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滔听了这话,自然是替自己儿子高兴,却又默默叹息。
以工谋出身,岂不是出恩赐出身一般,会被一些人看不起。
“三哥,只要做出为国为民的大功绩,千秋百代,自然有人传名,何苦因旁人一言一行,一个眼神,就把自己活得如此憋屈难受呢?”顾浅清似乎是看出了义父这一家子人的顾虑。
林彦弘还是头一次真正见识这个义妹的性子,原本只以为是个特立独行的姑娘,不知怎么入了自己妹妹的眼,他们一家子只是给林皇后做做脸面就是,可才在外头听她说话,竟然是还知道本朝史事,而且还说了句自己从未听过的话,他便忍不住冲着顾浅清露出笑容。
“清妹妹,刚才我听你与三弟说话,说出一个透过现象看本质?这话出自何处?细典起来,却有几分味道。”
“长兄,这话也是我无意间记住的。凡事物,都是有属性、特性和本性之分,外在表现都叫现象,内里本真才是本质,二者互为事物的里表,相互依存,但却有着明显差异和矛盾,所以,识人也罢,看事也罢,都需要由表及里,才能去伪存真。至于这话从哪里来的,我倒是有些恍惚。”顾浅清尴尬,心想,总不能告诉你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吧?
林彦弘点头,叹道:“昔日听闻妹妹兰心蕙质,此时一看,你这见识学问,连寻常男子也不能及。”
顾浅清赶紧朝他福了福身。
“长兄过誉了,我只是喜欢看些杂书,看见了便记下来,说不准哪日跟人吵架的时候就用得着啊。”
林彦弘有心在,与顾浅清,多说几句,林夫人却来请人了。
“晚饭都已经备好,你们一群爷们,倒把我们姑娘围在这里面,当说书先生听古迹了?还不快放出来叫我们一起用饭呢。”林夫人说着,又将给林彦直预备的晚饭送了过来。
对于这个庶子,林夫人倒是相当关心,走了进来就在床边问长问短,又叮嘱身边的丫鬟们好生服侍着才陪着国公爷和儿子们一道出去。
众人都道了林夫人的上房,一起坐着吃晚饭,顾浅清倒也不算是客人,但她每次来了,林夫人总会叫厨房准备几道她格外爱吃的菜。
“对了,母亲,我过来的时候,给母亲带了一瓶梅酱,夏天炎热,口味不佳的时候就用上两口,还做了几道新点心,还尝试着做了一盒状元糖。拿给父亲,母亲和兄长们尝一尝。”
“何为状元糖啊?”林家二爷是个读书人,一听这名字首先就欢喜了。
“就是庄子上送来的鲜牛乳和麦芽糖,花生,芝麻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一会儿给二哥哥尝尝就知道了,若是好吃便告诉我,我过几日想在我的商街上开一个卖糖的铺子,到那个时候各种各样的新鲜糖果就可以时时供应了。”顾浅清一提起自己做的吃的东西,简直是眉开眼笑。
“你到家里来,每回都想着给母亲送吃的,好像母亲这府里连个厨子都没有。”林夫人笑着轻抚她的头发。
“其实我是让母亲替我试吃呢,若是旁人吃着口味不合少不了要骂我一顿,母亲吃了觉得不好吃,我顶多是撒个娇也就罢了。”
“你这小人精想的还真好。”
大约是因为顾浅清这个姑娘实在不怎么在意男女之防,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就惯了。
就连读书最为克版的林家二爷也没介意,母亲带着一个还没出阁的妹妹与她坐在同桌上吃饭。
林家虽然出了一位皇后,但到底是清贵之家,说起来家里并不是很丰厚的时候,口味也很清淡,顾浅清倒是非常喜欢这样的,人家在这里面自在又讲究,不会被奢华富贵迷了眼睛。
“前几日你二姐姐回来还特意问我何时有空,她在回家的时候将你请来,要让你教她做几道小菜,你二姐夫如今正是要科举的时候,需得你二姐姐亲自伺候,她手艺不行啊,做不出相公爱吃的饭菜,心里惭愧的不得了。”林夫人对顾浅清道。
“这些日子原本是没事的,可是我的继母刚刚入门,家里人还都不熟悉,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活,想必我是要在家里助她几日,若是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母亲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挤个时间过来或者干脆不必这么麻烦,在我的博古雅叙现在已经培养了十来位厨娘,每一个都得了我的一点点真传,虽然不见得像我做的这么好吃,但是厨艺这个东西,各味入各口,说不准二姐姐和二姐夫吃了就喜欢呢。”
“那怎么能行哪能夺你之爱,况且你二姐姐嫁的是人家家里面的次子,家中也不是产业丰厚的,哪里养得起这么多下人?又跟公婆和兄长住在一起,难道不要看看旁人的脸色,只伺候她自己的相公不成?”林夫人笑着摇头。
“个人的能耐,过个人的日子操心不来家里再亲也都是面子上的情分,既然成家立业了,就得个人过个人的好日子,孝敬父母是该当的,至于兄长,嫂嫂看了会不会眼热,那谁管得着呀。”顾浅清撇撇嘴,皇后的妹妹嫁出去都这么不自在,这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你这小丫头现在就说糊涂话了,自然是要孝敬父母,兄友弟恭,这才是家和万事兴,不过你也不必知道这些,等你嫁到安亲王府,还真的没有什么兄嫂可以来为难你的。”林博滔听到这话就插了一句嘴。
林彦弘此时才道:“之前在朝上听说,北麓公主已经在同宾馆住了不少日子,北国的使官也着急了,让鸿胪寺的人上折子,前日,万岁说已经准了,要择个日子将那位公主抬入安亲王府。这件事情妹妹可是已经知道了?”
顾浅清又看了这位长兄一眼,他在刑部做官,原来对这些事情也是清清楚楚的。
“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倒还不用这么早早的嫁到王府里去。”顾浅清觉得自己命运充满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