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也不想听。”
海擎天明知他主动退出的希望万中无一,但现在左右无人,机会难得,是以仍是恳切的道:“张师弟,我为了妡妹,不惜加入本门,跟你毅然投入药王门是一个道理,你说是不是?”
张正一愣,随即怒道:“胡说八道!我拜入药王门是奉了药公之命,为的是悬壶济世,利国利民,跟郭师妹没半点关系!”
海擎天道:“好、好,就算你入门时没想那么多,入门之后呢?郭姑娘待你如何?称得上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了吧?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你就忍心辜负了人家?”
张正阴沉着脸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海擎天嘿嘿笑道:“是你的事,可跟我也大有关联啊!你若真决定了跟妡妹好,我可要追求郭姑娘了,到时候郭姑娘做了我们海家的媳妇,你可不要后悔。”
张正的心里猛的一沉,脱口而出道:“不行,我师妹不喜欢你这种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海擎天笑道:“你总要给我剩一个吧,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两个都是你的,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张正已想到他追求郭采莹是假,真实目的还在妡妹的身上,说道:“我两位师妹现在是什么心意,将来和谁成婚,全都跟你无关。你愿意学鬼手门的功夫,师父都同意了,我也没有话说,但要是居心不良,暗含诡计,哼!我绝不饶你!”
海擎天冷笑道:“你不饶我?我还不饶你呢!两位姑娘我总要到手一个,你先想一想,要哪个,不要哪个,给我个准信!”
张正毫不犹豫的道:“你一个也配不上,趁早收了歪心思,在名门正派中寻找门当户对的去吧。”
海擎天怒道:“什么?我一个也配不上,你就可以左拥右抱,独得二美了?再说了,我哪里不配?是我出身不好,还是武功不高?你又有哪一点,比我更高贵,更体面了?”
张正道:“我的出身不及你,武功也未必比你高明,但我至少不会落井下石,出卖朋友。”
海擎天道:“我什么时候落井下石,出卖朋友了?你给我说清楚!”
张正道:“远的不说,沈前辈躲在树上,不是你见利忘义,出卖了他?”
三天前,沈从仁在太原郭府察觉到危险,飞身跃至院中的一棵高树上躲藏。李倾阳等人赶到之后,在府中遍寻不到,徘徊犹豫之际,得海擎天出言指点,这才捉了沈从仁、顺便捎上了张正,一起返回华山。
此时张正提及此事,海擎天的脸上微微发烧,嘴硬道:“沈从仁的藏身之处是我点破的,那又怎样?他是叛徒,是剑魔,我揭发他有什么不对?我现在和你一样被装入囚车,又得着什么利了?”
张正冷笑道:“你早知他是叛徒,是剑魔,刚见面时怎么不说?还一口一个沈兄的叫得亲热,后来见李掌门他们大队人马赶到,这才见风使舵,出卖朋友,当我们这些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沈从仁的囚车走在前面,一路上很少和别人说话,此时接口道:“二十年前,我在五岳剑派的少掌门中年龄居长,很受大家的推崇,我也和一众小兄弟们相得甚欢,现在想来,唉,恍然如梦,令人好不感慨。”语音中大有凄凉哀婉之意。
海擎天愣了一下,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随即克制,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既然无可挽回,从前的事,那也不用提了。”
沈从仁的声音忽然转高,厉声道:“可是你当面称兄弟,背后卖朋友,那就让人着实的讨厌!”
海擎天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无言以对。张正道:“怎么样?我可没冤枉你吧?”
海擎天“哼”了一声,正要狡辩几句,杨婉妡和郭采莹手里各提着一个蓝布皮包袱,有说有笑,结伴而回。
张正和海擎天斗嘴,在沈从仁的帮助下占了上风,心情不错,笑道:“两位师妹,你们买了什么回来了?”
郭采莹将手中的包袱扬了两下,笑道:“当然是好宝贝,你这一路上都用得着,现在却要你猜一猜,猜中了才给你。”
张正见她把扬起包裹来毫不费力,又鼓鼓囊囊的个头不小,笑道:“是床被子吧,我一路坐在车里,怕是用不上了。”
郭采莹笑道:“虽然没全猜对,但也差不多,就拿出来让你瞧瞧吧。”一边说,打开包袱,先取出一个棉布座垫,说道:“有一个放在身下的垫子。”接着把包袱皮和棉垫都放在地上,双手展开一个叠在一起,棉被样的物事,笑道:“看看这个,是我出的主意,很漂亮吧!”
