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疯子和傻子
不用说,宋棂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他没听错吧?!
云汉将自己的身世向他坦白了?!
他不要命了吗!!!
“陛下?”云汉以为宋棂是受打击过度,不禁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以免他承受不住。
宋棂却一把将之甩开,连退数步。
他看了云汉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不住发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小皇帝的反应让云汉心中打鼓,愈发忐忑。
方才坦白,的确是一时兴起,以小皇帝的性格,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绝对会勃然大怒,一怒之下将他五马分尸也不一定。可云汉在赌,他在用这八个月的点滴来赌自己的命,赌小皇帝对他的感情。
他知道同一个君王谈感情很愚蠢,很可笑。
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赌。
“你……为何要同孤说这些?”宋棂觉得脑子有些乱了。
云汉和灵溪公主闹掰了他能理解,可他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云汉没有冲出来追杀他,反而向他坦白了身份,这是脑袋坏掉了吗?
“卑职只是想告诉陛下,虽然卑职出身桓国,但自被打成重伤送入雍国卧底之日起,卑职便与桓国再无干系。韩云朔已死,云汉如今不过是陛下身边的金吾卫罢了。”
这倒是实话。
宋棂并没有怀疑,因为在原著中,云汉在灭了原主后,只稍稍巩固了一下帝位,便立刻率兵攻打雍国,只花了两年便统一两国,而后便和主角受白头到老,幸福后半生。
思及此,宋棂又不免想到了他和黎少白的结局。
顿时怒从中来,一把揪住云汉的衣领,拽回了紫微殿。
云汉不敢反抗,一路跌跌撞撞,沿途宫人见状,纷纷避让。前些天他在御花园差点“掐死”灵溪公主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不论真相如何,已经有不少人想起了他以前的恶名,此刻更是不敢靠近,生怕受到波及。
回到紫微殿,宋棂将云汉狠狠往床上一推。
他的力道对云汉来说其实根本微不足道,但云汉还是顺势跌坐下去,仰起头,眼底尽是真诚。
宋棂捏着他的下巴:“你是说,你如今已经完全效忠于孤了?”
“是。”
“孤凭什么相信你呢?”
“之前陛下遭遇刺杀却全身而退,卑职想,这已经足够证明卑职的忠心了吧。”
“那你又如何证明,不是你通风报信呢?”
云汉语塞。
宋棂却笑了起来。
他双手捧起云汉的脸,低头,几乎与之鼻子贴鼻子。
“云汉,孤不相信你。”宋棂的话让云汉心下一凉,“但孤也不是不可以留下你。你看这样如何,孤砍断你的手脚,毒哑你的嗓子,将你绑在床上,如此你便可以永远留在孤的身边,孤也不用担心你会谋害孤,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汉脸都白了。
宋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扑到云汉身上大笑起来。
云汉手脚发软,被他一撞便倒在床上,两个人滚做了一团,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的颈窝里,云汉忍不住挡了一下。
宋棂笑够了,终于从他身上爬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以云汉的人设,必定不可能永远屈居人下,所以他也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动真心。但他认同被云汉夺位,却不代表他会默许云汉联合其他人一同对付他。
黎少白不行,灵溪公主更不行!
如今云汉向他表忠心,且不管其真假,总算让宋棂稍有慰藉。
“陛下……”
“叫我宋棂。”
小皇帝沉静下来:“以后私底下,叫我宋棂。”
他以一个孤魂野鬼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名字,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云汉既已暴露身份,身为皇子,自然不必继续对他卑躬屈膝。
也只有他,可以喊他的名字。
云汉却迟迟没有出声。
宋棂也不强求,翻身坐起,正待下床,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宋棂。”
若非殿内寂静,宋棂或许都听不清。
“宋棂。”云汉又叫了一遍,声音比方才大上许多,吐字也更为清晰。
“韩云朔。”宋棂忽然道,“这三个字怎么写?”
许久没有听过别人喊自己的名字,竟让云汉倍感陌生,怔了片刻才道:“云汉的云,朔望的朔。”
宋棂:“你是朔日出生?”
云汉:“是,元月初一。”
宋棂:“那不就是下个月,新年第一天,好兆头。”
云汉苦笑:“可我却是灾星降世。”他将自己出生后桓国遇到的一些灾祸简单说了下。
宋棂惊讶地发现居然比原著中写的还要多几样,桓国皇帝这是把所有的天灾人祸都一同怪到这个儿子头上了?这脑袋指定有点问题。
“韩成重脑子有病。”
宋棂果断下结论:“兵败是他们的将领无能,天灾人祸也怪到一个婴孩头上更是无稽之谈。韩成重自己治国无方,却怪罪到自己尚在襁褓的儿子头上,实在可笑至极,活该他亡国。”
“亡国?!”
