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机会?
见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样子,裴卿微微一哂:“万事万物皆可找到规律和方法,人的身体,也并不是那么神秘,举例来说,若是某人脚上长了一个瘤子,瘤子会变大,慢慢化脓,可是这瘤子用普通方法无法祛除,这时候只要砍掉这条腿就能活命,你们说没有一条腿,人会死吗?”
几人机械的摇了摇头。
"好,那为什么能接受砍掉一条腿活命,却不相信割掉腹部内部烂肉能活命?只是因为这块烂肉长在肚腹内部,我们看不见,就认为这很神秘吗?其实不然。此手术若由我恩师来做,那活命几率高达80%,但我受限于条件环境,且只从恩师那里学到皮毛而已,故而,才说只有一半活命机会。”
“所以,要不要做,你们仔细考虑下。若不做……”裴卿温和的看了看唐泉,道:“很抱歉,我无法帮你劝阻你的几位兄长留下,人生在世有知己如此当是妙事。裴卿也只能略表祝福之意,这里是纹银50两赠予你们做回乡盘缠吧。”
“恩公!”
“恩公大恩大德,学生无以为报。”唐泉含泪拜倒:“学生不要银子,愿博那一半的活命机会。”
其实在裴卿解释之前,他就已然决定,自己本就必死无疑,若能博得一线生机,他难道不去拼?一半的活命机会对他来说已是喜出望外,哪里还能有更高的奢求?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表态,裴卿接下来的话却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他感动至极,自己只是一个穷哥儿而已,何德何能遇到如此贵人!不仅给他选择的机会,还愿意赠送50两银子让他回乡。
见唐泉如此选择,裴卿也松了一口气,不仅是为自己门生之事,更多是真心想救下这条生命,他眼角含笑,道:“好!你是一个勇敢的哥儿,我很佩服你。”
唐泉望了望裴卿,作了个揖,却突然转个身,对着东方拜了拜,郑重其事道:“皇天在上,我唐泉今日对天起誓,如侥幸得生,则一生为恩公效力,如上天要我亡,则是我有负恩公,今生欠恩公的,来世再报。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罢转头道:“三位兄长,泉若是不幸,还请回乡告知泉之族人,裴恩公是唐泉的恩人,也是我唐家的恩人,请他们将来务必记得要报恩。”
“四弟!”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尤其徐铎平情绪更为激烈,几人再次拜倒:“弟之事就是兄之事,弟之恩就是兄之恩,恩公高义,对学生四兄弟皆有恩,此后,但凡恩公有所吩咐,无所不从。”
“起来吧。”裴卿道:“既然你们已做出选择,以后就留在我这里吧。唐泉,你继续吃药,安心静养,这手术并非立刻就能做,需很多准备。”
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三位,此次科考可有把握?”
徐铎平道:“回恩公,此前本来还有三分把握,但自从进京之后,诸事繁多,也无时间学习,料来今年科考定是无望,学生等奕商量过了,今年科考放弃。”
裴卿不赞同的皱眉:“放弃?可是怕那王家找你们麻烦?”不考不行,不考不是白忙活了,还得重新找人呢。
“是……”徐铎平难为情的回答道,他既不想给裴卿惹麻烦,也为了安心陪唐泉治病,但既恩公有问,自是实话实说。
“学生饱读圣贤书,自是想要报效朝廷,但学生愚笨,屡试不中,且今得罪尚书公子,那王家势力滔天,学生本应据理力争,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四弟身体要紧,学生等不想节外生枝。”
裴卿叹息道:“几位之事我也略有耳闻,那姓王的忒不是东西,眼下你们四弟一时半会也不能做手术,你们干守着也无任何帮助,还不如专心读书,博它一搏呢。”
“恩公说的极是,可是……学生学问已落下很久。”
“这有何难?调.教几个学生我还是有点心得的。”裴卿哈哈一笑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啊,这……”几人狂喜,莫不是在梦中?“恩公不嫌弃学生,愿意收学生为弟子?”
裴卿笑道:“既然诸位愿意为我裴卿效力,我不祝你们一臂之力岂非说不过去?”
“恩师……”这天大的馅饼砸下来,砸得他们头昏眼花。
本来他们就要为裴卿效力,若是能被收入门墙那是求之不得,但此前他们不敢主动求拜师,只因羞愧于自己学业不精,怕玷污了恩公的名声,想着若是以后中举才有脸再提此事。
想不到恩公,不,现在已经是恩师了。
想不道恩师自己提起,恩师性情如此高洁,若能得恩师调.教,今年科考定是有望了。”
“学生徐铎平;
学生祝志才
学生文仪玮
学生唐泉
拜见恩师。”
……
裴卿开心,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嗯,他很满意。今日天气不错啊,是个好日子,不仅收了几位门生,还是品性都不错的门生,虽然看起来有点呆,那不是重点。
不过,“恩师稍等片刻,学生去去便来。”徐铎平性子最急,他春风满面的说道,然后一溜烟就出门了
裴卿莫名其妙,问道:“他去做什么?”
“恩师,徐师兄去买腊肉了。”
“为何要买腊肉?”
“拜师啊。”
……
最后,裴卿终于懂了,原来在大楚拜师,弟子是要送腊肉给老师,老师收了,这样才算过了明路。
这大夏天的,他去哪儿买腊肉?
好吧,裴卿也懒得管他了:“以后,你们师兄几个安心住在为师这里,待你们徐师兄回来,为师再来看你们。小七,你先带他们安排下。”
“噢,等下,唐泉你现在吃的药方给我一份。”裴卿需要看下大楚的医师给开的什么药,这阑尾炎关键是要消炎。
裴卿揉了揉额头,他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别看他在这几个弟子面前表现得镇定自若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有点发虚,开刀啊,他没干过这活儿啊。
那是人啊,一刀划下去,好血腥。
虽然他有透视,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肉构成,但在人身上动刀,他心里真没底。
不是怕找不到位置,是怕自己不敢下手。
但,能怎么办?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去死吗?虽然给唐泉说的是50%,但他是充满希望的,若是后期护理得当,不要感染,痊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若是失败,他觉得自己都对不起这几名学生的期盼,就算他们意思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但,他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