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昔的工作目标虽然有点问题,但是满足心愿之后，效率还是高的。
他把那些拿来演戏、骗江寄夜心疼他的公式扔到一边，专心研究涉及灵纹与灵石的部分。
从秘境办拿来的资料都是平面照片,不过放在天魔眼里，这也就和摆在面前灵器一样。他依旧先拿黄金发现的那管灵光炮做例子,抬手就复原出了炮尾镌刻的灵纹。
他复制出的灵纹并非平面的投影图，而是像是从灵器上现剥下来的，三维维度和转折间灵槽粗细的细微变化都和原型一模一样。
江寄夜看得目眩神迷，把手伸进灵纹之间的间隙,感受着纹路之间灵气微弱的张力，又将手指缓缓移到了灵气构成的纹路上。
一股能量像鞭子一样抽到他手上,江寄夜蓦然抽手，吃痛地叫了一声：“嚯,这好像是电啊！”
他以前拆过连着电的小东西,就像这样感觉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那只伤到的手指立刻被一双微凉的大手包住，灵气流过，带来一阵清爽的舒适感。容昔挥手打散灵纹,微带不悦地看着他：“这手是我的,怎么能让它受伤呢？”
……是谁的？
这天魔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江寄夜把手抽回来，让容昔老老实实地坐那儿看资料,自己到柜子里拿了写玄文的符纸和笔墨，研出墨汁，让他把灵纹拓下来。
容昔当然不需要亲自动笔。他指尖在墨汁上一点,墨水就飞到空中组成和刚才一样的灵纹,然后挪到符纸上面，从内到外一层层印到纸上。
这可比3d打印优秀多了。
江寄夜心里默默夸了容昔一句，但没说出口,只怕叫这魔听到就更飘了。他只是严肃地拿起纸，指尖抚过阵纹，又输入了一段灵气。
但随便他怎么折腾，画到纸面上的灵纹就没有刚才那样立竿见影的效果了。
江寄夜惊叹道：“难道这些纹路必须是立体的才有效果吗？跟咱们修真界的不一样啊。”
修真界画符、画阵纹都是平面的，这片灵纹却是立体的，而且转移到二维平面上之后就立刻失去了能量。
为什么这个文明会使用立体符文，而不是更容易画的平面符文……
他蓦然想起这炮身上镌刻的、容昔翻译出的第一句话：
“能量来自更高维度”。
难道它是意指三维的符文比二维的能量更高？能省灵石？
江寄夜禀着实践精神，让容昔再复制一道符出来，又找了个和灵能炮差不多粗细的水杯伸进灵纹里。
水杯比灵纹稍粗一点，穿进去后有一部分灵纹深嵌的水杯壁内。
容昔灵机稍动，那道灵纹就自动烧穿杯壁，留下一条灵气通路。灵光从内透出时被杯壁外涂的星空稍微扭曲了颜色，杯内的不锈钢也闪动着荧荧光彩。
杯底没镶灵石，但江寄夜摸着杯壁，已经能感到里面暗暗涌动的灵气。
哪个男人摸到武器不想试一把？
他摩挲着水杯，猛地从软垫上坐起，拉着容昔大踏步往外走：“走，咱们就去秘境里试试！”
效果不好的话就找秘境办前辈们借出原版灵气研究，反正这些本就是玄音宗的东西，他做主人的什么时候想要都是合理的。
他顺手拎起笔记本，大步走到停车场，开着越野车传送进了沙漠。
这座沙漠秘境倒不像小河村的阴灵境那样始终明亮，而是有昼夜的。
从传送阵的山洞出去，就能看到一轮暗红的月亮透过敞开的顶篷照进来，稍下方还有一抹小而昏黄的月轮，挂在岩山边缘，看着就不像地球上的风景。
江寄夜之前看容昔翻译出的文献，就觉得这个史前文明有点不对。如今看到夜色，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这秘境根本就不是地球上某个时代的孑遗，而是另一个宇宙文明吗？我还以为都像阴灵秘境一样，是古地球上遗落的某片空间呢……”
天魔笑道：“地球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行星，哪会有如此多的独立空间？这些秘境在人修看来，是天赐你们的乐土，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其他世界的一角，偶然与这个世界连通而已。”
江寄夜第一次听到这理论，心中不禁悠然向往：“这算是地球的平行空间？人类发展的另一种可能性？”
