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心动使然
荷花池并不深,若是站在里面，也不过没到腰处。
但邝栩是猝不及防摔下去的，纵然被及时救出,也免不了喝了两口池水。一想到这些都是锦鲤的洗澡水，他就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了两声。
蒋齐本意是想丢掉邝栩重视的东西,看他着急而已。
却不想能由此意外之喜,顿时忍不住和他娘嘉和一起流露出了笑意,他们也没遮掩，嘲笑声连脑袋嗡嗡的看向都听见了。
岂有此理！
邝栩刚要站起来算账，便是身形一晃。
饶是初春,荷花池中的池水也是冰凉无比的,他穿的又不算轻薄，如今全身湿透，浑身上下的布料都变得极重,紧贴在身上，无端多了几分寒意。
下一秒,尚带着体温的外袍落到了他肩头，被冻得有些江的身体也被扶住了。
邝栩看着身上的衮服有些发愣。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对面吸引去了。
只见赵于鸿步步向嘉和母子逼近,他动不了嘉和,却直接拎起蒋齐的后领，反手丢进了荷花池中。
又是噗通一声，邝栩缩了缩脖子，正要回头，却是惊呼一声，竟是赵于鸿直接将他打横抱起，也不管蒋齐如何呼救，嘉和如何气急败坏,直接抱着邝栩退场了。
邝栩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家崽崽，真的太帅了！
只是邝栩不知道赵于鸿要将他抱去哪里，永辉殿早些年便重新被弃置，直到入目所及的建筑熟悉起来，邝栩才发现他将自己带回了昭霞殿。
昭霞殿的宫人不太认得赵于鸿了，上前便要阻拦。
但在看到衣衫尽湿的邝栩时，阻拦的动作便停下了，还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去准备桶热水来，再煮一碗姜汤，请太医来。”
赵于鸿掠过众人，头也不回地吩咐。
邝栩被放在了床榻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仅被一个王爷公主抱了一路，而且还披着亲王才能穿的衮服，不论哪一项都太不合规矩了！
“九皇叔……”
邝栩想提醒他，不要因为立了战功就忘了当年的苦，这种小细节最是容易被人抓把柄了。
赵于鸿却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压根没等他说完：“太医马上就要到了，只是落水，应当不至于有大碍，洗个热水澡，喝碗姜汤，驱驱寒意便好了。”
跟随太医一起来的是昭阳公主和敬义侯。
也不知是中途碰上的还是宫人特地去请的，昭阳公主一看到自家儿子的惨状，就心肝宝贝地叫了起来。
在和邝栩关系最近的那几年，赵于鸿同昭阳公主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不成想这一回，赵于鸿居然主动告状，将嘉和蒋齐方才的嚣张模样尽数转达，果然将昭阳公主气得怒发冲冠，吩咐赵于鸿好好照顾她儿子，带着宫人扭头就气势汹汹地杀了回去。
敬义侯差点被她转身时扬起的步摇甩到脸，后退半步，和邝栩面面相觑。
太医的诊断结果很快出炉。
本就只是落水，还被赵于鸿第一时间救起，至多喝了两口脏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
热水不多时便被送了进来。
赵于鸿替他脱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直攥着那块玉佩。
邝栩自己也忘了，用力之大，掌心都刻上了玉佩的纹路：“对不起皇叔，刚才差点把它弄丢了。”他将玉佩递还回去，实在不敢再自己保存。
赵于鸿没接：“不过是一枚玉佩，你何苦做到如此。”
邝栩瞪大了眼睛：“可这是你娘的遗物啊，不是很重要吗？”
赵于鸿道：“以前年纪小，只能睹物思人，如今长大了，这不过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玉佩罢了。”
邝栩明白了。
崽崽长大了，知道什么都是身外之物，他将对母亲的思念保存在心里，玉佩便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到底没敢轻慢玉佩，将之放好，准备回头修好了再还给赵于鸿。
邝栩痛痛快快地泡了一个热水澡，还喝了姜汤。正在穿衣服，昭阳公主就凯旋归来，那走路的气势，宽大的宫装都仿佛带着猎猎风。
“阿狸，娘给你报仇了！”
“……啊？”邝栩愣愣地朝屏风后躲了躲，“娘啊，我衣服还没穿好呢。”
昭阳公主像是没听见，一个劲儿地复述着自己方才的战绩，听起来似乎将嘉和好好地教训了一顿，似乎还将这状告到了御前？
邝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现在身体这么差，应该没兴趣去管女儿之间的争执吧？
赵于鸿见他穿衣的动作停下来，便主动上前替他系腰封：“阿狸，你还是太瘦了些。”
“嗯？”
赵于鸿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还未说话，邝栩就笑着躲开了。
“你干嘛呀，我怕痒。”邝栩忍不住揉了揉刚才被捏的地方，酥软一片，整个人都麻麻的。
赵于鸿也没料到如此，一时竟愣住了。半晌才失笑道：“我是想说，你身上都没几两肉，腰细的就那么点，是该好好锻炼了。”
邝栩不服。
他自己觉得瘦，和别人觉得他瘦是截然不同的。
