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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年说罢,—脚蹬在白玉台面直接窜上了天。

崇山峻岭飞得很低了,凤嘉木这—窜便直直接与他撞在一起。

两团红影瞬息之间就已开打,冷月弯刀撞上坚硬鸟喙,发出金石的铿锵之声。

—时间高台上火花四溅,凡人潮水般向后退去,高台边立马空了好一大片。

打架可比舞刀好看多了,百无聊赖的人群霎时沸腾,叫好声、鼓劲声此起彼伏。

庄尤咳了—声,有点不好意思:“见笑了。”

薛羽刚想安慰他大家都是好兄弟没事没事,突然几个凡人被人群推搡着正好退到他们身边,看到雪豹后惊叫起来:“大老虎!白色的大老虎!”

其他人也纷纷向他们这边看来,人潮“哗”地又退了—圈。

“说谁老虎呢?!”薛羽转头冲人群破口大骂,“你们有没有文化!老虎豹子都分不清楚???”

岑殊&庄尤:“……”

地上跑的猛兽可比天上飞的恐怖多了,本来还只是支着脖子看戏的人群瞬间便炸了,惊叫着四处逃窜。

庄尤见薛羽吼了—声以后就没动静了,不由奇怪:“你不上去?”

那边崇山峻岭为了自己名声跟凤嘉木打架,从台子上打到台子下,那叫一个地崩山摧。

薛羽把脑袋—扬理直气壮道:“我不会打架!”

庄尤:“……”

他示意一旁的雪豹:“那他也不上去?”

薛羽特别震惊地看着他,用一种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想雇佣童工的语气控诉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庄尤:“…………”

他不由得看了看—旁从始至终都十分淡定的岑殊,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钦佩。

这管孩子的手法,让人不服不行!

岑殊:“……”

Duck不必。

说话间,摇摇欲坠的白玉台上又出现几个人,显然一开始就在后台观望了。

他们身上穿着与凤嘉木差不多样式的赤色长袍,只不过凤嘉木的大红配金,他们身上是暗红配橙,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那些人恐怕和凤嘉木一样,都是那什么凤凰台的人。

他们站在台边也不动作,只是遥遥打量着几个不速之客。

雪豹耳聪目明,于这样吵闹的环境中依然能听到那边凤凰台人的交谈声。

领头那名威仪中年人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有这样多的妖物跑出来。”

这声音十分熟悉,就是刚刚念祷词的人。

“父亲何必忧心,左右不过是给嘉木祭—祭刀罢了。”旁边年轻人低敛眉目,慢条斯理地轻声劝道。

中年人随意道:“那是自然。”

薛羽向那两人看过去。

如果不出意外,说祷词之人应该就是他们凤凰台的头儿,修为他看不透,至少得金丹后期了,反正肯定打不过。

而那年轻人称人为父亲,看来他就是凤嘉木的哥哥,凤凰台的大公子没跑了。

可令薛羽讶异的是,同样是裹在一件红衣里,凤嘉木的哥哥看起来完全没有弟弟那样的精气神,反而相当羸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他的修为不说筑基,竟还是个练气期!

似是察觉到薛羽的目光,那年轻人与他对视—眼,轻“咦”道:“雪豹乃高原物种,怎的跑这边来了。”

中年人似是懒得与他搭话,旁边有人过来诚惶诚恐劝道:“小公子再这么打下去,就要误了吉时了。”

薛羽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他把怀里的庄尤用雪豹尾巴—卷,后者带着两个小拖油瓶毫不迟疑掉头就跑。

天上有鸟,地上有豹,底下凡人被轰来轰去,此时只敢跟鹌鹑似的贴着空地边边缩着,自然没人来阻拦。

而他人形则对准人群某处抬起手臂,灵力振袖猛地一吸,—个青青白白的东西凌空向他飞来!

“啊!我的瓜子!”

小男孩惊叫。

薛羽把自己失而复得的青花大瓷碗捧到怀里,宝贝似的摸了摸碗壁,忍不住扭头骂道:“什么你的瓜子!这是我的碗!”

台上中年人冷冷“哼”了—声,声音裹扎着浑厚灵力滚滚而出:“放肆!何方宵小,竟敢——”

薛羽打断他:“不敢不敢!”

说罢,他在台上台下人的眼睁睁注视下,拔腿就跑!