那你们天魔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江寄夜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生活的地方，是我们这个宇宙吗？还是另一个平行宇宙？”
他生活的地方当然离太阳系不远，可以说就是环绕在外围，否则也不会被人用祭品一召就召来。
头顶流泄的红色月光将天魔的头发染成一种妖异的淡红色，仿如刚从血水中提起来。他坐着也比江寄夜高得多，稍微俯身靠向人类，那头诡艳的长发便披拂下来，宛如细密的丝网笼住被捕捉的猎物。
江寄夜名字里虽然有个“夜”，但对这诡异的夜色没什么喜好，直接打开车内外所有的灯，让灯光冲散这份异常。
灯光下天魔的眼睛熠熠生辉，其实不带任何恶意，反而有种纯真的自豪：“以前我和那些没有家室的单身天魔一起在深空游荡，长久孤独地活着。但现在我已经占了这颗星，被这里的修士所知、所渴望，我就会守住这地球，不叫其他天魔侵入……”
他还没展望完自己的未来，就看到江寄夜神色不明地盯着他。
盯到他不敢说话了，才开口问道：“什么叫被修士‘渴望’？”
他对天魔那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用得着渴望？那个‘渴望’的是什么人？
大概是因为月色逼人，又或者因为谈起了自己的家乡，眼前的天魔显得遥远而陌生，和当初从他面前的玉像中走下来的彬彬古人简直不像一个魔。
江寄夜面对他这种变化，心里竟生出了“天魔将要被人抢走”的恐慌，不自觉打断了他的话，逼问他外面还有没有别的人类。
容昔对人心十分敏锐，顿时查觉到他这是在吃醋。
他的人类在为他吃醋。
这种独占欲简直太甜美，只尝到一丝丝味道就让天魔生出更多贪婪的欲求：想要让他为自己生出更多**，想要让他心里只有自己，想要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天魔清澈的双眼下暗流涌动，俯身抱住江寄夜，尽力平静地解释：“所有人修都要渡心魔劫，修为到那一层级后，他们本能就会促使他们呼唤天魔，让天魔啃食掉他们漫长生命中积存的欲·望与杂念，留下纯净的道心——”
人类与天魔就是这样的共生关系。
人类中最强大的一群人献祭情感、记忆，赌上其中一部分人的生命，只求种族中的精英能够进一步提升，拥有更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
不过他并没有回应过别人的渴求，只要江寄夜不愿意，以后他也不会再回应其他人。
他推开车门，把那只铭刻了灵纹的水杯塞进江寄夜手里，从背后环抱着他，握着他的双手对准了面前的岩山：“如果我做不到，你就这样狠狠地惩罚我……”
他握着江寄夜的手扣住水杯，将灵气透过他的手灌到灵纹上。一道毫无灵光的波动从杯口辐射出，面前巨大的岩山一角无声崩溃，在他们面前化成碎石。
江寄夜真心为这灵纹的力量感到震惊，下一秒就想到容昔的誓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单薄弱小的身体。
这天魔禁不起这一轰吧？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其实帮别人渡个劫不是大事，要是对方能渡过去，他这行为还算是助人为乐呢不是？
江寄夜立刻说：“我不会……”
天魔淡然看着那块被轰掉的山角，直到尘埃落尽才收回目光，说道：“我也觉得这灵纹可厉害，所以我不会让咱们走到那一步。”
他放开江寄夜的手，用手指轻轻梳着他的头发，低头在他头顶吻了一下，温柔地笑了笑。
他不需要江寄夜也发这样的誓。
如果江寄夜在外面有了别人，他也不会伤害他，只会……吃掉他对于那些人的记忆和感情，让他永远只能看着自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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