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姑娘?醒醒?”打更人轻轻拍了拍靠在杉树下打盹儿的连清。
“嗯?嗯……”
连清撑着头坐起来,双眼有些不聚焦,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点哑,“什么时辰了?”
“快五更天了,姑娘怎么在这睡着了?”更夫问道。
“我……”连清清了清嗓子,“我等人。”
“这天都快亮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夜里不安全呐。”
连清这才想起还要上朝,她一骨碌站起来,“好……”话还没说完,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站住,抓住他。”
几个人影在夜色中窜来窜去,被追杀的那人透过稀疏的月光看到了连清,顺势朝着连清跑来,他惊惶的喊着,“救命啊!救救我!”
连清砸了咂嘴。
“哎,姑娘……”更夫正欲拉住她,奈何只碰到了一点儿迅速飘走的衣料。
连清几步跑去,一脚踹飞了已经追上的那人,身后几个人纷纷上前围堵,连清“嗖”的一下不知何时跳到了几人后面,“乓乓乓”几下后,几人痛苦的捂着后颈在地上打滚。
连清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上前扶起那人时,几乎吓了一跳:“怎么是你啊?”
那人抬头看去,同样是惊呼出声:“三,三姐?”
“你……”
连清教训的话还没说出口,连敬抓着她的手就跑。
两人一路跑远后,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还被人追杀了?”
连敬握紧拳头一把砸向旁边的墙,墙没事,倒是把自己的手给锤痛了,痛呼一声后恶狠狠的道,“肯定是许炡干的!”
连清朝天翻了个白眼,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的对说他:“你一个做生意的,怎么惹上他们了?”
“我……”连敬打住了,心道,要是我跟三姐说,我和那杨许炡开了个赌坊,他会不会告诉爹?爹要是知道了,保不定会打断我的腿,嘶——,想想就腿疼。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吧。
“我……与他有些私人恩怨。”连敬小声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一家酒楼。”连清自顾自的说起,“听说,那家酒楼里什么都有,还有赌坊。”
连敬此人,小心眼儿挺多,胆儿却不大,他捂住连清的嘴,“姐姐姐,我不赌!真不赌啊!”
连清眯起眼,偏着头,显然不信。
“姐,我真不赌,我要是真干了那个,爹还能留我这条小命?”
“那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连清何等聪慧,连敬眼见躲不过了,老实道:“我,我是被骗的,姐姐!”
连清皱眉:“嗯?”
“我与那杨许炡只是点头之交,然后他看上了我,呸,不是看上我,是看上我的钱,骗我和他一起投钱投进了那家酒楼,就在我知道那酒楼是个赌坊后,我就时时刻刻睡不好觉呀。就在昨天,我去找他理论,想撤回我之前进去的钱,我跟他说,我不要利息了,还我本金就行,谁知他就派人追杀我,我,我……”连敬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委屈,小嘴儿一瘪,眼里就开始下金豆子了。
“哎哎哎,你……”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连清见势不妙,看着他眼角源源不断落下的“金豆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事儿还是得先告诉爹。”
“不行!”连敬瞬间像泄了气的羔羊,拉着连清的手哀求道,“姐姐,别。”
连清扒拉开他的手,还是温声劝道,“不行。你要是不说的话,万一又被追杀怎么办?你不可能每次都遇见我的。”
连敬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他还在抓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半晌,连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好了,我先送你回连家吧。待会儿我还要上朝呢。”
连敬吸了吸鼻子,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好,谢谢三姐。”
朱漆色的大门上,还是写着金灿灿的“连府”二字。
都多久没有回来过了。
连清站在大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小时候的味道……那种淡淡的木质的檀香,沉静又舒心,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三姐姐?”连敬回过头道,“还是进来坐坐吧。”
“不用了,待我下了朝,再来看看爹。”
“那我叫人送你。百福,用我的车送我三姐去皇宫。”连敬朝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只消须臾,一辆马车滚滚而来,连清朝他一颔首道:“谢了。”
马车渐渐远去,百福凑到连敬耳边道:“少爷,您这是唱哪出啊?”
连敬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我这三姐姐最是心软,‘连家’始终是‘连家’,她既然姓‘连’,就改不了。”
百福看着他,似懂非懂。
破晓时分,边关传来的加急信就像一颗颗冰雹,砸得齐国皇帝和满朝文武满头包——
“报——”
“玄南守军遭到陈国骚扰,百姓躁动不安。”
“卫国嘉北守军遭到偷袭,请求我国援助。”
“红岭驻军一夜之间丢了两座城池,现已退守元丰城内。”
大殿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沉痛的神色,齐司季如坐针毡,他站起身,急急踱步,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一下心中的气愤。
“那个谁,赵清华呢?”
来使深深埋着头,“赵……赵将军殉国了。”
齐司季感到自己有点心梗,脚没稳住,踉跄了一下,幸得没跌在地上。
“父皇保重身体。”成肃王齐之洛悲痛的道。
下面一片游神的文武百官一时间也好像回过神来,也纷纷叩首道:“皇上保重身体。”
齐司季皱眉坐在龙椅上,一手张开,按了按两处的太阳穴。
齐之洛鞠了一礼:“父皇,儿臣拙见,为今之计,只有联合卫国,全方位向陈国开战,方可制止动乱,还我朝一个太平。”
齐司季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若是现在匆匆开战,免不了要动用国库,可眼下户部那边还有一堆问题没有弄清楚,万一,他们挑这个时候下手,那大齐的元神就岌岌可危。可若就这样拖下去,也会有被陈国吞并的危险。
怎么看,两边都是虎穴狼口,这可如何是好?
朝堂上,众臣都沉默着,谁也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
最后,齐司季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沉声问道:“文平侯最近怎么样?”
一直低头神游的连清,一瞬间抬起眼帘。
“回禀皇上,文平侯一直恪守本分,在家准备颐养天年了。”
齐司季点点头,“嗯……”然后一纸诏书下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赐,文平侯玄南虎符,封玄南统帅,即刻整装,出兵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