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嘉木抬起一张碳灰混着泪痕的小脸,于漫天火光中,向上呆呆看着凤灵疏。
面前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兄长,是此时失了父母、失去了一切,风雨飘摇中他仅存的亲人和依靠。
可昨日还说要熬制糖浆给他浇糖人的哥哥,今日却在这通天彻地的大火中,变得像个陌生人一样。
凤嘉木表情空洞,喃喃道:“……你说什么?”
凤灵疏的目光缓慢地转到弟弟脸上,良久,才摸了摸他的头,十分怜悯地说了一句:“傻孩子。”
接下来,凤灵疏平静地给他讲述了,这二十年来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家破人亡、装呆卖傻骗取凤家人的信任、在凤凰台韬光养晦收集资料,同时暗地里与凤凰台的死对头们牵上线。
终于在凤嘉木还未长成,而他羽翼渐丰的时候,凤灵疏开始了他复仇的试探。
作为凤凰台钱罐子的凤凰山庄首当其冲。
而这筹备了近二十年的头次出手,凤灵疏大获全胜,接下来的一切更是水到渠成。
凤凰台当了太久的土皇帝,安稳惯了,面对一个孩子积攒了二十年的恨意,竟是溃不成军。
“……你们好奇盗匪为什么会知道那天是凤凰台十年一度的节庆祭典,又好奇他们是怎么拿到凤凰山庄的布防图的。”凤灵疏轻慢地笑着,“自然是我透给他们的。”
“擎雷宗、日月门、破山山庄……”凤灵疏竟一口气说了七八个仙门小派的名字,有些凤嘉木知道是与他们凤凰台不对付,当日杀入凤凰台的便有其中之人,却另有一些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凤凰游功法罩们在胸口檀中穴,一点即废。”凤灵疏笑眯眯道,“自然也是我通风报信。”
他不过一名羸弱的练气期,却将这些眼高于顶的仙门握在手中,充作杀人的尖刀,直捣入凤凰台肺腑。
先切断钱财来源,再慢慢砍掉凤凰台的旁支、失了未来道途,最后连凡人仅剩的尊崇和爱戴也失去了
昔日风光无限、人人艳羡的凤凰台,终于被他这只小小的蚂蚁蛀成一具空壳。
凤嘉木表情空茫,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在做一场梦,
“可我们这些人……也曾是一起长大的啊……”他不敢置信地呢喃道。
年轻人向来身怀傲气、不甘示弱,可瞪大眼睛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时,竟也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儿似的,十分惹人疼惜。
即使是只狗,相处了二十年也该有些感情,何况是人呢?凤灵疏他说杀就杀了吗?
“所以我不是给他们留了全尸吗?”凤灵疏看起来有些讶异,似乎不解为什么凤嘉木看不出自己的宽宏大量。
毕竟凤火凶厉,当年那把火,已经将他父母亲人烧得连搓灰都没剩下。
凤嘉木好似终于被“全尸”两个字刺激到了,陡然发起疯来。
“那你应该杀我啊!为什么不杀我!”
凤鸣双刀在火场中不小心掉了一把,只握着剩下的一把向周围乱劈乱砍,滚烫灵力灼得那劈砍出的沟壑都是一片焦黑。
凤灵疏与他连有血契,凤嘉木的灵力自然不会伤他。
他在暴虐灵力中柔弱却坚定地站着,最终将脱力倒下的凤嘉木接进怀里。
凤嘉木是知道父母给他找了个命替的。
小时不懂事,不知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外人抢走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因此他对凤灵疏非常排斥。
长大后才知道凤灵疏为他付出良多,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又看凤灵疏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样子,便又以为命替这件事,凤灵疏自己是愿意的。
因此往后听那些纨绔编排凤灵疏时,他也只是听着,纯当凤凰台里没有凤灵疏这个人。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根本没有凤灵疏不是孤儿,父母也没有卖子求荣,是自己爹娘为了给他找这个命替,屠了一家无辜凡人的满门。
“该杀的是我……你该杀了我的……”凤嘉木在兄长膝头流泪低语。
没有他,凤灵疏不用做命替,两家人都不会无辜枉死。
比起这些人,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却活到了最后。
凤灵疏怀抱着他,轻轻揩去凤嘉木脸上脏污的泪水,同以前最后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里,他擦去弟弟脸上浮灰的动作没有什么不同。
“你又有什么错呢?”他温柔地说道,“你只是从凤骊的肚皮里生出来罢了。”
“诚然她做这些事确是为了你,你纵是当中最无辜的一个,也是最该死的一个。”凤灵疏将弟弟的脸擦干净了,将他抱进怀里,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但不该由我来杀你。”
“反而,”凤灵疏嘴唇贴着他的耳垂低低地说,“你应该将我杀了。”
凤嘉木手心一烫,是凤鸣的刀柄被凤灵疏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被烫了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丢开了刀拒绝道:“不!”
