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5章-情花毒解
“寒丝罗?”
贺玉飞没听过这个名字,肃容道:“方兄知道这是何毒?其实一个多时辰以前阿泽已然发作过一次,起因是他试图运功逼毒。”
方斯嵘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入乐择兮口中,按住他颈边穴道助其吞下。
方才沉声道:“这正是此毒的症状之一。”
贺玉飞见乐择兮的症状稍有缓解,试图输送内力的念头才暂时按捺下:“方兄方才给阿泽服下的是解药?”
方斯嵘扫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只是一枚解毒丹罢了,可暂时抑制毒性。”
贺玉飞抿了抿唇,将自己方才用内力替他治疗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虚心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毒?”
方斯嵘道:“此毒以十种至寒之物提炼而成,只要身上有伤口,一滴便能使人浑身血液冻结而死。习武之人若动用内力逼毒,只会适得其反,一旦毒素侵入心脉,将必死无疑。乐师弟能支撑到现在,全靠自身的纯阳功法支撑,或许还有你的一份功劳,方某在此先谢过。”
贺玉飞道:“不客气,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方斯嵘不解。
贺玉飞讪讪道:“阿泽其实是替在下挡了一击,在下照顾他天经地义。”他到底没敢在人家师兄面前说穿二人的关系。
方斯嵘闻言,脸色微变。
贺玉飞以为他是生气了,还不等说话,方斯嵘便将乐择兮从他怀中夺走,一把打横抱起。
“他肩上有伤!”贺玉飞急道。
方斯嵘一顿,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却依旧是要将人抱走的架势。
“且慢!”
贺玉飞快步上前,拦住了方斯嵘的去路。
方斯嵘冷眼回视。
贺玉飞道:“方兄若是要带阿泽走,请允许在下同行。”
方斯嵘冷冷道:“我带师弟回家,你跟去做什么?”
贺玉飞道:“无论如何,阿泽也是因在下受伤,在下……”
方斯嵘道:“既已知道阿泽是受你拖累,你便不应该再纠缠于他。”
贺玉飞一时语塞。
但他也并非不善言辞,立刻说道:“阿泽除了寒丝罗外,还身中情花之毒,他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在下,因而在毒解之前不能离在下太久。”
“情花毒……你们去过百灵谷了?”方斯嵘不可思议地嗤笑一声,“那家伙居然同意你们进谷?”
贺玉飞道:“当时我们的朋友身中万毒掌……”
方斯嵘了然:“原来如此。”
他顿了顿:“我自会带师弟去百灵谷求医,贺少侠不便跟随,我们就此别过。”其实寒丝罗的解药总坛便有,只是总坛距此地千里之遥,一来一回恐怕乐择兮支撑不住。
方斯嵘少时曾跟随教中长老学习医毒之术,这寒丝罗便是那长老研制而出的,长老与医圣的师父又师出同门,说起来他与冷清尘也勉强算得上师兄弟。冷清尘不见得能解寒丝罗,但方斯嵘记得解药方,打算去百灵谷借些草药。
贺玉飞却不同意分道扬镳。
他不明白方斯嵘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若说仅仅是因为乐择兮替自己挡了一箭,也不该如此啊?对方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很排斥自己。
贺玉飞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曾与这位仁兄有过交集,并在无意间得罪过他。
只能说若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两个魔教中人,就能理解方斯嵘的心情了。
方斯嵘甩不脱贺玉飞,脸色愈发难看。
乐择兮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以为抱着自己的人是贺玉飞,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亲完才发现涨红了脸的家伙是自家师兄,而玉玉宝贝正站在五步开外,黑着脸瞪他们。
“为什么是你抱着我?”乐择兮赶紧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刚刚毒发过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他趔趄了一下,身旁二人同时伸手搀扶,乐择兮拍开方斯嵘的手,倒进了贺玉飞的怀里。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乐择兮哼哼唧唧,“虽然我知道你狂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你也不能乘人之危吧!”
方斯嵘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贺玉飞未免事情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实则是他不想再听下去——便道:“方兄也是好意,他正准备带你去百灵谷。”
“百灵谷?”
乐择兮眼睛转了转,忽然啊的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贺玉飞道:“什么?”
乐择兮道:“我就说你之前说有两棵歪脖子树接住我们的时候我听着耳熟,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师弟坠崖的时候也是被树接住,然后才被医圣救下的吗?我们这里离百灵谷应该很近才对!”
