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沐日,一群孩子们正围成一个圈,商量着去哪儿浪一浪。
说来说去,到底众口难调,还是没个准信。
“哎,这次是不是轮到李成辉那小子定地方了?”说话的这个是现任禁军统领大人的儿子郭熔,小时候的郭熔没有他长大后那么严肃,他可淘了,成天到晚的闯祸,也是不知道背地里被他爹揍了多少顿。
李成辉是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公子,男孩子抽条,精瘦精瘦的,“行,明儿我请。你们只管来。”
齐之双颇为惊讶的问道,“成辉竟然还有零花钱?!”
李成辉昂了昂头,小得意的说:“啧,我奶奶昨儿个刚偷偷给了我塞了几张银票,生怕我上学累着了,要我多买点吃的。”
“哦~你奶奶可真疼你。”旁边有个同学羡慕道。
“那瑟瑟妹妹去不去啊?”
秦瑟瑟年纪太小,有时候不太方便带着她。
“要不……你们谁陪瑟瑟妹妹去逛街?”
“这个……可以有。”
“那你们谁陪啊?”
白阮塘站在角落,没有说话。
“白阮塘,你不是最喜欢瑟瑟妹妹吗?”
“嗯……”白阮塘犹豫了,他是很喜欢瑟瑟妹妹,但他也想和兄弟们去玩儿啊!
他不自觉的抠着衣角,眼神游弋道,“我……我跟你们一起。”
李成辉点头道,“那也行。”
“哎,问问连清要不要去?”
连清平日里大大方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都会同他们分享,性格也好,说话做事也不矫情,同学们都挺喜欢她。
“嗯嗯,你去问问。”
李成辉走到连清那边,看到她正趴在桌上,百无聊奈的玩着一只快要挂掉的蛐蛐儿,“连清,要不要跟哥儿几个出去耍耍?”
一听是出去玩儿,连清坐起身看着他,舔了一下嘴唇道,“明天?”
“嗯。”
连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走着?”
“得嘞。”
翌日,傍晚。
连清抬起头,眯眼看着头上的金漆招牌“霞光阁”,有些惊愕。
霞光阁名义上是个风雅之地,实则是个勾栏院。
里面的多得是肥环燕瘦的娘子们,也不乏风情万种的小倌儿,都是才色双绝的尤物。再加上里面的布置清雅靓丽,别具一格,在京都占有一席之地。不止达官贵人们喜欢,许多才子佳人,风雅之士也时常过来。
其他一群人都已经进去了,李成辉一偏头,看到还傻傻站在门口犹疑的连清,以为她要反悔,便把她拽了进来。
“怎么?说好的一起玩儿的,可不能反悔!”
“是啊,来都来了,怎么可以抛弃我们呢?”
连清:“我……”
“就是就是,你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呢!”
连清:“不是……”
后面,又上来了几个吧啦吧啦的说着。
连清:“……我其实就是没看见门……”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
连清自己都想抽自己一耳光,能好好找个借口吗?
可他们竟然相信了,还有一个人打着圆场:“哦哦,连清眼神不好,李成辉你多照顾着点。”
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故作深沉,倒是也有那么点意思。
李成辉忙点头道:“是是,我的问题。”
“……”连清艰难的扯了个不尴不尬的微笑。
此时,一位身着绿色百褶裙的婢女前来,细声软语的道:“李公子,厢房已经备好了,您想何时入座?”
“不急,我们先在厅里坐坐。”李成辉负手道。
“是。”婢女应声退下。
待他们都落座后,婢子们有条不紊的上茶,上瓜籽,还有各种蜜饯。
面前一块大红布铺着的舞台上,开始了一支“咿咿呀呀”听不太懂的戏曲。
他们端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小嘬一口。
舞台上,两名男子挥舞着水袖。
“……淦,我漠汉族人世代亲厚待人,你又何故如此冤我?”一名壮硕的男子,两鬓束着两条大麻花辫如是唱道。
连清正伸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台上一声大喝,广袖一扫,另一只茶杯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那碧心石分明就是出自我族,你又何苦迟迟不归还?”他对面的男子痛声道。
“休得胡言!”台上,麻花辫的男子怒吼,“你分明就是想独吞我族财产!”
“啊呀呀,这可如何说清啊!”
鼓声点点,“锵锵锵——锵——”奏乐一响,两人又开始唱起咿咿呀呀的腔调……
“这唱的可是《漠汉石》?”白阮塘问。
“所言不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之双答道。
“二殿下真是博学多才。”旋即就有人附和道。
连清拿了个蜜饯,嚼了嚼,她其实也偶尔听到她家老头子提起过。
连清的父亲连如霁早年往漠汉那边也做过一点小生意,稍微听过一些街边的童谣什么的,有时候便会在拉家常的时候说一说,所以连清对这个并不感到新奇。
“还有其他什么好玩儿吗?”连清鼓着一边腮帮子,一边嚼着蜜饯,一边问李成辉。
“别着急啊,新来的花魁到了。”李成辉劝道。
突然,烛光暗下来,舞台上漆黑一片。
不一会儿,高处悬梁上掉下来两根红丝带,烛光渐渐亮起来,只见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薄纱掩面的曼妙女子,挽着丝带缓缓滑下,阁楼上漫天花瓣起舞,位居正中央的女子就像是漫步在花丛中的舞蝶,衣袂飘飘,我见犹怜。
连清停下了咀嚼,跟所有人一样,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翩然下落的花魁。
“真是……人间尤物。”白阮塘张着嘴叹道。
花魁玉足轻点,掩面的薄纱随之缓缓落下,眉如弯月,扇睫划开,桃花眼一亮出,澄澈的紫瞳散发着柔光,朱唇一点,波心荡漾。
“真是绝了!”
“我家要是有个这样的,饭都不用吃了。”
连清点点头附和道:“嗯嗯,我也觉得。”确实是好看哎。
所有的光都聚集在舞台上,观众席上只有一点暗暗的光,一个婢子过来斟茶,不知踩到了什么,惊吓之际,茶壶便一不小心倒了,还泼了连清半个身子。
婢子花容尽失,立刻跪下求饶,“对……对不起,奴,奴婢……”
小伙伴们都看过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连清微蹙着眉,秋老虎还未过,穿的衣衫都是贴身的,被温热的茶水打湿的后,贴在身上不舒服,可连清还是没忍心责怪,她扶起婢子说:“无事,我去换一件就好了。”
“呀!连清衣服怎么湿了?”郭熔看着那个惊恐的婢子道,“喂,你倒是快给她弄一下啊。”
婢子顺着台阶,应声答道:“啊……是,奴,奴婢这就拿身干净的衣服。”
“我去处理一下。”连清转头跟他们说。
郭熔挥挥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