后就开始装疯卖傻,最后也只是被判了十年刑。
原以为这十年很难熬,谁曾想他竟然在牢里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宋家的老祖宗,他也从老祖宗的嘴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这位老祖对他这个被诅咒之人并没有偏见,反而很热心的教导他宋家的功夫。
七年之后,宋家老祖出狱,连带着也把宋时元捞了出来。宋时元谢绝了宋家老祖的挽留,他执意要回何家坳,对他来讲,这些年给杨珠珠报仇的信念越来越深,已经变成了执念,他想忘都忘不了。
七年的时间不短,可以改变一个人,此时的宋时元如果不是他说,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先后找到何君君报仇,从何君君的嘴里他才知道,原来杨珠珠的死还要另外的帮凶。梁母很好找,只是唐瑜如今已经回城了,要费些时候。
宋时元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找到了唐瑜,本来他是想要杀掉唐瑜的,可惜遇到了杨锦。
“我姐姐是真的把你当好朋友的,她的死虽然我也很心疼,可是如果她看到你这样,她也会难过的。像唐瑜这种人,自然有法律来制裁,完全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宋时元看着杨锦冷笑道:“制裁?呵呵,那我问你,她都死了十几年了,为什么唐瑜还活着?既然法律不制裁他,那么我来。看在你是她弟弟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不管杨锦怎么说宋时元都想要唐瑜的命,没办法杨锦只能暗中保护她,他不希望宋时元为了这么一个贱人再去犯错。
可惜杨锦终究不如宋时元,他输了,没能护得住唐瑜,宋时元终于给他姐姐报了仇。此时杨锦的心情很复杂,他姐姐这辈子帮助过不少人,可没有一个人像宋时元那样,为了给她报仇甘愿付出生命。
此时的宋时元呢,给杨珠珠报完仇之后,他居然妄想复活她。
眼看着最后一滴血流尽,杨珠珠依旧没有踪影,他无奈的苦笑,他闭上眼眼角流下最后一滴泪水。
原以为自己死了,谁曾想,睁开眼他居然回到了十几年前,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日历,宋时元瞳孔一缩,今天,就是在今天,杨珠珠被人给害死的。
他顾不得多想,赶紧爬起来往河边赶去。这一次他拼尽了力气,总算在河水淹没杨珠珠之前把人捞了上来。
他背着杨珠珠笑道:真好,老天爷,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