方斯嵘面瘫脸:“所以我正要带你去。”
乐择兮嘿嘿一笑,问道:“说起来,我中的是什么毒来着?”
贺玉飞道:“是寒丝罗。”
乐择兮:“……”
乐择兮:“妈的。”
贺玉飞不解,方斯嵘却能明白他的心情。
被从自家偷出来的毒药毒中,说出去都能笑掉人家的大牙。
乐择兮深知自家研制的毒药的尿性,事不宜迟,立刻催着大家出发,这回有方斯嵘引路,三人很快来到了百灵谷的范围内。
“大师兄?”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采草药。
贺玉飞大为惊讶,柏重见到他也十分震惊,在知晓了他们的遭遇后,略作犹疑,还是将他们三人一同带进了山谷。
“你这样不会被医圣责罚吗?”贺玉飞担心师弟擅自做决定,会招来不满。
柏重摇摇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圣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乐择兮心说在原著里他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除了“医毒圣手”以外还有一个称号就是“见死不救”。不过他不肯救也没关系,反正他身边还有一个能手。
柏重将他们带到了医圣的院子。
让他们在外等候,自己进去通报,不多时,他便推着冷清尘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冷清尘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从指间弹出金丝,缠上了乐择兮的手腕,然而这一回,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指尖轻点金丝,露出了诧异与好奇的神色。
片刻后,金丝才被收回。
在他开口之前,方斯嵘上前半步,朝冷清尘亮出了一块牌子。
冷清尘表情一顿,挑眉。
方斯嵘道:“请借一步说话。”
冷清尘抿唇一笑:“随我来。”
柏重推着他转身,贺玉飞正待询问乐择兮的病情,冷清尘又忽然回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真是有趣,他身上的情花毒已经所剩无几了。”
贺玉飞狠狠一怔。
乐择兮则是一脸茫然,目送他们离去。
曾经的贺玉飞每时每刻都在期盼情花毒解,如今的贺玉飞却惧怕那一天的到来。他害怕,乐择兮在清醒之后,会与他反目成仇。
主人家没有安排他们的去除,贺玉飞和乐择兮便只能在原地等待。
乐择兮倒是想跑出去溜达,但贺玉飞对上次的经历心有余悸,强行将他按坐在了自己身边。乐择兮颇感无趣,只能喝起了童子送上来的茶水。
冷清尘与方斯嵘的谈话并不久。
约莫一盏茶后,二人便先后出现,柏重却是不见踪影。
“寒丝罗之毒非一日可解,乐少侠和贺少侠便暂且在谷中住下。”冷清尘若有所指地看向贺玉飞,似笑非笑道,“届时,情花毒解,也好有个应对。”
贺玉飞:“……”
总觉得他话中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他们就此住了下来,依旧是先前的小木屋。
乐择兮依旧每晚都赖在贺玉飞床上不走,无奈方斯嵘就住在隔壁,贺玉飞不敢轻举妄动。在最初的两天,他们三人每日都去冷清尘的药室报道,到了第三日,方斯嵘忽然说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嘱咐乐择兮解毒后立刻回家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自那之后,冷清尘便不再要求他们去药室。
“解毒的汤药每日会有人送来,你们二人修炼的皆为至阳功法,服食汤药后或可以双修之法巩固。”
贺玉飞抱拳道谢。
在这个世界中,双修还只是一个十分纯洁的名词。
可对于来自异世界曾博览群书的乐择兮来说,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格外荡漾。
一脸正直的贺玉飞:“?”
乐择兮:“嘿嘿嘿嘿……”
方斯嵘离开的第一天,晌午,童子按时送来了汤药。
乐择兮兴致勃勃,一口气将他平素最讨厌的中药一饮而尽,而后扑过去堵住了贺玉飞的嘴。
贺玉飞下意识回应,片刻后才惊醒般地将人推开:“这还是大白天呢!”
乐择兮理直气壮:“是医圣说喝完药就要双修的!”
“双修就双修,你这是做什么?”贺玉飞捂住嘴,双颊泛红。
乐择兮不解:“双修啊。”
贺玉飞迷惑地看着他。
乐择兮也迷惑了:“那你说双修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贺玉飞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什么叫做双修。一个时辰的双修结束,乐择兮了无生趣地往床上一倒——衣服都不脱,这他妈也叫双修?