“我明明每日都有锻炼！”邝栩挺起单薄的小胸膛，“武教先生还夸我是学生中学的最快练的最好的那个呢！”
赵于鸿想说花拳绣腿。
但转念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这锦衣玉食的小世子永远平安喜乐？武功是否真的高超又如何，便没有继续打击他。
庆功宴之后，便距离邝栩的生辰近了。
男子十五束发，二十及冠。
这么重要的日子，昭阳公主自然要大操大办，皇帝也二话不说，生辰贺礼几抬几抬地往侯府里送，足见他对邝栩的宠爱。
邝栩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盖因昭阳公主此次的大操大办，不仅要请世家贵胄的家主，更要请他们的嫡子嫡女。
嫡子可拓宽人脉，为邝栩以后铺路，嫡女么……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要给他相亲啊！邝栩看着满园子的少男少女，只觉得自己未来堪忧？
心事重重的下场，便是被昭阳公主带着与各位大人打招呼的时候，不小心多喝了两杯。
——嗯，十五岁是大人了，干什么都得端着个酒杯。
——关键是他酒量极其一般。
一上午下来，邝栩脚步都发飘了。
昭阳公主自然注意到了儿子的异状，当即恨铁不成钢地让文光将世子扶下去醒酒，以免在众多宾客面前出洋相，等酒醒了再带出来。
邝栩是醉了，但还没傻，一听他娘这意思，脑袋顿时更大了。
连喝了醒酒汤都没能缓解头疼，倒在床上哼哼唧唧。
一个高大的黑影走到了床边，邝栩眯着眼，吃力地抬头：“……啊，九皇叔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真是太惨了，我娘要把我挂牌出售了。”
或许是醉了，他说到后面都带了哭腔。
赵于鸿哭笑不得地在床边坐下，见邝栩虽然面色泛红，嘴唇却有些发白，知道他是真的不舒服，便伸手替他揉脑袋。
邝栩觉着舒服了，像条没骨头的软虫似的扭了半圈，将脑袋枕到了赵于鸿腿上。
“九皇叔，我不想成亲。”邝栩闭着眼睛说道。
“为何？”
“就是不想，更不想娶外面那些大家闺秀。”
“她们不够好吗？”
邝栩没有立刻回答，他睁开眼，定定地望着赵于鸿，眼角不自觉地有些泛红。
“九皇叔，我只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其实我、我不喜欢女子。”
“不是说讨厌她们，就是比起女子，我更喜欢男子。”
大概是真的醉了，他竟然将一直埋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说出来了。
这种事他不敢和昭阳公主说，也不敢告诉敬义侯，却偏偏选择了相信赵于鸿。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赵于鸿也是个弯的，所以敢于将这个秘密分享给他。
许久，久到邝栩都快睡着了。
赵于鸿才慢吞吞地开口：“所以你才会和韩元白一起去揽月楼，是吗？”
邝栩脑袋里一片浆糊：“哈？”
赵于鸿：“那个被你救下的小倌，想必姿色不错？”
邝栩愈发糊涂了。
他还躺在赵于鸿腿上，从下往上看，总觉得对方面色有些阴沉，就像是大黑被野猫抢了食，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赵于鸿当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给了邝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和揽月楼有什么关系？”邝栩总算找回一些思考能力，觉得赵于鸿的话像在质问，顿时委屈起来，“九皇叔，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因为我喜欢男子，你就讨厌我了吗？”
明明自己都是个弯的！
邝栩愈发不满起来，他伸手，想要捏赵于鸿的脸泄愤，却摇摇晃晃怎么都摸不到对方的脸，委屈上头，眼眶顿时就有些湿润了。
赵于鸿无奈地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
邝栩立马趁机掐他。
可惜赵于鸿脸上没多少肉，轮廓分明，邝栩揪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而对于赵于鸿来说，邝栩的动作不过是反复地用指尖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弄得他痒痒的。
赵于鸿叹了口气，抓住邝栩的手：“阿狸，你究竟想做什么？”
邝栩用自以为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九皇叔嫌弃我了，我要报仇！”
赵于鸿忍俊不禁。
邝栩不满：“你笑什么？”
赵于鸿摇头，他知道自己若是说了，邝栩一定会更生气，那红红的眼睛铁定会立刻流出泪来，活像自己欺负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呀求留言，上章留言减半了qaq
【小段子】
期中考试出了一道古汉语翻译题：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师改完考卷，很严肃地对全班同学说：我们班有个人翻译写：“死去的那个人好像我的丈夫，白天晚上看起来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