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这么多牢笼,且不说被囚禁的人,就是看守的牢卫也应当数量不少,可是此时到处都空荡荡的,实在看不出有人的样子。
薄可与瑟洛两个人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
“就算找不到被关押的兽人,也可以看看里面的构造。”瑟洛这样解释道。
薄可对此自然不会有意见。
两个人小心翼翼往里走,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她们却变得更警惕了。
离开这片有着大量牢笼的空地后,前面依旧是蜿蜒的小道,两个人往前走去,结果却又绕回了关押瑟洛的牢笼。
“这......”薄可转头看向瑟洛,发现瑟洛正凝神感受着什么。
“嘘——”瑟洛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听。”
听?薄可愣了一下,也静下心神细听四周的声音。
一开始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这说明通风孔离她们这儿很近,通风状况良好。过了一会儿,薄可终于听出了不对,空气中传递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声?
对了!薄可终于想起昨晚她暗探瑞茵府邸听到的奇怪又耳熟的声音是什么了!那是一如她跟瑟洛曾经遇到的白虎一般——属于野兽的痛苦嚎叫!
瑟洛显然也听出来是什么了,她沉默了一下:“这附近肯定还有别的通道。”
确实,声音离这里并不远,按理说应该就在这附近,可视线所见之处并没有其他异样。
“难道在里面?”薄可皱着眉敲了敲四周的墙壁,可手下传来的回音都显示这是实心。
“不知道,我们先看看吧。”瑟洛细细地用手摸索过石壁,如果不是石壁底下藏着空间,那便是另有通道了。
果然,没一会儿,瑟洛便摸到了一处异样的突起,用手一按,不远处的石壁便轰隆隆地朝两边打开,露出一道隐蔽的小道。
两个人仅仅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决定趁机进去一探究竟,只是石壁开启的声音颇大,不知道她们的行踪是否已被察觉,接下来的路得更加小心了。
进去之前,薄可丢给瑟洛几团藤蔓,那种藤蔓具有极强的吸附性,瑟洛将它们缠在手腕脚腕处,便宛如拥有吸盘的蟾蜍一般悄无声息地吸附在石壁上。
果然,两个人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瑟洛将身子一弓,整个人紧贴在石壁上方,薄可也被藤蔓拉住,悬在上空。
密集的脚步逐渐靠近,一群身穿甲胄的人群越走越近,她们的讨论也逐渐传入瑟洛与薄可的耳朵:“你看,哪有什么人,我都说是你耳鸣听错了吧!”“就是,今天那群野兽叫得太凄惨了,准是你听多了产生的幻觉。”“回去了回去了,再走就走出去了。”
等到这群人走近,薄可才看到她们的面容,这群人年龄都不大,但气势却很足,不像是看守牢狱的士卒,倒像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
看得出这群人约莫关系很好,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但中间的那个始终沉着脸不见放松:“不对,我刚刚听到的绝对不是里面野兽的咆哮声。”
说完不顾其他人,快步朝壁口走去。
薄可和瑟洛屏住呼吸,眼见着这个人越走越快,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刚才壁口打开之后并没有合拢,要是这个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能看到敞开的石壁,届时就算她们没有被发现,里面的戒备也会加强,想要带出里面的人恐怕就更加难上加难。
薄可心砰砰直跳,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脚步,忽然,那人骤然停住脚步,一下子朝上转过头来:“是谁!”
火光闪烁之间,薄可看清楚了这人的脸,正是那晚差点发现她的侍卫长!
那个侍卫长脚步往后倒,一边走一边盯着墙壁上方,只消再走几步,就能看到石壁上方的薄可与瑟洛了!
薄可指尖绷紧,如果侍卫长再往前走一步,她手上就会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发射而出,直击侍卫长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薄可身后扑闪而过,发出几声嘹亮的啁啁声,那个侍卫长停住脚步,后面几个人也跟了上来,一群人勾着肩搭着背:“原来是蝙蝠!”“都跟你说是听错了吧,只是蝙蝠而已,看来你最近真的是太紧绷了!”“守班回去喝点酒放松放松吧!”
