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乡间,也有逃不开的宿怨。
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李成辉,在接手上元灯节的命案之后,经过清露县知县梦宣罗的认真工作和各位热心民众的帮助下,终于在茫茫人海找到了一个最接近凶手的嫌疑人。
知县府的公堂上,一名男子被反手扣押着,满脸嫌弃的想要挣脱,被一个衙役踢了一脚,膝弯处立马败下阵来,猛地磕向地面,然后不依不饶的抬头,凶狠的剜了一眼梦宣罗。
李成辉坐在旁边,优哉游哉的抿着茶。
醒木一拍,众人安静下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梦宣罗声音洪亮,公堂瞬间严肃起来。
男子咬着牙关,扫了一眼两边的像雕像一样的衙役,还是有点儿心虚,磨磨蹭蹭的交代了,“贺,贺岁山张金蛋。”
梦宣罗向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呈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包银白色的药粉。
他看向张金蛋,说:“你涉嫌毒杀贺岁山的村民何三,人证物证确凿,你可认罪?”
谁知那张金蛋突然激动起来,他正准备起身,被几个衙役按住了肩膀,又给生生压了回去:“我,我没有杀人!是他,是他自己找死!”
梦宣罗拍下醒木,打断了他,“可本府找到的证据,都在说明你就是凶手。你还有何辩解?”
张金蛋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就要挣脱束缚,跳到梦宣罗眼前了。
“那个何三,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亲眼看见他与一个陈国人合计着怎么攻进红岭呢!所以,我要为民除害!我那不叫杀人,是我为民除害,他就是个叛徒,卖国贼!你们这些人,不但不奖赏我,还要把我抓起来,简直天理不容!”
李成辉放下茶盏,看他一脸骄傲的手舞足蹈。
一听到“陈国人”,梦宣罗吓的脸色都变了,直接用手连拍桌子:“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成辉突然站起身,低声道,“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记录在案,你可知你刚刚说的‘与陈国人合计’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张金蛋看着李成辉,他明明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充满了压迫感。方才想好的狡辩的言辞卡在嗓子眼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此时的梦宣罗脑中迅速转了几个圈圈。
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只想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反正眼下有个比他帽子大的钦差,成了,他也算有点功劳,不成,就把锅甩给这个钦差,自己应该不会遭太多罪。
于是,梦宣罗探过头去,小声询问着李成辉,“大人,你看……”
李成辉看也不看他,“继续审。”
“哦……”
梦宣罗理了理前襟,满脸严肃:“张金蛋,把你在上元节那天看到的如实说一遍。”
张金蛋觑了一眼李成辉,慢慢说道,“何三借了我家五十文钱,上元节,我要用,就去问他要,就刚好看到他家有个人,我确定,他不是我们村的人,是陌生人。”
他说的神乎其神,“我再一听,那人的口音特像陈国的,我之前有时会去陈国卖点小活计,对陈国那边的口音还算是了解,我就听见那个陈国人跟何三说,这件事办成,我再给你一百两,够你开个小店,一生不愁了。”
接着还手脚并用道,“我怕被人发现,就跑了。再然后,我去护城河边看花灯,又见到了何三。我就跟踪他,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我就看见他给了那个陈国人一张纸,然后那个陈国人就给了他一袋银子。我怕被发现,就躲了一会儿,我再一看,只看见何三一人,他脸色青紫,扶着墙歪歪扭扭的往外跑,我被吓着了,就跑了。没一会儿,我就在护城河听见有人死了,我跑去一看,果不其然是何三。”
梦宣罗捋了捋下巴颏儿,“你刚刚说的‘果不其然’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你一早就知道何三会死?”
张金蛋立起上半身,连连摆手道,“没有啊大人,天地良心!”
“从实招来!”
醒木敲桌,张金蛋虎躯一震,忙道,“就就就是那个陈国人,还有同伙。在那何三出门前,有个男的在他的水缸里放……放了点东西……”
梦宣罗向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查。”
一刻钟后,两个衙役带着半碗水回到公堂,又提上来一只兔子。
兔子被喂了那碗水后,又过了一刻钟,它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然后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寒冬腊月的天,张金蛋却不停地擦汗。
梦宣罗挥挥手,示意衙役撤下去,喃喃道,“既然会被毒死,那为什么还要在他的胸口处捅一刀?”
这时,李成辉开口了,“查查凶器的来路,凶手是两拨人。一拨是杀他的,另一拨是补刀的。”
梦宣罗毕恭毕敬的道:“是,下官这就查。”
“退堂!”
上元节一过,齐国的官员们又有了新一年的打算。
这日,迎来了初春的第一个暖阳。
大殿上一如往常般肃静,这时候的齐司季还有着少年般的俊朗,眉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谁看了不说一句“英雄出少年”?
兵部侍郎杨晴笏板一举:“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准奏。”
“自文平侯解甲归田后,水将军一直驻守红岭,最近又听闻有陈国的不速之客意欲偷偷潜入坏我齐国安宁。水将军与那附近县城的知县交往甚密,水将军手握重兵能征善战,臣觉得,是否要给那知县另派一个职位?”
齐司季听他说完,说道:“嗯,那就交由礼部尚书安排一下吧。”
礼部尚书周勤答道:“臣领旨。”
兵部侍郎又问:“皇上,那空缺的职位是否由今年的考试来定?”
齐司季:“准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响亮一声:“报——”
“皇上,边关急报。钦差李成辉大人来信,红岭出现命案,恐涉及到齐、陈两国邦交,特来汇报具体情况。”
齐司季:“呈上来。”
他打开信笺,剑眉紧蹙,面色可见的沉了不少。
陈国意欲以一己之力摧毁齐国安宁,安插进奸细,并在红岭之地蠢蠢欲动,放肆极了!
“户部尚书。”齐司季喊道。
户部的徐大人笏板一举,跪地听旨。
“多备些钱物安置边关。”不教训教训他们,怕是不知道我齐司季是干什么的!
“是。”
大朝会后,官员们都散了个七七八八,有的还小声议论着刚刚朝会上那篇急报。
“今年又免不了一场仗了。”
“老陈那边也真是够放肆,才过完年,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偏要学疯狗乱咬人。”
“他们那边最乱了,之前的漠汉不也是那样被灭了。”
“呸呸呸,你不要命了!祸从口出你不懂吗?”
“哎呀,快走吧。”
……
齐之洛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