贺玉飞不解他情绪为何如此低落。
他还是头一回与除自己以外的人一同修炼,只感觉事半功倍,神清气爽。
“累到了?”
乐择兮哼哼:“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差评!”
贺玉飞哭笑不得:“那你想象中的双修该如何?”
乐择兮闭口不语。
这种东西要的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他更不高兴了。
贺玉飞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下一秒,就被抓住手腕,推倒在了床上。
乐择兮半跪在他身体上方,邪邪一笑:“玉玉宝贝,你真想知道我说的双修是什么意思吗?”
贺玉飞不由咽了下口水。
乐择兮:“我教你啊,免费的。”
贺玉飞觉得空气有些热。
……
“玉玉宝贝,你领悟得很快嘛,我夸奖你。”
……
“玉玉宝贝,你用自己的宝剑指着我,是想和我比剑吗?乐意奉陪!”
……
“喂!前两次都是你,这次总该轮到我了吧!”
贺玉飞忍无可忍地堵住他的嘴:“这种事情哪有轮流的,不该是凭实力取胜吗?”
乐择兮:“唔!唔唔!!”
贺狗你不讲武德!!!
*
贺玉飞活了二十二年,才知道所谓的双修竟是如此美妙。
唯独乐择兮悲愤地咬着枕巾,不断反省自己让贺玉飞成功反守为攻时做出的错误示范,立志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犯!
寒丝罗虽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那是在没有解毒方法的情况下,一旦有了解药,康复只是时间问题。加上有医圣坐镇,不过五天,乐择兮便又生龙活虎的,只待余毒清除便可出谷。
贺玉飞却不如他这般乐观。
那日医圣对他说的话如雷贯耳,每日都要在他脑海中徘徊。
“所剩无几”四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乐择兮虽然没心没肺,但枕边人日益消沉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你看起来不开心?”
贺玉飞不敢说实话,只是淡淡笑道:“我只是在担心诊金,之前万公子他们支付了万两黄金,这次不知……”
“啊,你说这个啊。”乐择兮摆摆手,“我师兄临走前和我说了,他已经支付过诊金了。”
贺玉飞大为惊讶:“这如何使得。”
乐择兮道:“他是我师兄啊,我家里的账簿都是他在管,付点钱怎么了。”
贺玉飞:“……”
似乎忘了,阿泽应当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乐择兮眼睛一转,打趣他道:“原来你是为了金钱的事情在苦恼啊?唉,这都还没成亲,就想着管家啦,嗯嗯,不愧是我最喜欢的玉玉宝贝。”
贺玉飞嗔了他一眼。
心中却有些黯然,不知这声“玉玉宝贝”还能听到几回。
又过了两日,乐择兮余毒排净,连肩膀上的结痂也已经剥落,露出了新长出来的嫩肉。
冷清尘将贺玉飞唤了过去。
屋内只有他、贺玉飞以及柏重三人。
冷清尘示意柏重将桌案上的花瓶拿来,递到了贺玉飞面前:“贺少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花?”
贺玉飞怎么可能忘记。
这是噩梦的开始,也是美梦的开始。
冷清尘一看他的表情便笑了:“贺少侠,这一束花足够再挽留他一个月,你拿去吧。”
贺玉飞脸色大变,怒斥道:“谷主这是什么话!”他甚至不愿称呼其为医圣。
冷清尘挑眉:“我以为你会很需要它。”
贺玉飞冷声道:“谷主想错了,贺某不需要它!永远都不会需要!”
柏重还不知道情花的事情,见二人忽然争吵起来,手中举着花瓶,视线顿时有些无措地在二人之间徘徊。
贺玉飞道:“念在谷主的救命之恩,今日之事贺某只当没有发生过,告辞!”
冷清尘轻哼一声:“不识好人心。”
贺玉飞本已转身,闻言又走了回来:“冷谷主,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不论你是好心抑或是其他原因,贺某宁可被他怨恨,也不愿活在虚情假意之中!”
冷清尘鲜少被人当面斥责。
他原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如今却被激起了怒火,抓过花瓶就扔了过去。
贺玉飞轻松地避开。
花瓶落地,碎瓷片四溅,暗红色的花束也散落一地。
柏重瞟了冷清尘一眼,默默地上前打扫。
就在他指尖凑近花枝的刹那——
“小心!”
