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苏戴上口罩,口罩贴着他的面颊，摩擦过受伤脸颊泛起阵阵刺痛。
刚走出大门,寒风一下子裹上裸露皮肤，他却感觉不出丁点寒冷。在戒指里经过修炼后，他现在身体素质远不是平常人可比。
口袋手机再次震动，唐时苏掏出手机，上面是唐云帆来电。
出租车刚好在他面前停下，刚坐上去，手机另一边传出唐云帆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的烦躁，“你在哪？”
唐时苏声音有些沙哑,垂在一侧的手指攥紧，“我在出租车上。”
那边的唐云帆微微放心，怒火却没消,语调上扬,“你晚上出去干什么？我打电话给你不接,你知道有人担心你吗！”
他很快补上,“你妈来问我你去哪里,她很担心你。”
“我……”唐时苏有些欲言又止。
唐云帆发觉他声音不太对,心里生出不好预感,勉强压住怒意说：“你回来再说。”
旁边杨婉秀站着,对唐云帆态度微微不满,但她没表现在脸上，“时苏怎么了？”
唐云帆心不在焉说：“坐车回来路上。”
既然接电话那就是没什么事，杨婉秀松口气，“没事就好。”她拿起手机看时间，这个时间该睡觉了,到她这个年龄如果不好好保养只会衰老更快。
她笑着说：“那我回房了，云帆你早点睡觉别熬夜。”
唐云帆瞥她一眼，没有说话，杨婉秀如今功力越发深厚，见她若无其事离开并带上门。
她走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氛围中。
唐云帆倚在沙发上，眼神虚虚落在黑屏手机上。
唐时苏，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太稚嫩，连感情都分不清就说喜欢，在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是他，他们之间混乱关系注定不会有结果，与其让唐时苏一直错误下去，不如让他早点明白现在的是错误。
如果这件事让唐政鸣和杨婉秀知道……唐云帆蹙眉，他难以想象那个画面，这种念头他必须赶快掐灭，哪怕只是点小火星都不能存在。
唐云帆发了会呆，怎么想都觉得唐时苏语气不对，待了会后就下楼到客厅沙发上坐着，随意刷手机。
不知道过多久，正门口传来声音。
唐云帆视线从手机移开，看向那边换好鞋子往这边走来的唐时苏。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悦道：“大晚上出去为什么不说声？”
唐时苏越走越近，颀长身躯距离他有段距离时停住，没有再上前，他好像有些紧张，声音紧绷且带着沙哑，“有点事出门……哥，我先我上楼，明天再说吧。”
唐云帆感觉古怪，他瞄到唐时苏脸上口罩，狐疑说：“大晚上戴什么口罩？”
他起身，刚往唐时苏方向走两步，就看到唐时苏下意识后退半步样子。
他顿时觉得唐时苏在隐瞒什么，快步走到唐时苏面前，语气淡淡，“摘掉。”
唐时苏难得没第一时间听他话，垂下头沉默着，好像做什么抵抗似的。
过了会，他肩膀克制不住颤抖，语气带了丝哽咽，“哥，你要不喜欢我就别管我好了。”
唐云帆被他的话一惊，下意识看向周围，幸好该睡都睡了，没人听见。
他气得咬牙，本来就担心……烦恼唐时苏在外面会不会出意外，现在还顶撞他。
这种话无论被谁听到都完了。
他气到不行，面上反而淡定，说：“先摘口罩。”
唐时苏还在挣扎，“哥……”
唐云帆沉下口气，语气放缓，“听话点？”
又是这种哥哥哄弟弟语气，唐时苏眼底情绪暗涌，似放弃般把手挪到耳侧，宛若工艺品修长手指上有几道明显红色擦伤。
他现在受伤要比常人容易自愈，好在时间相隔不久，擦伤看上去足够明显。
唐云帆注意到他的手，接着看到摘下口罩的唐时苏，一股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那本来就压在心底的火气瞬间烧的旺得不能再旺。
唐时苏原来美玉无瑕面庞破了相，伤口青紫还带着血色红痕，如珍稀精美瓷器出现裂纹那样刺眼，可见殴打的人下手狠辣，不留一点情面。
唐云帆瞳孔微缩，他没忍住吐出国骂，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是谁打你？”
他脑子里有一堆话想说，想想还是忍住，“去我房间说。”
到了房间，唐云帆盯着唐时苏脸上伤痕，胸口不住起伏，他还是把唐时苏当他弟弟的，现在弟弟被打，他怒极下还有种无力感。
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太过冷漠，所以唐时苏遇见事情都不跟他说，而是选择自己承受？
唐时苏用棉签沾着药水涂在脸上，余光看到唐云帆冷沉神情，手指微微一颤。
等他擦好药后，唐云帆拎过他衣领，声音带着沉怒，和他自己也没发觉担忧，“唐时苏！”
“到底怎么回事？”
他企图以兄长身份压住唐时苏，希望他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唐时苏咬着唇，低头避开他视线，以唐云帆角度只能看见他衣领被拉扯后露出清瘦锁骨，好像不能经受一点狂风暴雨吹刮。
他在干什么？
唐云帆动作顿住，渐渐恢复理智。
他在唐时苏受伤后这样凶他，明明他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他现在更是第二次伤害他。
他手指松动，眼睛有些干涩，他想到那个纸条，“还是沈曜。”他语气肯定。
他以为平时和唐时苏在一起就不会让他再被欺凌，但他没想到……他看着唐时苏表情，慢慢说，“他威胁你。”
肯定语气。
