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老怀欣慰,他忍不住摸了摸胡子,慈爱的说道:“珠珠啊,爷爷看你最近早上都在练习武艺,怎么,想通了?”明明有天赋就是不努力,这一直是老爷子的心病,这两天看杨珠珠练武,他是最高兴的一个。
杨珠珠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都是孙女想差了,我原以为自己努力迎合梁家人的喜好,他们能多喜欢我一点,待我好一点,谁知道……”她苦笑一声,谁知道梁家人也这么无耻,既不想要她当儿媳,还要利用她。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说道:“现在反正两家的婚事也黄了,我也就不用压抑自己了。以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为别人做改变。不但如此,我还要参加九月的护田队员比试,我要光明正大的把梁家跟何家的人踢出去。正好也让外人看看,咱杨家不但男儿厉害,就是女儿家也不逞多让。”说完她还举起拳头做打气状。
如今刚走进七零年,国家对户口管理的较为严格,城镇的想去农村简单,农村的想换城镇户口就有些困难。因此,杨家的这几人户口还是落在何家坳的。
每年护田小队选队员都有大量的人报名,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镇上早就做了规定,每个人只能是在自己所在的生产大队报名,只能参加该生产大队的护田队,不允许插队、窜队。而一个护田小队是由相邻的两个生产大队组成的,管的是两个大队的田产。
是以,何家跟梁家同属于一个护田小队。杨珠珠想做护田员只能从何家坳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走,最终跟她两个哥哥一样,做到镇上。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她就挑战梁永宁的哥哥梁永昌。在她心里梁家人都不是啥好东西,梁永昌也是个没本事的,要不是仗着杨家,早就被人踢了。
也许你会说还有一个何家呢,为什么不先踢了何松柳?杨珠珠表示很无奈,这个世界跟她生活的地方到底不同,这里讲究孝道。孝能压死人,何家就是犯下再大的错误,在外人看来也养了她十几年。更何况她又没死,如果死磕何家,会让别人说杨家凉薄说她杨珠珠无情无义。为了杨家的名声,她只能放弃何松柳。
不过,她自己虽然不能去,不代表别人不能。整个何家坳都知道两家闹掰了,她在说些是是而非的话,相信会有人找何松柳麻烦的。谁让这个工作如此诱人呢。
当然这几天在镇上也有不称心的事情,那就是何家的何富贵跟梁永宁天天往这边跑。这不,两人正说着话呢,何富贵跟梁永宁又来了。
原来当天何君君被带走之后,也许是知道狡辩没用,她倒是招供了。不过,她只承认自己对梁永宁动了感情,坚决否认暗害杨珠珠一事。何君君话里的意思,就是跟梁永宁书信往来也是梁母暗示的,如果不是梁母暗示看上自己做儿媳妇,她就是喜欢梁永宁也做不来抢妹妹夫婿的事情。
只可惜何君君漏算了一个唐瑜,不管她如何哭诉,唐瑜就是一口咬定了她,甚至还说了不少只有她知道的小秘密。这时哪怕宋时元实话实说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宋时元对她的恨不比唐瑜少,又怎会不添油加醋?再加上杨珠珠的证词在,何君君想要翻案是不可能的。
因此,何君君到现在也没有被放出来,还在里面关着跟梁母作伴呢,她又把梁母卖了个干净,以后就算能出来也落不到好。更何况何君君的事情已经不是何老二一家的事情了,这关系到整个何氏一族。
家族出了一个这样的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整个何家的姑娘都要受人诟病,何富贵这个村长为了这事是三天两头往这边跑。不说他自家有闺女,还有别的人家,有的甚至主张逐出何老二这一支。
还有梁永宁,这无疑是最悲催的一个娃。原本开开心心回来结婚,人生四大喜事啊,结果刚领证的妻子和老娘一下子成了杀人犯,哪怕只是未遂,这也让他接受不了。这件事如果放任不管,不说两人会不会坐牢,哪怕是被放出来,也会成为人生的污点,伴随两人一生。如果不想让两人的档案留下污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杨家人去撤诉,三家私了。
在这两人看来杨珠珠还活着,这事就还是有松动的机会的。因此,哪怕知道杨家人不待见他们,还是厚着脸皮跑过来。
本来,杨珠珠是死活不松口的,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两个人是真的害死了人的。可是想想何富贵说的也对,在外人看来杨珠珠没事,这要把人整进局子里有那拎不清的就会说你冷漠不近人情了。这可不是个好名声,如此还不如要点实惠的好处呢。