卷了刃的弯刀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凤灵疏依旧贴在他耳边,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蛊惑道:“你爹娘杀了我全家,所以我杀了他们,是为了报仇;现在你也该将我杀了,给你爹娘报仇。”
两行泪又从凤嘉木的眼眶中淌了出来,他疯了一般摇头,不住重复道:“不要!我不要!——”
凤嘉木毕竟是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发生这样的事,第一反应依旧是躲进大人怀里。
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凤灵疏了。
无论是好的、坏的,他都只剩下这个哥哥了。
“你必须杀了我。”凤灵疏语调轻柔,态度却十分坚定。
凤鸣又被重新放进凤嘉木的手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要……我不要……”
凤嘉木边哭边狠狠摇头,凤灵疏握着他的手,将凤鸣一毫一厘向自己心口送去。
昔日弱不禁风的兄长此时爆发出的力量连凤嘉木都拗他不过,骨瘦如柴的手指硌得他手背一阵钝痛。
凤鸣刀尖抵在绣着凤纹的衣袍上,凤灵疏继续低吟道:“你我命格相通,唇亡齿寒。”
“没有我作为你的命替,你独自一人又能活多久呢?”
凤嘉木依旧在呢喃拒绝,却听“噗”地一声细响,凤鸣已扎入凤灵疏的心口。
凤嘉木一时有些呆了,腕上力道一松,又被凤灵疏按着往里狠狠送了一截,直没刀柄。
凤鸣长约一尺四寸,这样送至刀柄,凤灵疏心口已被捅了个对穿,即使是练气期修士生还希望也极其渺茫。
弯刀已被砍卷了刃,此时卷起的刀刃竟似是血槽一般,从里面汩汩淌血。
凤嘉木好似已经吓傻了,握着刀柄一动不动,只瞪着眼睛瞧人。
凤灵疏面色煞白,大口大口吐血,血落在凤凰台暗红的衣袍上,几乎看不清。
他低低笑起来,面上回光返照般显出一种极其餍足的神色:“如此这般……你我二人,也算是,罪有应得——”
不同于他们从物件上看到的那些影像,在凤灵疏亲自引领他们看的、这些原来真正发生过的记忆中,似乎能同时让人感受到记忆主人当时的心情。
薛羽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也被人捅了一刀,有种几近窒息的错觉。
但这种窒息中又夹杂着一种恶意的快活。
凤灵疏死死盯着弟弟的双眸,仿佛要将自己最后的样子深深印刻进弟弟的脑海里。
永不遗忘、永不原谅。
“但是嘉木不愧是凤凰台千百年来最优秀的俊才。”他们身旁这个全须全尾,干净俊秀的凤灵疏轻声说道。
凤灵疏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幼时与凤嘉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昔日嚣张霸道的小少爷此时却乖巧谦卑地依偎在他身旁,糯糯叫他“哥哥”的样子,就像只摇尾乞怜的狗。
凤灵疏只怔愣了一瞬便笑了起来。
他的弟弟,他优柔寡断的弟弟啊,果然无论何时都学不会长大。
凤灵疏与他血契相连,自然认得出他并不是重生了,这里只是一个幻境。
凤嘉木竟造出了这样一个幻境,并在幻境里不断操纵时间,一遍又一遍地回溯过去。
第一次回溯,凤嘉木妄图讨好他,对他做出补偿,以望凤灵疏态度软化下来,不对凤凰台出手。
但当凤嘉木看到凤凰山庄那几十具焦黑尸体时,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第二次回溯,凤嘉木得知凤灵疏软化不来,便只好将他软禁起来,吃喝都由自己照顾。
却发现被软禁在室内的凤灵疏不知用何种方法,又与暗处那些凤凰台的死对头联络。
第三次回溯,凤嘉木只觉万事错误在己,若他不是个天之骄子,自己父母也不会给他找个命替,便在出生时就自毁根基,从此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自此凤凰台无碍,他与凤灵疏此生从未见过一面。
可此时的凤嘉木却从这一次次回溯中生出了某种执念,他无法做到与凤灵疏此生不见、两不相干。
第四次回溯时,他只想一开始便用一口乳牙将凤灵疏咬死拉倒,凤灵疏死了,就不会再有另一个人令他愚蠢至此。
然而血已入喉,凤嘉木却下不去手。
他们唇齿相依,血脉相连,是这世上比父母亲缘还要更亲近一层的关系。
凤嘉木不想放手,也放不开。
至此以后凤嘉木便有些癫狂了,他回溯时间没有章法,也毫无目的,只为享受途中与凤灵疏吃喝玩乐的过程,一有灾祸的苗头就跳转时间。
而凤灵疏虽带着记忆,却不知为何,也配着弟弟演虚假的温情戏,好似也是非常满足。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故意留下那些破绽,又引着我们去找?”庄尤谨慎问道。
“那并不是破绽,而是我留给自己的‘战利品’。”凤灵疏双眸中闪动着某种恶意的光,“他想要拯救所有人却失败的痛苦样子,无论看上多少次都让我无比舒心。”
薛羽全身笼上一层寒意,他想起他们看到的第一段记忆。
记忆的最后凤灵疏颤抖着想要搭上凤嘉木的肩膀,那种颤抖他并不是因为悲痛得难以自已,而是看到凤嘉木如此痛苦,他太高兴、兴奋了——
只能勉力压抑住自己,免得笑声溢出来。
“至于又为什么给你们看……”凤灵疏突然大笑起来,“我这愚蠢的弟弟这样为我痴迷的丑态,难道不应该邀请更多人来欣赏吗?”
