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跑来,打断了连清的思绪。
“哦,来了。”
连清下了瞭望塔,前去营帐,全公公正坐在凳子上喝水。
“全公公来啦,好久不见啊。”连清咧嘴朝他打招呼。
全公公站起身,向连清行了一礼,慢悠悠开口道:“连将军安好。”
全公公是陛下跟前的老人,特意派了他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连清讪讪的想。
全公公说:“老奴虽远在京都,却也知道将军此番打了胜仗,陛下也甚是欢喜。这不,特遣了老奴前来,问候将军。”
连清点头,“好说好说。”
“那将军接旨吧。”全公公从袖口里拿出圣旨,摊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镇远将军连清护国有功,年轻有为,特赐黄金一箱,锦缎五十匹,三日后班师回朝。钦此——”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连清朝着圣旨叩头。
全公公将圣旨递给连清,笑眯眯的说:“连将军,拿好咯。”
“公公辛苦了。”连清转而对帐外喊道:“十安,带公公下去休息。”
十安是连清的亲卫,个子不高,在人群中显得很是小巧。
十安蹬腿跑来,恭敬的见了礼,对全公公道:“公公这边请。”
连清打开圣旨,瞧了瞧,确实是圣旨。
只是,陛下这个时候把我调回去,不怕陈国的那帮人又来骚扰百姓吗?连清又转念一想,莫非……皇家出了什么事?
连清拿着圣旨,正想的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水城凛急匆匆走了进来。
“呀!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连清一转身,恰好碰到了水城凛坚硬如铁的胸口。
水城凛:“……”
“着急忙慌的干啥呀?”连清喘了一口气,问道。
水城凛嫌弃的拂了拂胸前不存在的灰,问道:“陛下都说什么了?”
“叫我回去,可能那边出事了。”连清一撩衣袍,跨坐在凳子上。
水城凛上前一步,急切的问,“宫里出什么事了?我娘他们还好吗?”
“你别急嘛。既然陛下身边的人能出来,那就证明京都是安全的。”连清走过去,拍拍水城凛的肩膀,以示安慰道。
水城凛松了一口气。
水城凛和连清一起出生入死三四年,连清没有回去,水城凛也一直没回去过。
他的父亲是前大将军水越泽,也是当年连清的:“桃花挺旺啊小伙儿。”
水城凛毫不留情的推开她,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连清憋憋嘴,摇头晃脑的叹道,“要是我现在也有桃花,我一定把他娶回家。”说着,还不忘朝着水城凛挤眉弄眼。
水城凛睨了她一眼,冷漠的说:“眼睛有病就去治。”
连清“嘁”的嫌弃道:“真是块木头!”一夹马腹,走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宫到了。
齐国皇帝齐司季一身明黄的龙袍,以红柒的紫金冠束发,眉飞入鬓,双眼寒光四射,高坐堂上,不怒自威。
连清和水城凛等人下了马,走进朝堂,大臣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着,连清和水城凛从他们中间走过,至阶前,单膝跪地,坦坦荡荡:“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司季:“平身。”
“谢皇上。”
连清和水城凛起身站好。
齐司季难得的和颜悦色,眼角微微弯起,声如洪钟:“镇远将军多年不见,朕甚是挂心,将军可还安好?”
连清:“劳皇上挂念,连清一切安好。”
“城凛也算是建功立业了,”齐司季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水城凛,“皇后前些天还在给你挑亲事,朕呢,也就顺道给镇远将军物色了一下。”说着,又看向连清。
霎时,连清小脸一白,“亲事?!”
水城凛低低的笑起来,他现在特别想好好嘲笑她一番,心下说道:“哈哈~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惦记着自己的桃花,这不,来了么这不?”
连清懊恼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幽怨的想:这嘴怕不是开了光吧……
齐司季看水城凛笑的这样开心,甚是欣慰,接着说,“朕就知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这些玩意。过几天,啊不,明日,明日朕就拟旨,给连清和城凛说一门上好的亲事。”
连清还来不及拒绝,水城凛赶快跪下叩头,高声道,“谢皇上。”
连清:“……”
下了朝,官员们都散了。
有些善于结交的官员路过连清时,还不忘恭喜一番。
连清又不好得罪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挂出了千年不变的职业假笑。
连清找了个空当,把水城凛拉到一边,忍无可忍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咬牙切齿的说:“你故意的!”
水城凛没来得及躲,生生挨了一脚。
但是心里的愉悦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挺高兴。
“陛下赐婚,此等殊荣,白给的不要?”
连清被一口气堵住了,想骂人骂不出来,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坐在地上,手撑着脸,沉默了。
水城凛见势不对,在她旁边坐下,假装若无其事的问:“你难道还在等他?”
连清没有回答。
水城凛有些恨铁不成钢,“都三年了,你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你不可能就这样等他一辈子吧,就算你能等,你的家人,七大姑八大姨,也能让你等吗……”
连清皱眉瞥了他一眼,嫌弃得紧:“怎么这么啰嗦。”起身拍了拍土,走了。
任凭水城凛在后面大喊:“我还没说完呢!”
“对着空气说吧你!”连清像是脚底抹了油,转眼就不见了。
将军府上。
府里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连清深深吸了一口气,草木清透的芬芳瞬间填满了少女离家几年的思念。
“还是原来的味道啊。”连清感叹。
小薇正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来,就看见连清坐在地上“吟唱”,
“秋风梧桐戏黄叶,残霜傲菊画雨声。年少犹记扑玩蝶,草甸香径几处莺……”
那语调,就像是春雨绵绵中,忽然炸出的一声惊雷,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中突然掀起的巨浪,泉水叮咚的时候,突然爆破的石头,着实令人唏嘘!
小薇扶额:“……”
真的听不下去了。
于是毫不留情的打断,“小姐啊,刚回来,就不要在那里伤春悲秋了,您老人家快来用膳吧。好好一个小姑娘,偏喜欢学些咿咿呀呀的听不懂的调子。”
小薇从小跟着连清,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连清的事情,小薇无疑是这世上最清楚的人,也是最了解连清的“德性”的人。
“你懂什么,”连清在桌旁的脸盆里净了手,轻快的说,“我们这种文人没事就是这样,吟吟诗,作作赋,看到个什么东西,有感而发,尤其是这种换季的时候,最是诗兴大发的时候。”
小薇看着她,一脸嫌弃的“嘁”了一声,“还文人呢,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上学的时候,成天打山鸡捉蛐蛐,回来就跪祠堂……啊呀!”
小薇惊呼,连清把她那湿乎乎的一双手悄么声的伸进小薇的后颈,惹的小薇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连清特别开心:“哈哈哈,看你还嫌弃我不?”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才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