那个侍卫长也放松了手上握着的刀:“好吧,看来真的是我的错觉。”
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回去了。
她们走后,薄可无声地松了口气,她朝后面看去,瑟洛正用两脚和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刚刚飞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蝙蝠,而是薄可给瑟洛的一只手上的藤蔓,而那几声嘹亮的啁啁声,也是从瑟洛口中发出的模拟蝙蝠的声音。
幸好那群人没想追去出查看那只“蝙蝠”到底长什么样,不然薄可与瑟洛肯定会暴露。
薄可递给瑟洛一个新的藤蔓,瑟洛接过去,两个人继续前行。
随着前行的深入,野兽的咆哮哀嚎声越来越大,如果刚才在石壁外她们听到的还只是一两声微弱的哀嚎的话,那进入到石壁里面,简直就像是进入发了疯的动物园,四周都是各色动物各种各样的哀嚎声。
难怪刚才那个侍卫长的同伴要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要是换了薄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一段时间,她也会怀疑自己听到的任何其他声音都是幻觉。
这里面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动物的咆哮,这些动物的声音听起来又为什么这么凄惨?
抱着这些的疑问,两个人更加小心的向里前行,通过一段蜿蜒的石壁通道后,前面的道路骤然变宽,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也冲进人的鼻腔——
很难形容这是怎样一幅场景,如果要问薄可,她只能第一时间跳出两个字:“地狱”。
宽大的室内,一排排石床有序排列,而那些石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野兽,不,或许不该称呼它们为野兽,而是应该称呼它们为“肉块”或者“烂泥”之类的东西。
这群“肉块”和“烂泥”是被活生生剥去外皮、碾碎骨头的各种野兽,一个个侍卫们井然有序地穿行在石床中,对野兽们的哀嚎无动于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们手中端着奇怪的液体,每经过一只野兽身边就将手上的液体泼上去,而那些野兽们一接触到那些液体,就开始不停地发出哀嚎,明明它们的喉管都已破碎,但仍不断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可见这种痛苦难以忍受到了什么地步。
薄可只是一只薄荷精,尚且觉得这幅场景恐怖至极,而在本世界土生土长、具有兽人形态的瑟洛又会作何感想呢?
薄可转头看向瑟洛,发现她正紧紧咬着牙齿,一言不发。明明她的表情波动算不上剧烈,但薄可却从里面嗅到了浓浓的杀意。
薄可伸出手,轻轻盖住瑟洛紧握着的拳头,用气音问道:“还要继续进去看吗?”
瑟洛嘴唇崩成一条直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继续。”
两个人继续沿着石壁顶部攀爬。
这里面的空间比外面过道更高更大,两个人贴在石壁上前行,完全与石壁顶端融为一体,下面的侍卫们无一人发现石壁上方竟还贴了两个人。
随着她们的爬行,地下那些被泼了奇怪液体的野兽们也开始发生变化,它们身体接触到液体的部分就像糖浆一样融化起来,一群体积庞大的野兽,最后竟融化得只有薄薄的一层,这场面在薄可看来,说不出的诡异恶心。
野兽们被融化,这还没完,另外一批侍卫抱着不知道哪来的尸体走到这些野兽面前,将尸体放到野兽被融化的身躯上,没一会儿,尸体竟然和野兽们融合了起来!
让人更为吃惊的还在后面,随着尸体的融合,野兽们一点点变形,它们开始膨胀、拉伸,像是造物主随意地用橡皮开始捏人一般,它们逐渐长出了手、腿、躯体,还有人类一般的五官。
这是在干什么?借由野兽身体复活死人吗?
随着融合的完成,原先的野兽也变彻底变成了人形,可薄可注意到“她”并不完善,胸膛上缺少了几根肋骨,整个身体左侧诡异地塌陷下去。变成人形的野兽被侍卫推搡了一把,从石床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儿那只人形野兽就倒了下去,彻底没了声音。
在“她”一旁的侍卫并不惊讶,埋下身探了探呼吸,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合成失败,准备下一个。”
这只失败的野兽很快被人收拾抬走,换上了一个新的“肉块”。
融合的尝试接连不断,失败率不低,但成功率也还尚可,没一会儿,薄可就看到两个完好的人形兽人被侍卫带去了别的地方。
薄可眉头紧皱,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她看到了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锐利带有凹槽的刀口,跟当初布兰克身上的一模一样,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西灵部落上次与多罗战斗时牺牲的士兵们。
如果自上次战争之后,西灵部落的人便一直暗中用这种古怪又恶心的方法制造新的兽人的话,倒是不难理解为什么西灵部落的兽人士兵们一直未曾出现过短缺,而跟生育率息息相关的亚兽人们又为何在西灵部落有着这么艰难的处境了。
不过,人形兽人化形之后,到底是保留着尸体生前的情感记忆还是野兽生前的情感记忆呢?瑞茵又是如何将这些新兽人化为己用的?
侍卫们带着成功化形的新兽人迈步经过薄可正下方,薄可对瑟洛比了个跟上的手势。
她倒要看看,这座地下牢笼,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