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中感觉芒刺在背,心中连连叫苦,却不敢说出实话,只得小声说道:“小的只是按规矩行事,若是哪里冲撞了将军夫人,请恕罪。药方已经留下了,小的先告退了。”
“留步。”江映雪急声喊住他,“周郎中本性不坏,况且你也将事情说出来了,再遮掩也渐渐浮出水面,我不会追究什么你的过错。”
她本就打算支开楚泷,独自见周郎中,好证明其其格的清白。
既然楚泷借用郎中的手来诬陷他人,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周郎中的药箱滑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声响,心中七上八下,慢慢转身,低沉的说道:“小的家中还有老母需要养活,小的也不想插手此事啊,实在是被逼迫的没有办法了。”
周郎中跪在地上,磕着头,很是害怕。
江映雪看着他花白的鬓角,也不想为难,让他先从地上起来,轻叹一声,温和的说道:“你将知道的讲出来,证明事情真相,就不会有事。”
周郎中浑身一颤,又重新低下头,左右为难。
柳青风见此,站起身子,俯视着瘦弱的周郎中,淡然解释道:“你不用顾及什么,这是狨国可汗不会对你如何,或者你是怕本将军护不下你?”
闻言,周郎中马上抬头,摇着头着急的辩解道:“柳将军误会了,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就实话实说吧,若是你担心楚泷会借机找事,我可以给你银两,让你搬离这里。”江映雪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将他的顾虑打消,努力说服着。
周郎中思考一番,下定决心,眼中带着坚决,急忙解释道:“小的奉命给楚泷姑娘看病,发现她的伤口并不是利器撕裂,伤口处还有弯痕,更像是指甲划出来的。”
楚泷并不打算让他说出去,威胁他若不按命令办事,就会杀害周郎中的家人。
于是,周郎中答应下,向可汗禀告是磕伤后撕裂了伤口,需要静养。
周郎中一股气将事情全盘托出,拍着胸口轻松了不少,跪在地上,认真的说道:“小的从小学医,救济了不少百姓,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这下说出来可舒坦多了。”
江映雪点头,先让他起身,在柳青风的搀扶中下床,眼中露出锋芒,如蓄势待发的将领,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总要还人清白的。”
主厅中,外面的明月偷偷的想探入,风儿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楚泷左顾右盼,假意的打着哈欠,轻声说道:“起风了,不知小雪怎么还不回来。”
楚泷站起身子,急切的想要走出主厅,狠狠瞥了眼旁边的其其格,知道她一直故意拖延时间,不让自己离开。
其其格眼皮像失去支持,一直往下坠,托着脑袋,脸上困意满满。
乌格蹙着眉头,总觉得心中梗塞,看着其其格眉间的劳累,心疼的小声说道:“其其格累了就先回去吧,娘亲在这等着就行。”
乌格虽然严厉,但对小女儿其其格最是包容,不忍受苦一分。
楚泷也点头附和着,端着热茶向前,恭敬的放在桌上,轻声关切道:“其其格今天也是累了一天了,这里奴家守着便好,快去休息吧。”
其其格一下惊醒,闻到浓烈的胭脂味儿,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不满的说道:“用不着,我会等到最后的,离我远一点。”
其其格本就厌恶楚泷,之前只为拖住她,留在主厅中。
楚泷尴尬的后退着,眼中露出恨意,紧咬着牙齿,不动声色。
“其其格。”拓跋旸端坐着,沉声呼喊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你暂时帮不上忙。”
一听到拓跋旸低沉的声音,其其格立即精神了起来,坐直身子。待全部听完之后一愣,站起身子,坚定的说道:“我没事,打了个盹已经精神了,是我邀请小雪来的,怎么能先离场?”
楚泷脸上露出喜色,觉得一旦其其格离开,她的机会就快来了,柔弱的劝道:“其其格,你不用勉强什么的,奴家也与将军夫人是旧识,又是同族,奴家在此等候便可。”
一边的乌格眼神一凛,眼底露出凶色,如黑夜中狩猎的野兽,已经找到目标一般。
其其格冷哼一声,此时的厌恶都爆发出来,气愤的瞥了她一眼,很是不屑,凌厉的指出:“我与小雪是过命之交,今日她又救下我于为难之间,怎么能不言谢?你这般劝说,是要置我于何地?”