他的笑声状似癫狂,好像在这样多次的轮回中,不仅是凤嘉木,连他也早就疯了。
不断向前的记忆突然停顿一下,随后又如同烟雾般散去一些,他们又回到凤灵疏的院落里。
那些雾气不知为何并没有散完,将满园春色影影绰绰地遮掩着,叫人看不真切。
“……原来是这样。”
一道声音凭空出现在院落里,只见凤嘉木站在月洞门中,他们几个的对话不知听了多少过去。
凤灵疏亲昵又温柔地说道:“嘉木,你回来了呀。”
“……原来你是这样厌恶我吗?”凤嘉木面露空茫神色,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这样恨我啊……”
他孤零零站在远处,雾气缭缭绕绕,只觉得年轻人身躯十分单薄。
大好天光忽地晦暗,雾气好像突然稀薄许多,星月光辉模糊映在后头。
满院的桃花杏花海棠花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从枝头扑簌簌落下,落在地面上像是铺了满地的雪。
凤灵疏亦是有所感,抬起头冲凤嘉木循循道:“嘉木,你怎么了,不是说好咱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这回连薛羽都察觉到不对,整个幻境不稳定地震动起来,天穹蓦地豁开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一片漆黑星空。
秘境中的事物也同雾气一般,慢慢消散着。
“嘉木,嘉木——不是说好要同哥哥永远在一起吗——”
凤灵疏声音凄厉,面上露出一片癫狂神色,与轮回中的凤嘉木如出一辙。
他作为由凤嘉木幻境中构建出的产物,也同其他事物一起消散开来,直到最后还在喊着凤嘉木的名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片震荡白雾中,凤嘉木抬起头向他们望过来。
庄尤说了一个日期。
凤嘉木面上先是迷惘,紧接着五官舒展,神色一片释然:“啊,原来已经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的纠缠,最终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随着这声轻叹,凤嘉木的身躯也变得飘忽起来,仿佛随时都能融进雾气里。
“对了,这东西,你们大概感兴趣。”雾气中忽地飞出一颗金光闪闪的小球,被岑殊收进怀里。
祖宗此时终于舍得抬起眼睛,冲远处已经消散得差不多的凤嘉木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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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郎本来还在矜矜业业走商,四周雾气忽地一浓,街上的屋舍人群,便同这雾气融在了一起。
他心头猛地一跳,难道说,这幻境竟是要打开了?
他能出去了!
杨俊郎正欢天喜地想往外奔去,却发现自己的腿脚不知何时也化成一片空空茫茫的雾气,转瞬之间,已消散到他胸口。
在脑袋消失之前,杨俊郎突然想起,自己对那几个外乡人说,曾有人想当地人问过时间,被他们活活撕碎了。
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原来他早就已经死了啊。
在误入死地的第一天就已经死了。
他放下只剩一根独苗的扁担,抬了抬头,露出与凤嘉木相似的释然表情,随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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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雾气散得干干净净,露出四面围合的几座青山。
凤凰台建于山间,大火过后只剩一把枯山,寸草不住。他们几人正站在一片焦黑不平的土地上,是为凤凰台旧址。
还未有人来得及说什么,薛羽只觉得眼前忽地一花,他由于凤嘉木时间术法作用而消失的人形小号凭空出现了。
由于他的雪豹大号此时正被岑殊横着兜在衣襟里,人形便也横着出现在从同样高度的半空中。
薛羽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猛地一沉,还没往下沉几寸,膝弯和背脊突然有了着落。
是岑殊闪电般伸出手,将他以一个极其标准地公主抱姿势抱住了。
同样是刚刚破壳的崇山峻岭刚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庄尤死死捏住了脖子。
薛羽下意识仰头,和恰好低头看他的岑殊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四周十分安静。
假设你只有两只手,在□□的情况下,是选择捂脸、捂胸,还是捂裆?