杨珠珠抿着唇不说话,杨小姨瞪着眼睛看着这两人。一天来三次,次次都拿杨珠珠已经没事了做挡箭牌,两人的无耻程度让她真想揍一顿。要是按她的意思就应该让两人在里面待上几年,看看还敢不敢害人,可惜她只是个姨,不是亲妈,这事还不好过分插手,免得将来遭埋怨,只能是坐在这里给杨抚琴撑腰。
杨小姨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杨抚琴打算告到底,她就是后盾。
这事杨家人其实是有开家庭会议讨论过的,于是她说道:“私了也行,我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打算拿出多少钱?”杨抚琴也很无奈,何富贵跟梁永宁天天往这里跑,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老二说的也在理,在外人看来杨珠珠没事,他们要是死抓着这两家不放,就显得他们心胸狭隘了。毕他们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跟这两家地头蛇闹太僵对他们没好处。还不如狠狠地宰他们一顿,让他们大出血呢。这样还显得他们大度。
见杨抚琴终于松口了,何富贵跟梁永宁心里松了一口气,何富贵小心地问道:“你们想要多少?”梁家梁永宁可以做主,他却不行的,只能问问杨家的意思,他回头在转达给何老二。
梁永宁也跟着看向杨抚琴,杨抚琴冷笑道:“在我们心里我女儿那是无价宝,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这次我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们总要表示表示。梁家就不说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想到偷梁换柱这一招。当初这婚事是你爹求的,我们本来是不允的,是你爹说对不住我杨家非要结亲。如今倒好,一面嫌弃我女儿一面又想利用我杨家的权势,你们怎么还有脸来?”
现在杨抚琴已经清楚了,梁母确实没想着要她女儿的命,她是找了人在河边等着的,准备来个狗熊救美。真正想要杨珠珠死的,是何君君。
不管是偷梁换柱,还是谋夺姻缘害命,这两人做的事情都让杨抚琴恶心。何君君心思毒想害死她女儿,梁家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惜何老二没来,她只能把气撒在梁永宁身上,不然她非要何家好看。
梁永宁被杨抚琴说的脸色涨红,他也没想到他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梁永宁十八岁去当兵,这一去就是六年,中间很少回家,就是回来也待不上几天就要回去。讲真的,他对杨珠珠的印象就是漂亮。那时候也曾经惋惜过对方反应迟钝,倒也说不上厌恶,只能感叹上天的公平,给了她一个姣好的相貌,却又给了她一个迟钝的大脑。
后来,他娘跟他说何家觉得杨珠珠配不上他,准备把人选换成何君君,他那时候还有点可惜来着。毕竟何君君的长相跟杨珠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杨珠珠读书好,有高中文凭,何君君就不行了。
不过,他也没反对,结婚么,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尽管国家提倡自由恋爱,他整天对着一堆大老爷们也没那个时间,还不如让父母帮着挑呢。
说句大实话,一个正常的妻子比一个好看却迟钝的妻子,对他来讲还是好处大于坏处的,至少他不用面对同事怪异的眼光不是。更何况这还是何家提出来的,他们也不算是违背约定。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会骗他,什么何家人同意的,分明是她跟何君君两人达成的协议。杨抚琴根本不知道情况,而且看那天的情形这事何老二也是不知情的。
因为母亲的欺骗他成什么了?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嫌贫爱富的烂人?不对,嫌贫爱富说不上,应该是嫌弃人家有缺陷的烂人。
想到这里他脸上就火辣辣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梁永宁自认为自己是个正直的人,可他母亲做的这事让他的人生有了污点,偏偏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还不能不管,更不能说,因为那都是为了他。想到这里,梁永宁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拿五百块,就当是给珠珠补补。”在他看来五百块不少了,很多农村人一辈子不见得能赚到五百块。
可他忘记了,杨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不说杨家兄弟的月工资多少,就是杨老爷子一年也能赚个几百块。杨家还真不缺他那点钱。