其其格步步紧逼,眼神冷冽,让楚泷一时没话可说,只得后退着,低声解释道:“时奴家没有想到这里,教训的是。”
其其格走近她,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火花在空中乍现。
哪怕心中有万千的气愤,其其格都压制着,看到楚泷眼底的心虚,嗤笑一声,低声警告道:“收起你的心思,否则你定然在我脚下,永远翻不起身来。”
记起今日的陷害,其其格一肚子的怒火正没处撒那。
若是楚泷再进行挑衅,她可能忍不到证据出现。
说完,其其格深呼了几口气,转身走到椅子旁,冷冷瞥了眼楚泷,转头朗声说道:“可汗,今日是我添麻烦了,不能逃避这些的。”
其其格虽然劳累,却一直保持着姿态,就不给予任何理由,执意要留下。
见她执意不肯,拓跋旸点头,眼神深邃,沉声说道:“那就留下吧,闯了祸就自己打理好一切。”
见拓跋旸眼中微带丝毫的怒气,还隐隐约约带着错愕,楚泷心中警铃大作。
楚泷露出柔弱的样子,眼眶微红,捏紧手帕害怕的靠近拓跋旸,小声嘟囔道:“是奴家不懂规矩,可确实是其其格推倒的,奴家并不能骗可汗啊。”
拓跋旸皱着眉头,面无表情,但眼中依旧带着烦躁,显然对女人的争斗感到厌恶。
这时,侍女缓步到主厅前停下,迎接江映雪与柳青风入内。
拓跋旸端坐着,眼中幽暗不明,握紧拳头,直视着一袭青衣,淡然问道:“柳将军,不知夫人现在如何?”
柳青风不惧,镇定自若,领着江映雪缓缓入座,清冷的回道:“多谢可汗挂怀,已经好了许多,这周郎中确实不错。”
柳青风带着淡淡的疏离,月光撒在他的身旁,衬得他肌肤美如玉,俊美非凡。
拓跋旸沉声请嗯了一身,长刀就放在桌上,眼神孤傲深邃,双手抱拳,朗声说道:“今日多谢将军夫人,改日定会重礼感谢。”
其其格点头,脸上笑靥如花,从袖中拿出一手镯,走到江映雪的身边,浅笑道:“小雪这是我随身携带的,今日送给你,你就是我的亲姐妹了。”
她们两人经历了这么多,早就亲如姐妹,她却没有赠与江映雪礼物。
这样来,拓跋旸也该断了念想了。
江映雪低头看着她手中的镯子,是银制的宝石手镯,上面雕刻着一只不死鸟,连翎羽都栩栩如生,加上如血滴的红宝石,精致又大方。
乌格也是一惊,看着手镯露出温和的笑容,似是回忆着什么,轻声解释道:“这是她的父亲送的,其其格一身随身带着,给她不断的好运。”
一听,江映雪也是错愕不已,轻声提醒道:“其其格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送出去就拿不回来了。”
“没关系,遇到小雪就已经是我的幸运了,快戴上它吧,我们就是姐妹了。”
其其格兴奋的说着,将手镯交给她,手舞足蹈的抱住江映雪。
江映雪欣喜着,将手镯戴到纤细的手腕上,左右摆看,很是喜欢。
“小雪你现在的脚没事了吧。”其其格再次贴心的问道,看向她的小脚,带着丝丝的愧疚。
江映雪走了一圈,带着浅笑,扬起手臂道:“周郎中的医术果真高明,已经没事了。不过,既然周郎中来了,不如让他再为楚泷检查一遍吧。”
楚泷笑容僵住,紧张的看向主位,摇着头柔声说道:“不必麻烦了,奴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饶夫人费心了。”
楚泷垂下眼眸,眼神阴沉,果然是江映雪最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