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望去,大漠前方全是扬起的沙尘。
保守估计这支骑兵也有五百余人,部落那边毫无防备,若是被突袭,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燕珂勒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她们要赶去萨蛮王庭,已经不能再耽搁。
留下来帮部落击退这支骑兵,陷入危险中多一分的就是大昭西南。现在走,那么这个部落十有八九就得被灭族了。
朝莲坐在马背上没表态,似乎是在等燕珂做抉择,他道:“据探子来报,萨蛮王子不日将要大婚,一些萨蛮部落本身留着过冬的牛羊都不够,只能四处抢夺其他游牧民族的。”
燕珂有些诧异,她同唐九他们在沙尘暴中走失,还不知这消息。
想来这消息是朝莲身边的高手带回来的。
不过眼前萨蛮部落是要前去王庭祝贺萨蛮王子大婚的话……燕珂瞬间计上心头。
她直接吩咐一名朝莲手底下的高手:“你速去部落报信,你们几个跟我从沙丘那边包抄过去,给部落那边拖延些时间。”
她先带着这批高手牵制住这只萨蛮军队,等部落那边准备好迎战,总比让这些萨蛮军队突袭部落胜算大些。
被燕珂点到的十几名高手都等朝莲示意,风沙大,石竹给朝莲也寻了一顶帷帽,燕珂看不见他是何神情,只听他用那一关清冷的嗓音道:“听郡主吩咐。”
一名高手立马催马往回赶,前去部落报信。
燕珂带着另十名高手往沙丘去时,叮嘱了朝莲一句:“师叔身体抱恙,就在此处等候片刻便是。”
她留了余下五名高手保护朝莲,朝莲却对他们道:“你们随郡主一道去,石竹留下即可。”
说完他便掩唇有些狼狈地低咳了几声,石竹忙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主子,药。”
这些高手对朝莲惟命是从,很快就催马跟上燕珂。
燕珂看着朝莲强撑的样子,眉心拧得死死的。只有石竹一个人保护他,她实在是不放心。
朝莲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直言:“我此番深入大漠,也是为护你周全,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回去无法向你父王母妃交代。”
从昨日在沙尘暴中遇到朝莲时,燕珂就猜到了这估计才是他深入大漠的原因,眼下亲耳听他这么说,明明已经是把他当长辈看待的,但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萦绕在心头。
须臾又觉着好笑,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永远清醒冷静的国师。
他是为了给她父王母妃一个交代而不要命地来大漠助她,不是为她来犯险。
前者是为道义,后者是要破他清规。
燕珂没再多言,一夹马腹朝着沙丘那边向下方那支萨蛮军队抄过去,十名高手紧随其后。
她玄色的披风在凛风中一扬一扬的,好似展翅的雄鹰。
朝莲看着她驾马远去的背影,眼底有欣慰,也有一丝淡淡的落寞。
石竹看着他单薄的身形,有些不忍:“主子,大漠这般严寒,再这样下去,您体内的冰蛊之毒怕是压制不住了。”
“我心中有数。”
他话虽是这样说的,石竹却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石竹劝道:“郡主,终是有她自己的路要走的。”
朝莲的眸子里倒映出远处已经混战做一片的两拨人,萨蛮军队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燕珂武艺超群,跟随她的那十个黑袍人又是他从江湖上寻来的一等一的高手。
她们从沙丘上俯冲直下,像是数把钢刀直接插进了萨蛮大军那头巨兽身体里,玄袍卷过之处,萨蛮军纷纷从马背上滚落。
燕珂一行人在人数上不占优势,萨蛮大军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她们。
好一会儿,朝莲才呓语般说了句:“我时日无多,也只能再护她这一程了。”
*****
燕珂这边的战况陷入了僵局,好在前去部落报信的那名高手很快带了部落的援兵来。
在人数和战斗力的双重打压下,这支萨蛮骑兵败得彻底。
庆幸之余,部落的人还是一阵阵后怕,此番若不是燕珂她们,兴许部落就得亡了。
族长提出要答谢燕珂时,燕珂这次半点没客气。
她一开始决定帮部落解决这支萨蛮骑兵,想的就是借这支萨蛮部落的名义前往萨蛮王庭。
萨蛮王庭作为萨蛮人的老巢,驻军少说也得有三万。
她的三千精骑对上三万萨蛮大军,根本不够看,要想让前往西南的那支萨蛮军撤回来,只能智取,擒拿萨蛮大汗或那个要成婚的王子作为人质,逼对方退兵。
有了眼前团灭的这支萨蛮部落做掩护,她的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萨蛮王庭。
只不过大昭人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在外貌特征上区别还是很明显。
要想瞒过王城的守卫,得找点草原上的人充数。
燕珂提出想向部落族长借百来十个人,部落族长有些犹豫,他也看出燕珂一行人绝不是落难的普通人,若是此举给自己的部落招徕更大的祸端,他也不知如何自处。
还是族长的儿子道:“阿布,咱们这么多年不争不抢,萨蛮人来了咱们就躲,牛羊让出去,家园让出去,可今日还是险些迎来灭族之灾。左右已经杀了这么多萨蛮军,萨蛮那边不会放过咱们的,还不如豁出去了。”
这番话不无道理,族长一番考虑后,拨了百来个汉子给燕珂。
族长的儿子嚷着也要去,族长自是不肯,燕珂也不愿意带上这个聒噪少年。
怎料她们重新上路半日后,这少年自己收拾包袱跟了过来。
没了族长镇着他,少年天不怕地不怕,他的族人们也拿他没法,燕珂甚至让人绑了少年把他送回去,可惜还是让他钻了空子又跑回来了。
只要少年在行军途中不拖后腿,燕珂后面也就随他去了。
要说整个队伍里,最觉得少年碍眼的,那还得是朝莲。
中途休息的时候,少年总是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往燕珂边上凑,还专门多备了一个水壶,逮着机会就上前,献宝一样递水给燕珂:“这是从喀尔什绿洲打的水,那里的水最甘甜。”
燕珂看完手上的地图,把泛黄的图纸收起来,疏离道:“多谢,我水壶里有水。”
少年并不泄气,继续兴致勃勃道:“你下一站是要去伽罗城吗?从盐湖那边绕过去路程远些,我知道一条近道……”
这个话题是燕珂感兴趣的了,伽罗城是前往萨蛮王城的最后一个落脚城,唐九他们应该就在伽罗城附近驻扎着等燕珂,燕珂得赶过去同他们汇合。
她当即问:“近道从哪里走?”
少年见终于有了个燕珂感兴趣的话题,眼睛都亮了,滔滔不绝道:“从雁丘这边穿过去……”
坐在不远处的朝莲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掩唇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主子!”石竹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忙伸手扶他。
在那边听少年说地形的燕珂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径直走过来问:“师叔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莲:论绿茶的自我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