宋棂一窒,旋即冷哼一声,圆道:“就他这样,迟早亡国。”
云汉没好意思说小皇帝也半斤八两。
“韩云朔……”
“陛、宋棂,”云汉在小皇帝的瞪视中改口,“以后还是唤卑职云汉吧。”
“也好,云汉叫着更顺口。”宋棂道,“云汉,你有想过做皇帝吗?”
云汉大惊:“从未。”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宋棂何出此问?”
宋棂道:“没什么,就觉得你挺适合做皇帝的。”
云汉竟无言以对。
*
灵溪公主还是在当天搬回了使馆。
毕竟前有云汉抗命不遵,后有疯批小皇帝威胁,灵溪公主自认寡不敌众,灰溜溜地回了使馆,向陆恒大吐苦水。陆恒虽然也对云汉大为不满,可人在雍国,行事都大受拘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灵溪公主怕了宋棂,却不代表她就夹紧尾巴做人了。
恰恰相反,她在皇宫里受了委屈,便要在宫外加倍追讨回来。她是和亲公主,身份尊贵,自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之心情不好,行事便格外乖张。
不过几日功夫,宋棂便收到不下五份参她的奏折了,还都是由不同大臣呈上来的。
“她倒是好本事。”宋棂不怒反笑,“云汉,今日我们出宫,孤倒要瞧瞧,灵溪公主在宫外是怎么个嚣张跋扈法的。”
……
“喂!这是我先看中的!”一名绿衫少女气急败坏。
“那又如何,本公主先拿到的,便是本公主的。”灵溪公主拿着一只精致的金钗,漫不经心地把玩。
绿衫少女:“你胡说,我分明已经让店家包起来,是你强抢去的!”
灵溪公主:“你还未付钱,这金钗便谁都可以买去,店家,给本公主包起来。”
绿衫少女:“你欺人太甚!店家,不许给她!”
店家也十分为难,手里拿着木匣不知所措,一边是尚书家的小姐,一边是前来贺寿的桓国公主,哪个都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书芸,算了吧。”绿衫少女的同伴劝她,“人家毕竟是公主,一只钗子罢了。”
“公主怎么了。”绿衫少女也不是好惹的,“又不是我们雍国的公主,不过是送来和亲的,听说前些日子还因为死赖在宫中被今上赶出来了呢。”
“你放肆!”
这是灵溪公主活到这么大从未受过的羞辱,旁人知道是一回事,被当众揭开伤疤是另一回事。她怒不可遏,当即掴了绿衫少女一巴掌,她下手毫不留情,绿衫少女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顿时浮现出了五道指印。
绿衫少女尖叫一声,冲过去就要和灵溪公主扭打,却被公主的侍卫制服。
“何事喧哗?”
宋棂是听到吵闹声过来的,老远就看到了灵溪打人的一幕,当即让侍卫开路。
“陛下,陛下请为臣女做主!”
绿衫少女被制住双手,跪在地上,气得直哭。
宋棂使了个眼色,身后的金吾卫立刻上前,将桓国的侍卫按倒在地。绿衫少女连忙爬起来,躲到了同伴身后,灵溪公主却尖叫起来:“陛下,你这是何意!”
宋棂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即便你是桓国公主,在雍国也不得随意撒野。”
说完,看向绿衫少女:“将事情原委道来。”
绿衫少女瞟了灵溪公主一眼,小声地说了起来,灵溪公主听到一半就开始叫嚣,宋棂置若罔闻,直言让少女说完。
听完,宋棂转身便指着绿衫少女对店家道:“金钗给她。”
又指着灵溪公主对绿衫少女道:“去,打她一巴掌。”
“这……”绿衫少女迟疑。
灵溪公主更是大叫:“宋棂!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棂一挥手:“抓住她,赶紧打。”
“你敢!”灵溪公主面色通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金吾卫的押制。
对方怎么说也是公主,绿衫少女方才一怒之下才会冲上去,如今冷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公主动手,犹犹豫豫站在原地不敢动。
宋棂翻了个白眼,直接抓着她的手往灵溪公主走去。
“住手!”
一个许久未曾听闻却熟悉到让人厌恶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让一让,拜托让一让。”黎少白艰难地挤了出来,跌跌撞撞来到宋棂面前,义正言辞道,“陛下,您贵为皇帝,怎么能当众羞辱殴打一个弱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