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来后,华荣月就要下去了。她和江连焕需要去往同的地方,所以她先干脆利落的下车。
“你就准备这么出去?”江连焕从车上探头朝问。
“就这么出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华荣月道。
江连焕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似乎看着华荣月有什么槽想吐。他看着华荣月身上穿的衣服,今天华荣月穿了身上好绸缎的灰蓝色衣服,腰间系墨色腰带,头上用一根同色的发带简单的绑一下,发带上还绣着银丝。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嗯,是华荣月日常的穿衣风格。
只是江连焕突然就觉得有些忍直视。
“你这是去赴宴呢还是去杀人呢?”车里的老前辈听见华荣月的马上就急了,“换上这个再过去。”
他从车上扔下来一个包裹,华荣月接住,看着马车消失在面前,她把包裹打开,是一身黑色的袍子。
非常普通,非常常见,简单随性,比较符合江湖人一贯放荡不羁的风格。
但是华荣月从来不穿。
她即使是在天易楼里,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收拾的像她根本就是一个杀手一样。
跟这身衣服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银色的小戒指一个遮住半边脸的面具,戒指让华荣月戴在身上,据说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华荣月把戒指戴在了左手小拇指上,看着马车滚滚而去,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把黑袍子扔到了一边,只是默默地把面具取了出来。
江连焕跟着那个老前辈继续朝着前面走,他们两个人在车上彼此谁都没有说话。车缓缓的停到了一个宅子处,江连焕下车,脸上已经挂上一种让人看很舒服的笑容。
“连焕,你来了!”宅子里已经坐少的人。有个人走过来就亲热的跟江连焕打个招呼。江连焕管认识认识,反正都能跟着谈笑风生就对。
这屋子里的人华荣月大都认识,或许她在六扇门里也没到能认识这些人的那个级别。
江连焕从来都没华荣月说过他要一起跟过来干什么,他今天也一反常态的安静,只是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坐下来喝茶。
屋子里面的气氛也并不寻常,跟着江连焕一起进来的那个老前辈在这里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人物。
坐在屋子最里面的屏风处有两个人,除了那两个人大家都坐在外面,自动的跟里面的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这两人一个就是华荣月“面试”天见过的那个面试官,另外一个人他坐在一起,同样看见脸。
“听说易玲珑的人选是你挑的?”
“是我。”面试官道。他对面的人笑一声,“听说……是个性子很安静的人?”
安静这个词……可一点都不适合易玲珑。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闻声知意,都觉得这有些味道对。
“我看那人比较顺眼,所以就留下来。”面试官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
“你一贯喜欢自作主张。”另一个人道,“今天来的人可是不少,万一他出了什么丑……恐怕难收场啊。”
帘子后面的人未说,只是轻笑一声。这两人说话的时候,面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江连焕道这俩人怎么回事,语间这么对付,别是二人间有什么瓜葛,所以正好借着华荣月做个筏子吧。
看样子……今天华荣月怕是不能轻易善。
他看着脚下,里有点不爽,他想来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幺蛾子啊。
华荣月这边可不知道江连焕这边都出了什么事,她还掂量着手里的那个面具呢,手感很好,沉甸甸的,银色,非常有质感,她看着稀奇,以前在古装剧里面总看见这玩意,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能戴上试试。
六扇门想让易玲珑没死的消息传出去,所以当下,他们就得让华荣月做一件事——
他们要让华荣月去取一盏灯笼。
一盏灯笼又有什么奇怪的?这灯笼的奇特之处或许还要说一说它的来历。
——天易楼对易玲珑的逐杀令惹来了一帮想要一杯羹的人,正巧最近大家都说易玲珑在江南,位于江南的第八楼就在江南最繁华的酒楼上挂个灯笼。
灯笼小小的,就只有巴掌大,一盏琉璃莲花灯。
天易楼楼主说,如果易玲珑现在还喘着气,就在三天内来这个酒楼把灯笼摘走。
——如果没来,就是人已经死透了,江湖上从此再无易玲珑这个人。
时至今日,江南的人就没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华荣月前脚从百草堂出来,后脚齐大夫他们就得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今天,正是第三日。
……六扇门推测今日天易楼或许会派一个假的易玲珑过来去灯,或者干脆谁也派,就等着三日之期过去后,直接宣布易玲珑已死的消息。
这要是穿越之前的华荣月肯定就会说了:那我就不去呗。
但是来了这里九个月后,华荣月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也算是渐渐的有点归属感,你一旦有归属感后你就会发现,这是单纯的去或者去的事情。
名声是一种在江湖上立足的手段,或许也是某些江湖人的命。
华荣月来之前也在心里偷偷的问自己,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六扇门的缘故到了这里,她还会会亲自过来?