唐云帆想着，这是沈曜一贯做法，再加上他夜店挑衅过沈曜，所以他直接报复在唐时苏身上？再加上他这些天对唐时苏是漠视状态，所以他才选择自己面对？
唐云帆第一次感到场面这么让他为难，明明他只是想让唐时苏认清感情，却没想让他受更多伤害。那他这些天做的究竟有什么意思？
“你先回房休息，你现在这个样子明天别去学校……记得听话。”
*
大早，天空湛蓝，且万里晴空，是难得的好天气，沈曜趴在桌子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昨晚没回家，在朋友家里凑合睡了一晚，要是他受伤的样子被她妈看到不知道又要怎么闹。
徐浩庆在旁不敢吭声，他手里都是汗，心虚要命。
沈曜眼睛下是浓重黑眼圈，他昨晚身体疼得快凌晨才睡，整个人看起来像幽灵一样阴沉，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刚陷入梦境，就感到股力道抓住他后领，把他从梦境里拖出来，外赠他一记拳头。
“艹！”
沈曜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一下子往后面垃圾桶方向倒去，本来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脸撞倒地上时又是一阵生疼。
“他们打起来了！”班内有人尖叫，“怎么办，快拦他们啊！”
“靠，这要怎么拦！”
一些男生站起来，在原地看着，迟迟不动。
“你是不是有病？唐时苏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欺负他！”
唐云帆心里怒火烧着，根本没注意沈曜精神萎靡，他丝毫没留情，被他压着打的沈曜咬着牙，表情狰狞着忍受身上痛楚，内心像破碎玻璃般横生出无限不甘，他怒吼出声，“我就说他为什么那样做，你被他骗了，唐云帆，你以为我打得他？他就是故意挨打骗你同情——”
唐云帆不可能信他鬼话，语气冷漠，“唐时苏骗我，他脸上的伤难道是自己打的？沈曜，你连承认勇气都没有？”
“我没有骗人也没必要骗人！”沈曜感觉到他的维护，恨意如同火焰几乎从他眼里冒出来，与之还有另种情绪，是被误解后无处发泄的怨愤。
他从来做什么事自己有底，别人敢骂他那是他真的做了缺德事，但眼前，是唐时苏亲手策划好的戏，且无论他说什么，唐云帆都不会相信他。
他浑身上下都痛，在这痛苦之上是心尖有那么一抹酸意，明明是微末存在，他却感觉眼睛牙齿都都在发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凭什么冤枉我，明明都是唐时苏这个疯子做的——”
“我信他。”
唐云帆停下手，沈曜样子太狼狈了，本来俊美的脸红肿一片，衣服裤子蹭到垃圾桶旁的脏污，哪还有平时嚣张太子爷形象。
狼来了故事简单，也很好用。
沈曜作恶太多，等到事情不是他做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
沈曜死死瞪着他，猩红一片，酸意在眼里汇聚起，他压下这令人难受情绪，吸了口气，“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唐时苏竟然对自己也下得了这样狠手，他这样设计只为了和唐云帆缓和关系，这样的人令人毛骨悚然。
徐浩庆见机拉开唐云帆，“别打别打，老师要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严芳刚进班级就看到乱糟糟后排，沈曜还倒在地上，唐云帆被架着身体动不了。
“快把沈曜扶起来！”严芳指挥着旁边的人。
“怎么打成这样……”她皱着眉看着沈曜，又看向除了衣服有点乱没任何伤的唐云帆，这区别有点明显。
她对沈曜说：“你先去医务室。”
她看着唐云帆：“我有话想跟你说。”
“……”
办公室内，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嘈杂声音渐渐归于安静，严芳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自以为和唐云帆说的很清楚了。
“老师，我不可能跟他道歉。”唐云帆说话时表情很冷淡，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
“他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我想他做过些什么事，你是知道的。”
严芳愕然，片刻后又有些羞恼，“老师是为你和他着想。”
人总是趋利避害，她不过是怕沈曜出什么问题然后把麻烦牵扯到她身上，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都是借口。
她算盘该打空了。
唐云帆忽然噙了抹笑，带着玩世不恭意味说，“那怎么不是他来跟我道歉，老师，你不能不公平啊，你要打我家里电话随便打，麻烦你顺便也打下沈曜家电话吧？”
严芳不可置信看着他，“你——”
她发现唐云帆眼里丝毫没有笑意，冷冰冰注视她。
他笑容敛起，“我不是唐时苏，没那么好欺负。”
他的灵魂是个成年人，怎么还能让这班主任随意捏圆揉戳？
严芳被他凌厉的眸光看得有些心虚，良久败下阵来叹口气，“老师是希望你们同学互相友爱，不然我怎么跟你们家长交代……这次就先算了，如果下次再出现打架情况我必须打电话。”
果然事情只要牵扯到沈曜，连规则都能特例，该不该说这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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