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平津候府面积比博远候府大了快三倍,穿过垂花门便可文件各种奇珍异草散发出来的清香,走过穿堂,地上放着一架春日夜宴图的大理石屏风。从屏风后转过,外祖母李氏的寿安堂便映入眼帘,很是繁复端雅,门口站着的数十个小丫环皆屏声敛气,宋思卿细细不禁暗叹,这才是真正的高门大院啊,那博远候府也太寒碜了。
“表小姐,您终于来了。”一个穿着竹色上袄杏白下裙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宋思卿心里一紧,看来外祖母的确不太喜欢自己啊!这一趟估计不会那么顺利了。
“还请劳烦这位嬷嬷进去通报一声,思卿来了。”宋思卿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低一些。
然而那嬷嬷眼里却闪过一抹冷色,笑道:“表小姐来的不是时候,老夫人现在正在午睡,您先在门口候一会儿吧,等老夫人传话时您再进去。”
哪里有让客人在大门口等的,更别说自己还是她的外孙女,宋思卿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这趟来的值不值。
“多谢嬷嬷提醒,是思卿没有考虑周全,那我便先等着外祖母起来吧。”深吸一口气,宋思卿面上依旧是温和有礼的笑意。
谷雨立夏看着那嬷嬷的背影,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日头逐渐大了起来,看着宋思卿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两人越发担心起来。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立夏心疼道:“这都一个时辰了,老夫人还是没让您进去,您身子又弱还是别遭这份罪了。”
宋思卿伸手将头上的汗擦去,不以为然道:“这才哪到哪,我们是来求人又不是来做客的,再说我这么多年都拜访过外祖母一次,她心里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好好站着吧,不过就是个午睡也不是不会醒过来。”
望着宋思卿眼里坚毅的神色,谷雨立夏两人不再劝说,也像她一样站的笔直等待着李氏的传话。
看着两个小丫环一脸严肃,宋思卿不免有些好笑。对于她来说,李氏的这点惩罚才哪到哪,想当年她刚刚成立事务所的时候,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受了多少罪,现在的这点罚站比起之前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就这样,三人在大太阳下又站了半个时辰之后,先前的那个老嬷嬷终于走了出来:“老夫人醒了,正喊您进去呢。”
看来有希望了,忍着腿上酸胀无比的疼痛,宋思卿行了一礼,便随着那嬷嬷走了进去。
“思卿拜见外祖母,愿外祖母福寿安康,永享遐福。”一进屋,宋思卿便拜倒在地,神色十分恭谨道。
“奴婢谷雨叩见老夫人。”
“奴婢立夏叩见老夫人。”
过了许久,头上才响起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行了,起来吧。”
宋思卿站起身,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位鬓发如银的老者坐在椅上,她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
见状,宋思卿立刻将自己先前准备的一碟芙蓉糕呈到李氏面前,微笑着道:“外祖母,这是母亲以前教思卿做的芙蓉糕,我记得母亲曾对我说外祖母是最喜欢吃芙蓉糕的。”
李氏颤抖着双手拿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吃着熟悉的味道,看着一身青衣的宋思卿,李氏再也忍不住直抱着她哭了起来:“我的儿,这些年受苦了吧!清儿我的清儿,你可知娘有多想你,思卿……我的心肝哟,快让外祖母看看。”
宋思卿微微发愣,她没想到李老夫人对逝去的林清感情如此深厚,她突然为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感到有些烦躁,也对自己的心思有些厌恶,她怎么能为了安全就这样算计李老夫人的亲情呢。
“外祖母对不起,是思卿不孝,思卿不应该这么做,对不起,外祖母。”宋思卿心里微酸,抱着李老夫人也一并哭了起来。
立夏谷雨,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也跟着红了眼眶。
祖孙俩哭了好一阵,在众人的劝说下才慢慢止住。李老夫人看着身形瘦弱的宋思卿,眼里十分心疼道:“可怜见的,桃红柳绿还不快给思卿揉腿,站这么久腿肯定酸了吧。”
“不必了外祖母,就站这么会儿思卿没事的。”宋思卿连忙摆手,笑眯眯道:“两位姐姐快退下吧,是思卿不对,倒是别因为思卿伤了外祖母的心。”
看这两人的穿着应该是一等丫环的身份才对,她初来乍到并不想惹麻烦,省的以后给自己添堵。然而这番话被李老夫人听去却变了味,站了这么久居然还没事,这个博远候府就是这么欺负她外孙女的?真当她平津候府没人了是吧!
宋思卿并不知道李老夫人心中所想,她只道:“外祖母,还请恕思卿的不孝之罪。这些年思卿年纪小不懂事,家里又只有方姨娘管家,我原以为她必定是个心善纯良之人,便事事都听她的。父亲朝中事忙,也管不了府里的诸多事物,所以还请外祖母饶恕思卿的不孝之罪。”
宋思卿短短几句话便将博远侯府的情况说了大概,李老夫人也是从后宅出来的,哪能听不懂这话里的无奈与辛酸呢!父亲不管事,偌大的博远候府竟然只听一个姨娘做主,怪不得前几年教唆着她的思卿疏远了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又因为想起自己女儿的早逝不禁悲从中来,她一把搂住宋思卿又哭道:“都怪我这个老婆子糊涂,竟然忘了那博远候府是个鼠狼之窝,我的思卿,这些年苦了你了。”
“老夫人您别伤心了,表小姐不都说了怕您伤心吗,现在表小姐回来了不就好了吗。”徐嬷嬷见她又止不住流泪,微笑地劝道。
“外祖母您别伤心,其实思卿过得挺好的,现在思卿想明白也看清了那些人,思卿以后一定会好好尽孝的。您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身子,思卿可就要难受死了。”
“好好好,我不哭了不哭了。”李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眼里满是爱怜道:“好孩子,从今以后外祖母定会护着你的,不会再让你遭罪了。”
老夫人明白宋思卿今日来的目的,但也知道如果她并无真心的话,也不会在太阳底下站这么久。看着身形消瘦的宋思卿,她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
宋思卿十分感动地望着李老夫人,她今天来的确有私心,但是看着李老夫人那止不住的关心与疼爱,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哥哥也是这般对她,她发誓她绝对不会辜负李老夫人的真心,这份恩情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