如果易玲珑今天不来,那么即使“他”还活着,那今天过后,“他”在江湖人心中也已经算是死。
易玲珑在江湖中大部分的时光其实都是晦涩且阴暗的,是日复一日的辛苦和刀光剑影。
但是江湖最好玩的地方或许也就在于在这样刀光剑影的日子中总是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让世人仰慕的人,一段流传百年也会被遗忘的故事,一个能让人在雨夜里想起的回忆。
华荣月被扔下的地方离酒楼挺远,所以要自己走上一段时间。她没戴面具,用轻功赶了一段路后才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这街道上最高的那个楼正中挂着一块匾,上面刻着“醉居阁”三个大字,房檐上有一处飞檐,飞檐下就挂着那盏琉璃灯,挂它的人可能还担众人看清楚,所以在旁边还系了个红绳。
特别显眼,如果要是现代的那种高楼大厦也就算,但是这种地方最终显眼的地标就是它,
凡是跟武侠扯上关系的地方都很有意思,华荣月仰头看着那盏灯笼。她的动作并不算奇特,因为除了她以,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是这个动作。
整条街上全是人,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密密麻麻的人……
武侠世界就是有这点好处,它跟其他的世界相比起来带股子独特而又鲜活的气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个斗,都能挑上紫禁城那个地方,这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世界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快意恩仇,仗剑天涯,武侠就是这么的直接爽快。同样爽快的还有武侠世界里的客栈,酒楼这种常年江湖人打交道的地方。
像“醉居阁”这样的江南第一酒楼遇见这样的事,竟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把灯笼挂起来,甚至当成一种揽客的手段。
华荣月看着这条街道上两边所有的酒楼,客栈都已经站满了人……时不时有人抬头朝着面张望,看两眼灯笼还在后再把头伸回去。
在戏开场前,主角还未到,观众们已经把这里堵的严严实实。
——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世界杯吧。
华荣月脑子里囧囧有神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全家出行,呼朋唤友,一起来见证个历史,顺便散个,日后回去还能吹一吹。
管易玲珑来还是不来,都能算是个历史。
江连焕在街道两边的某个酒楼里推开窗户往下望,想找找华荣月的身影,奈何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他根本看着华荣月的身影,也就只能放弃寻找。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帘子后面的那个大人貌似终于有些沉住气,小声的问了江连焕一起过来的那个老前辈。
“给。”老前辈点了点头。
江连焕这才知道那衣服面具原来是这位大人准备的。
他觉得华荣月这人有些太死板,就像他日常穿的那些衣服一样,他看着就不是一路人。江连焕尽管也会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但是耳朵上却始终带着一个红色的玉坠。
他讨厌墨守成规,即使是真的需要把自己伪装起来,也一定要做出点什么让自己表现的与众同。可是华荣月却不是,他的性格其实特别“乖巧”,几乎是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如果让他穿上今天拿给他的那身衣服……江连焕在心里想象一下,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说不出来的对劲。
他平时总偷偷的齐大夫笑华荣月这一身一点都不适合个小学徒,但是真的让他换上另外一身衣服,他却觉得自己想象出来了。
华荣月还穿着自己来时的那身衣服打量着醉居阁,六扇门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这身衣服……其实也是华荣月来时认真挑选过的。
如果真的穿上这身在其他江湖人眼中没什么奇怪的衣服,怕是天易楼一下子就会看穿了。毕竟……天易楼的高层都知道,易玲珑是个对自己的貌十在意的人。
他从来都会以最体面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易玲珑应该是个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看见他丑陋之处的人。
华荣月又看眼灯笼,缓缓的走进醉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