张正见她手里拿的是一床改造过的棉被,做成了方方正正的五个平面,上方的面上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圆孔,下面空缺,往座垫上一放,正好严丝合缝,被面为绸缎材质,大红绣花的图案十分喜庆。
张正的第一反应是被子、垫子是给自己做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微笑着正要道谢,忽然想起杨婉妡的手里也提着个包袱,里面装着什么?若是一样的东西,只在样式上有些区别,让我挑选,我可该选谁的,不选谁的?当下脸上的笑容未敛,心里已暗暗发起愁来。
旁边海擎天见了,笑道:“郭姑娘,难得你这般细心,替你师兄做了御寒的棉被、棉垫,妡妹,我也多谢你了。”
杨婉妡道:“你谢我做什么?”
海擎天笑道:“你手里拿的还不是给我做的?多谢,多谢,你的这份心意,为兄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永远永远的不敢忘怀啊!”
杨婉妡不再理他,将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是棉垫和改造过的被子,但被面是金黄色,有些波浪般暗纹,像是一派大漠风光。
张正只看了一眼,连连赞道:“好,好,这一件好,多谢妡妹。”
海擎天怒道:“张师弟,郭姑娘带的那件才是你的,她让你猜一猜,你也猜中了,现在还跟我争抢什么?”
张正心想:“妡妹若是愿意,我用师妹那件,海擎天用妡妹那件也没什么,可妡妹被面上的花色,摆明了是提醒我不要喜新厌旧,忘了当初之情,我怎么还能让他。”说道:“在大漠时我就盖黄颜色的被子,难得妡妹有心,我的车上当然要围这一件了。”
郭采莹见张正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心下有些难过,忙道:“被子颜色不一样,垫子是一模一样的,师兄,你先试试这个。”说话时,已将自己手中的座垫从囚车缝隙间塞了进去。
张正只得接过座垫,挪动屁股,把座垫放在了身下,感觉下面软软绵绵,暖暖和和,十分的舒服,偷眼向杨婉妡一看,她似乎也没怎么生气,稍稍有些放心,轻声道:“师妹,多谢你了。”又连忙向杨婉妡道:“妡妹,快把被子拿来,我试试大小。”
杨婉妡向前一迈步,郭采莹已回身从她手里把被子接过,笑道:“杨姐姐,我来吧。”轻轻盈盈的跳上囚车,抖开黄澄澄的棉被,自上而下,往张正头顶上罩去。
张正只觉眼前一暗,旋即重见光明,棉被已严严实实的套在了囚车之上。给自己套上被子的是师妹,被子却是妡妹大老远提来,张正看看郭采莹,又看看杨婉妡,憨憨的一笑,道:“多谢两位师妹,多谢你们了。”
郭采莹向杨婉妡道:“杨姐姐,你带来的垫子也给了师兄吧,两个垫子摞在一起更软和些,就是需得把被子掀起来,又要跑气漏风,罩被子之前放进去好了。”
海擎天气得咬牙切齿,用手拍打着囚车,大声道:“不行,凭什么他用两个,我还一个也没有呢!”
张正道:“一个够用了,咱们是习武之人,又不是舒服惯了的官老爷,要那么多垫子干什么?”
海擎天连声道:“是啊,是啊,张师弟言之有理,一个人只能用一个,妡妹,把垫子给我吧,我等不及了。”
张正道:“沈前辈还没有,他比海师兄大着几岁,更怕风寒,还是先给沈前辈使用,海师兄身子健壮,再等一等也没关系。”
海擎天大怒,吼道:“姓张的,你好不要脸,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拿我的东西充好人,你怎不将你车上的被子、垫子除下来,送给沈从仁享用?”
张正道:“这都是两位师妹送给我的,我一个人用不了,匀出来一半给沈前辈,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在那里大喊大叫什么?”
郭采莹笑道:“对呀,我们都是买来送给师兄的,想让师兄替换着用,既然师兄要转赠给沈前辈,那就给沈前辈好了,反正是里外全新的被子,也不会立时就用坏了。”一边说,真的取过自己带来的大红绣花缎被,套在了沈从仁的车上。
此时杨婉妡的手里还有一个座垫,海擎天眼巴巴的看着,心想:“妡妹啊,妡妹,你要是把这个垫子也给了沈从仁,我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