杨珠珠听了这话翻个白眼,说道:“别介,我跟你不熟,请叫我杨同志。”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喊珠珠,恶心谁呢。再说了,当她不懂行呢。她可是专门跟杨小姨打听过得,梁永宁刚升级为连长,一个月工资有就有六十多块。他当兵六年,除了前两年大头兵没什么钱,第四年就是排长了,那时候排长的工资有五十二块,一年就有六百多。如今拿出来五百做补偿还一副‘你们占大便宜’的样子,磕碜谁呢。
杨珠珠知道的事情杨抚琴自然也知道,只见她冷笑一声说道:“五百块,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我家锦哥儿一年就不止五百块。我也不废话了,拿一千五百块这事就两清了,从此杨梁两家各不相干。别说你拿不出来,你现在可是连长了,工资有多少我们都清楚。你也别觉得我们黑心,不说我女儿差点被你妈害死,别忘了还有我弟的一条人命在呢。当初我弟怎么死的,你们也许忘了,我们杨家永远都记得。”
当年要不是梁永宁的爹不听指挥,急功近利,她的小弟也不会为了救他身亡。别说要一千五就是一万五她都觉得少了。亲人的命那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的,更何况杨家也不缺钱花。
梁永宁被说的脸色涨红,一千五他不是拿不出来,可那差不多是他全部的积蓄了。都给了杨珠珠他就真的一分也没有了。
何富贵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杨抚琴真敢开口,一千五百块,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不过想想里头有杨家小弟的一条命在,他也就释然了。谁都知道当初杨小舅死的时候,梁家人就来吊唁了一番,可是一分钱没拿。只是不知道杨抚琴会跟何家要多少,看梁家这架势,他心里有了不少的预感。
果然,说完梁家的,杨抚琴看着何富贵说道:“何叔,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你回去跟何老二说,让何君君拿五百块钱,我们两家也两清。以后不管是我女儿落水还是撕毁我儿子通知书的事,我都不会再提,事后也不会再找何家算账。”杨抚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也别说何家没有,这些年我往何家填了多少钱,您不清楚,他何老二可是一清二白的。再加上何松柳跟何君君的工作,都是我们给找的,要五百块一点也不多,您若不信可以让他何老二自己算。”
话是这么说,不过何老二花钱手大,五百块差不多也是何家的全部积蓄了。至于何松柳也不是好东西,有他那个婆娘在,他们会舍得拿钱才怪。再说了,何老二虽然宠闺女,但更疼儿子,他未必会出这个钱。条件已经给出去了,到时候如果何老二不给钱,杨家在做点什么别人也无话可说。
何富贵点点头,表示话他会带到,至于何老二拿不拿这个钱他不敢保证。
杨抚琴也不为难他。既然事情都说开了,杨家的条件也摆出来了,何富贵两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何富贵从杨家出来就回村了,他只是个跑腿的,事情有了结果自然要去说一声。梁永宁则去了警察局看他娘。他这些年虽然赚了不少钱,可大部分都寄回家给梁母收着了,如今杨家的条件摆出来,他手上没那么多钱,只能找梁母去要。
梁永宁很容易就见到了梁母,梁母一听杨家的条件,气的破口大骂,只说杨家心黑钻钱眼里去了。梁母把钱财看的很重,杨抚琴这一招无异于掏她的心窝子,她不跳脚才奇怪呢。别说她没有这么多钱,就是有她也舍不得。
看着儿子希冀的眼光,梁母眼神闪烁,她不敢说儿子给的钱差不多都让她花光了,家里没剩几个钱。
梁母这个人爱显摆,梁家以前过的并不好,不少人说过她的风凉话。之后梁永宁去当了兵,她就觉得腰杆子直了,说话也硬气起来,再后来,梁永宁当了排长,给家里寄了钱,梁家的日子才开始好过。
说句过分的话,没有梁永宁,就没有现在的梁家。梁永宁拿回来的钱先是被她翻盖了家里的房子,从茅草屋翻盖成青砖大瓦房。不管是正房的五间还是东西侧房五间,一流的青砖大瓦。就是搁到现在,梁家的房子在村里也是独一份的好。
之后又给老大娶媳妇花了一笔,梁母的脑子还不算太混,知道这个小儿子以后怕是指望不上,所以给大儿子精挑细选了个儿媳妇,就等着以后好给他们养老。梁母选的这个儿媳妇是一个大队长家的闺女,人脾气好不说,干活利索长得好,还识字。要不是梁母舍得下本钱,就凭梁永昌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还真娶不上。
除此还有全家的吃吃喝喝,再加上前段时间给杨珠珠下的聘礼钱,如今哪里还有余钱。
可是看杨家人的架势,不给钱,他们是不会撤诉的,她也不想坐牢。一时间梁母也有些发愁。
梁永宁看梁母的反应就知道手里没钱了,他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