笑话!如此忸怩之态,只有是你们人类才做得出来。
薛豹豹当即脖子一缩,抱着膝盖在岑殊胳膊上紧紧团成一只豹球。
虽然大家都是雄性,但光天化日坦胸露鸟还是有些许不文明的哈。
当然光天化夜也不行。
然而还没等薛羽想出什么词来缓解此时的尴尬,膝弯上的胳膊突然抽离,他的下半身直直向下落去。
“师父!”他大喊一声。
一道黑影突然从岑殊袖间飞出,耍流氓似的贴上薛羽脚脖,他的双脚还没落地,裤子鞋袜已经好好套在了身上。
岑殊松手让他站好,上衣也自动贴合在他身上。
这几件衣服是刚从岑殊的袖中乾坤中拿出来的,里面时间暂停,因此衣物上还残留着放进去之前主人的气息。
其中有几件,是岑殊穿过的。
清冽冷香霎时将薛羽包裹起来,犹带温度的衣衫灵活套在他身上,恍惚间,就像是有双手轻轻拂过他的肌肤。
待最后的衣带在他腰间自动系好一个结,岑殊才抬眸轻声道:“怎么?”
“啊、哦,没、没事。”他向四周看了看,装傻道,“我们这是出来了?已经结束了吗?”
岑殊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落在薛羽身上,仿佛洞察了一切似的,看得他头皮又一点一点发麻。
啊,不是吧,病娇和变态还会发生人传人现象的吗?
良久,岑殊忽然笑了一下。
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倒映天幕上细碎的星光,一片潋滟。
薛羽被这个笑晃得花了眼,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穿书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岑殊笑,桃花眼笑起来果然十分漂亮。
这人的笑容中带着一种薛羽形容不出的情绪,好似他已经走了很长的路,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歇一歇了。
薛羽被他笑得有些结巴:“师、师父,怎么了?”
岑殊又看了他许久,终是缓缓摇了下头:“只是觉得这千载风光大好,而春日尤甚。”
哦,原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吗?
薛羽懵懵懂懂点了下头,傻乎乎道:“那咱们再看看?”
不过秘境都没了,这点东西也没啥可看的。
“不了。”这回岑殊回答得很干脆,“往事已矣,追溯无意,只当向前。”
薛羽“哦”了一声,觉得岑殊这想法还挺前卫的。
岑殊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薛羽还在下意识琢磨岑殊那个笑,忽听人在前面唤他:“还不跟来?”
他抬起头,只见岑殊正立在几丈外,微微侧身向他看来,似乎在等他。
“哦哦哦!”于是赶忙跟了过去。
众人走出群山,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噼啪异响。
薛羽回头一看,只见本来已经清明的山峦间又聚起一片浓雾。
他惊得合不拢嘴:“凤嘉木怎么又发疯了?!”
岑殊:“不是他。”
薛羽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与以往安静缭绕在山间,容易让人误闯的厚实浓雾不同。
这回掩住群山的却不像是雾气,雷云漆黑,当中紫电频闪,俨然一副不想让外人靠近的样子。
凤灵疏竟学着凤嘉木的样子,重新搭出了时轮秘境。
薛羽目瞪口呆:“这、这又是图个啥呢?”
“于凤灵疏来说,他即沉溺于与凤嘉木的兄弟情深中,又不能原谅自己与仇人之子和解,幻境对他来说本就是最好的归宿。”庄尤默然看着远处的紫电雷云,道,“情之一字——”
他猛然停下来,看了一眼薛羽:“你还小。”
薛羽:“……”
我他妈???
欺负我现在掏不出来是吧!不知道点家小说龙傲天金句就是莫欺少年穷吗!
几人正欲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前面几位兄弟,请留步!”
薛羽再次转头,只见后面七八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追着他们过来,其中还有几个面孔十分眼熟。
他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鸿武宫的几位吗!
好家伙,他们是知道最后传承是落在岑殊手上,又来讨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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