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兄,怎么如此客气到我妹妹的商街来,就应该打发人提前给我一个信儿,我也好叫妹妹通知这里的掌柜好生接待一番才是。”顾泽一面给魏辉斟酒,一面笑道。
“子润竟如此客气,谁不知道这条商街如此繁忙,哪里能为了我自己一件小事就打扰你,何况我看令妹一个小小姑娘居然能够经营得起如此繁荣的一条街道,想来必是心中有丘壑的女子。”魏辉笑道。
“我这个妹妹就爱结交朋友,这是家中亲朋好友来这里光顾,心里是最高兴的,以后月明兄千万不要如此客气才是。”顾泽笑道。
他这话还真是说对了,顾浅清不只是特别喜欢交朋友,现在还特别需要,像是魏辉这样的朋友。
之前,司韶熙派人传信给自己的六王兄,说的只是请他帮助寻找几位合适的匠人,然而架不住六王爷也要多想一想,所以只回他要寻一个机会跟顾浅清面谈一番。
司韶熙有什么不知道的?
六哥的生母淳太妃,与二哥的生母德太妃在闺中就是密友,淳太妃不是德太妃那种蠢货,是个很有心机城府的女子,老早就看清了皇宫局势,对自己的儿子耳提面命,叫他千万不要牵涉储位之争。
可惜,六哥和二哥关系着实亲密,就算是不想牵涉,也自然被看成了二哥一党。
后来,景成帝登基,对这些个与自己不睦的兄弟也没什么好脸,封个郡王,拘在京城王府,连六部的事务也渐渐丢了。
如今淳太妃干脆在宫中理佛,不问外事。
六哥也打着郡王妃病重,嫡子体弱的名义避在府中,若是被他一召而出,反倒叫人觉得有什么阴谋。
司韶熙不着急,顾浅清急。
她觉得这些人想得太多了,且不说愿意不愿意出来,能不能干才是排第一位的吧。
如今魏辉来了,对于顾浅清而言才是个好事儿。
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那真是不要太合心意。
她亲手制了八菜一汤,叫人特意将顾泽和魏辉请到了隔壁的博古雅叙,叫特意采买来的江南歌伎奏着琵琶,弹唱了一曲采莲小调儿。
魏辉的父亲是个清官,家里没什么产业,也没有大富大贵的亲家,一向不重物质享受,着实少来这样环境用餐。
见这里不只有帘外唱曲儿的歌女,身边还有两个娇美的小娘子为他们斟茶倒酒。
他们所在的这间雅间,地台上铺着细竹席,小几旁堆放着柔软坐垫、宽大靠枕。
壁间有名家字画,案上有清幽熏香,雅间外偶有人行过往,却没有喧哗吵闹,外头商街的热闹,似乎也被隔绝在外。
坐位边再摆上几个冰盆儿,一阵阵清凉。
他这才觉得难怪书院中不少富家子,都以能去博古雅叙为荣,果然是大雅之所在。
魏辉为人直率,心中想什么,嘴上就赞什么。
顾泽还是个含蓄的,听了觉得很不好意思,顾浅清却一点羞涩也没有,大大方方跟魏辉说,自己是如何布置这里?又如何想着法子又好看又省钱的。
魏辉突然发现,京城之中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如今京城百姓提起顾浅清,都会赞一声与众不同。
的确是,若论才华,她自己说了书都是读过抄了来;若论性格,只要没人惹她还是挺随意平和,但她就是与旁人不同,与她坐在一起说话,她的言语极为入耳,似乎是知晓别人爱听什么一般。
“听闻魏大人在工部任职?不知魏公子是否结交一些有手艺的匠人?”顾浅清闲聊了半天,终于将话题扯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父亲职分上的事情,在下不曾问过,不过之前曾见父亲多次往京畿五县和临近三州去寻找一些手艺极好的匠人,不过,通常都是宫内司用人的手艺,似乎都与工部无干。”魏辉摇头叹息。
“我有一桩手艺,却不知何人能做,若魏公子方便,可否替我请教令尊,若能替我寻几位会制琉璃的工匠,我是感激不尽的。”顾浅清笑道。
“原来是此事。可是琉璃极为珍贵,非皇室不可动用,如今宫内司珍宝阁中,也没有琉璃匠人。只怕这事,还需要细细寻访,不过,我可以回去替姑娘问问父亲。”魏辉听了,点头道。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如今天气炎热,我这里酿了不少九制酸梅汤,还有几样解暑开胃的小菜,公子走时,给府中魏大人和夫人带回去些,公子万勿嫌弃表礼浅薄。”顾浅清起身,向他躬身致谢。
“姑娘怎么如此客气?我与子润是同窗知己,姑娘是他的妹子,自然也是我的妹子,这些许小忙,怎么当得姑娘一个谢字?”魏辉也起身,向她还礼。
“你们这是演的什么大戏呢?月明兄快坐吧,我这妹妹你熟悉了便知,是最不愿意守着这些礼数的。”顾泽笑道。
顾浅清自己的事情办完,就不再陪着他们饮酒,只推说自己下去替他们做些主食,就到外头博古雅叙的小厨房去。
朱普正在厨房之中,替自己母亲熬着药汤。
“朱伯母身体还好?”
“前些日子身子已经大好了,这几日或许天气热极了,又有些犯了旧疾。”朱普告诉她。
“甘草,回府后,你请玉竹姑姑来一趟,替朱太太看诊。”顾浅清转身对甘草道。
“多谢姑娘,已经麻烦孙姑姑多少次了。”
“这是什么话?既然是要调理身子,总得调理好了才成呢。如今你与母亲住在博古雅叙的后院?”
“是,住在西厢房里。”
“缺了什么东西,就到前头百香阁里叫秦掌柜替你采买。如今博古雅叙都已经顺过劲儿来了,你只管找几个人,将安平巷的宅院收拾收拾,和朱太太搬过去住,总还住的舒服些。如今那里与过往不同,管着书院的九老太太一家子都住在邻近,只管让朱太太去串门走动,热闹起来,心情舒畅了,自然身子也就好了。”顾浅清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