“小心!”
二人异口同声,却依旧没能阻止柏重的指尖被情花刺中,血珠顿时从指腹溢了出来。
“你赶紧出去!”冷清尘厉声道。
不用他说,贺玉飞早已连退数步,避开了柏重的视线范围——他可不想被师弟深深爱上!最后看了冷清尘一眼,贺玉飞扭头就退出了房间,还反手关上了门。
往院外走了两步,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方才完全可以先将师弟的眼睛蒙上啊!
贺玉飞扼腕,再往回走时,却听到了屋内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下,是彻底不能进去了。
没想到柏重竟会意外中情花毒,又想到冷清尘方才的话,贺玉飞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前厅。
乐择兮立刻迎了上来:“医圣和你说什么了?”
贺玉飞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乐择兮眨了眨眼,歪头。
贺玉飞失笑,却带了丝几不可察的苦涩:“我们明天便出发吧。”
乐择兮不疑有他,本来解了毒就是要离开的。
次日清晨,贺玉飞和乐择兮整装待发,临行前,贺玉飞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去找一趟冷清尘。道别是次要,重要的是他想确认柏重现在的情况。
医圣的院子一如既往地清静,且弥漫着药草味。
但这份清静很快就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喊声给破坏了:“你给我过来!先把衣服穿上!”
贺玉飞和乐择兮面面相觑。
“谷主,难道我这样已经吸引不了你了吗?”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音色响起,贺玉飞脸色大变,乐择兮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大感好奇,不等贺玉飞阻拦便抢先推门而入。
入目的画面是他生平仅见。
一个赤膊的肌肉猛男此时正半跪在地上,面前是坐着轮椅的清瘦男子,他无力的双腿正被猛男用双手按住,逃脱不开。
“……你先把衣服穿上。”冷清尘生无可恋地将手中的上衣丢到了柏重头上。
柏重也注意到来了外人,扯下衣服,扭头看到自家师兄,顿时露出了傻狗一般的笑容:“大师兄!早上好啊!”
贺玉飞:“……”
如果他没记错,情花毒应当只会让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强烈的爱意吧,变傻是怎么回事,副作用?不说柏重,阿泽当初包括现在也依旧有这种症状呢。
“师弟早啊!”
同样是情花毒受害者的乐择兮似乎和柏重很有共同语言。
“师嫂早!”柏重元气满满地回应。
“……???”贺玉飞表情裂了,“你叫谁师嫂?”
柏重道:“乐泽啊,难道喊错了?”
乐择兮高声道:“没喊错!”
柏重:“师嫂!”
乐择兮:“师弟!”
柏重:“师嫂早!”
乐择兮:“师弟早!”
“行了!”冷清尘头痛欲裂,他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你们先出去,这件事我会解决好的。”
贺玉飞不信任地看着他。
冷清尘怒拍扶手:“还不快走,想看着这两个人继续一起胡闹啊!”
贺玉飞这才冷着脸将乐择兮拖走了。
乐择兮一直到半路都还意犹未尽,觉得没了柏重就好像少了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哼哼唧唧地说要回去找柏重聊天。
贺玉飞刚要劝哄,乐择兮忽然捂住了脑袋。
他似乎很是疼痛,指尖用力得发白,额头青筋也爆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贺玉飞一摸他的脉象,竟是无比紊乱,心跳几乎是平时的两倍!
贺玉飞当即将他抱起,冲回了冷清尘的院落。
冷清尘好不容易哄着柏重将衣服穿上,房门就被用力撞开,震得他差点从轮椅上差点跌下去。正要怒斥,便被贺玉飞着急的脸色惊到,立刻注意到了他怀中的乐择兮。
“将他放到榻上。”
贺玉飞依言。
冷清尘从床头地柜子中取出一盒金针,在乐择兮的几处穴位上扎下,身体的抽搐总算停下,只是冷汗还在流,紧闭的双眼不断转动,仿佛在做噩梦。
“医圣,他这是怎么了?”
冷清尘不语,片刻后收针:“没什么,就是情花毒解了。”
贺玉飞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鱼骨头觉得两个小傻子唱二人转应该也挺好玩的
【小段子】
人和禽兽斗争的三种结果:赢了,比禽兽还禽兽;平了,和禽兽没两样;输了,连禽兽都不如。所以千万不要和非同类作战!能做的只有一条---就是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