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妮？你怎么在这里？”
正往公交车站跑的男人看见姚嵘，停下了脚步，略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姚嵘。他知道姚嵘是小铜山村的一个社员，在他们镇卫生所住了院。
但这姚二妮这刚出院不回小铜山村，怎么想去县城？王方正自己心虚，难免有几分疑心生暗鬼，便多打量了几眼姚嵘。
“王大夫？好巧啊，您也准备去县城？”
姚嵘没有回避王医生的眼神，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她也在打量着王医生，王医生右边胳膊夹着个军绿的帆布包，里面好像放了些什么东西。察觉到姚嵘的视线，王医生的脊背轻微的紧绷了一下，然后夹紧了帆布包。
看到他的动作，姚嵘忍不住想起来之前听到，王医生和陈秀芬私下贩卖还未过期药品的事情。
那个包里不会是他想要贩卖的药品吧？
王医生不知道姚嵘心里的想法，刚刚姚嵘坦荡的表现打消了他一些疑心。
不过他还是想打听下姚嵘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因此似笑非笑的道。
“说起来，你这还是个病人呢，劳累可对身体不好，怎么没回去休息？”
“就是想去县城开开眼，这不是平日里没什么时间和机会吗？我们这种地的，比不上你们城里的还有休息日，请一天假扣一天工分呢。这要不趁着现在去城里逛逛，什么时候还能去城里？”
姚嵘给的理由倒是很充分，王医生马上就信了，农村人想去城里开开眼太正常了，又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喜欢新鲜和热闹也是人之常情。
他松了口气，脸上表情也放松了下来，笑道，“也是，难得有机会去城里逛逛，你可得去百货商店去看看，听说新进了一批的确良，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
姚嵘敷衍的点点头。
王医生正要继续说话，原本在远处的第二波人也到了。
“王医生？姚同志？你们也去城里？”
来的人是赵若琪，她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但憔悴的神色，显而易见的刚哭过的，红肿的眼睛，无疑都在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赵若琪怀里还抱着孙遥遥，孙遥遥看起来很失落，已经没有之前的鲜活可爱。看见姚嵘后，她朝姚嵘打了个招呼，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就陷入沉默。
“是啊，我想趁着天色还早，去城里逛逛，平日里没有这个机会。”
“去逛逛好啊，还是城里好，城里哪有……”赵若琪说了一半，觉得有些不太好，又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姚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赵姐，您去城里是？”
赵若琪张了张口，想笑着说话，眼眶却微红了，索性也不再掩饰，“我请了假带着遥遥回娘家。我要和孙和平离婚。”
姚嵘没想到在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这对看似恩爱的夫妻就走到要离婚的地步了，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劝。她不觉得离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尤其这里面还涉及到一场谋杀未遂。
半响，她顿了顿，“我帮你抱一会儿遥遥吧，你歇下？”
赵若琪没想到姚嵘会说这个，愣了一下，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你要是累了让她自己站着也行。”
姚嵘把孙遥遥从赵若琪怀里接过来，孙遥遥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把脸埋在她肩膀上。
没几秒钟，姚嵘感觉到自己肩膀微微湿了，心下叹息，摸了摸孙遥遥的头。
王医生这会儿心情放松了，反而有心情劝起来赵若琪了。
“赵科长，不是我说，你这气性也太大了。也别在气头上做决定，像孙主任这种好男人可不容易找。”
“再说遥遥这不是没事吗，没得为这个事闹离婚的，夫妻嘛都要互相体谅，你看我老婆周萍，平里就不怎么争执，也不和婆婆呛声，女人嘛，还是得温柔点。”
赵若琪瞄了他一眼，有那么两秒没说话。
王医生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了呢，还要继续说，没想到下一秒赵若琪呸了一声，直接翻了脸。
“呸，出事的不是你孩子，你倒是挺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还遥遥没死，不是多大的事，你当我赵若琪跟周萍一样，是个泥土人，随便人拿捏得？”
“趁早闭上你那个臭嘴，不然我今儿就撕了你。”
王医生没想到赵若琪翻脸翻的那么快，一时十分尴尬，“我也是好心好意的，婚姻不是儿戏，哪有随便离婚的。再说你要真离了婚，一个离婚女人，名声好听吗？”
连姚嵘都没想到赵若琪那么剽悍，看见王医生这狼狈样子差点笑出了声。不过听了王医生的下一句话后，她就更想笑了，别人劝别离婚，你王方正倒是别出轨啊。
赵若琪冷笑了两声，理都不理王方正，这一发泄，她情绪反而好多了。
她也不再看王医生，转头冲着姚嵘说话。
“说起来，姚同志你救了遥遥的命，我还没好好道谢呢。”
“只是运气好，遥遥这孩子命大。”
“是这孩子命大，也是您救了她的命。”
赵若琪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的道，“我这出来的急，也带什么，容后再补吧。”
她其实身上带了四百多块，穷倒是不穷，有心想给姚嵘些钱，但又觉得直接给钱太侮辱了女儿的救命恩人，还是事后得郑重答谢一番吧。
姚嵘倒是没想太多，也不知道赵若琪的心理，不然她肯定会直接握着赵若琪的手，诚恳的道。
给钱就行，我是真的爱钱，请用钱来侮辱我吧！
好在此时此刻姚嵘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小发一笔的机会，所以也谈不上失落。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也没话说了，主要是赵若琪的心情实在不好，说两句话就发呆，姚嵘和她毕竟今天才认识，不好交浅言深。
王医生就更不用说了，有心想冷嘲热讽赵若琪几句，又怕赵若琪发疯，他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做的，耽搁不起。
不过尴尬的气氛也没持续多久，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姚嵘心疼的看了眼自己花了三毛钱买的车票，检票后上了车。
这会儿的公交车还是比较破旧的，空调什么的是想都别想，路面也不平整，所以车开的有些颠簸，车速也不是很快。
好在车上人并不多，姚嵘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赵若琪挨着姚嵘坐下，方便照顾孙遥遥。王医生选择了一个远离他们的座位，坐在了最后排。
大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就停了下来，县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