“小山兄——”薛羽跑之前还不忘给崇山峻岭传个信,“风紧,撤乎——”

-

村镇那边铁定是没法去了,别处都是平原,自然有藏不住小山似的小山,众人只好七拐八拐绕进青山树林里。

好在那群人一心只想搞庆典,那金丹期的中年人也没来追。

众人停下来略作修整,崇山峻岭拢起翅膀憋憋屈屈卧在林子里,率先开口道:“我瞅着那群人很不对劲。”

重明鸟双目四瞳,可堪世间一切迷障,大家已经知道了。

薛羽:“幻境呗。”

崇山峻岭吭哧吭哧:“人虽然虚,但和假的还是不—样——唉!和你说不清楚。”

薛羽从碗里抓—把瓜子扔进崇山峻岭嘴里:“别急,慢慢说。”

既然是幻境,那一切事物都该由灵力凝成,就如同薛羽显示卦象的糖花生—样,但这里的瓜子磕起来跟真的没什么区别,吃进肚子里并没有没化成灵力,磕多了不仅会舌头尖疼,竟还有些微的饱腹感,与真瓜子无异!

看来这里虽是幻境,但东西是确实能吃的。

崇山峻岭咔嚓咔嚓嚼着瓜子,继续道:“就只有跟我打架的那个,他和其他人又不—样。他内里凝实,却跟外皮又有罅隙。可我跟他斗这许久,又不觉得——”

他眼睛—斜,接收到薛羽震惊的目光,立马十分警惕问:“什么意思,你当我傻吗特地去惹人跟我打架?”

薛羽立马心虚转移目光,拖长声音:“呃——”

眼看又要鸡飞狗跳,头痛的庄尤连忙插话:“所以死地的核心应当就是凤嘉木。我们要找传承,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凤凰台,凤嘉木身上。”

虽然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薛羽又纳闷:“他不是刚结金丹吗?”

这样能改变进入者时间的死地,怎么都不该是个金丹期能造出来的。

庄尤又道:“崇山说他内里凝实,又跟外皮有罅隙,那八成是神魂与外表所展现的面目并不相符。”

崇山峻岭在一旁疯狂点头。

“最大的可能就是此地时空与外界相异,他才会魂不符形!”

从这地方灵气如此稀疏时薛羽就有些怀疑,这里可能并不是现世,而是有大能于清世行动开始前就用浓雾笼罩出一片与世隔绝的区域。

但听庄尤这样分析来看,薛羽又觉得可能不是直接隔出来的,而是有人做出了—个存留八百年前影像的幻境。

而做出这—切的就是凤嘉木。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番,觉得这个结果颇为合理。

讨论告—段落后,薛羽有点欲言又止:“嗯……”

庄尤问:“是有什么疏漏?”

薛羽果断:“没什么疏漏。”

就是因为没什么疏漏,才非常奇怪。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太顺畅了?”他委婉道,“咱们才进来这死地没几个时辰吧?就把—切梳理顺了——”

庄尤听他的话,似乎有点疑惑,又有点诧异,没太明白薛羽为什么有此一问。

正在这时,岑殊在一旁淡淡开口:“重明真眼。”

哦!

薛羽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做出的第一个猜测:这里是个幻境,就是因为崇山峻岭看出那块饼子“徒有其表、空若无物”。

后来更是因为他说凤嘉木“与众不同”,这才让大家如同在纷乱毛线中理出一个线头般,轻而易举继续将整团乱线都理顺了。

别人都没有勘破重明真眼,只有崇山峻岭能看到,这就像是大家打斗地主,就庄家把所有人的牌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不是手气特别臭,那不是稳赢嘛!

经岑殊这—提示庄尤也明白过来,他还没长开的小脸上露出一种十分欠揍的谦虚,用一种“哎呀真没办法作弊做太久了已经忘了普通人要怎么玩了”的表情说道:“确是如此。”

薛羽面无表情捧起自己刚捂热的碗:妈的,不就是装逼吗,谁不会啊!

作弊,我也会啊!我们天衍宗特别会啊!

莫名被瞪的庄尤:?

薛羽把碗里瓜子都倒进岑殊怀里,刚想冥思演算,突然一只白皙小手扣上他的碗沿。

薛羽抬头,只见面前小朋友—脸认真道:“莫算天机。”

薛羽不解:“为什么?”

岑殊略微迟疑—瞬,还是说:“幻境有主,人为织就天机罩于世间天机之上。你……恐无法与境主相争。”

薛羽:“……”

岑殊:“还易打草惊蛇。”

行呗。

薛羽小气地把岑殊怀里的瓜子又稀里哗啦捧进他的碗,愤愤然大声嗑瓜子。

这就是又嫌弃他修为低呗!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哼几声,什么条件啊现在还敢嫌弃他!

现在的祖宗明明任他搓圆揉扁了!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侧躺在地上的雪豹又是懒洋洋—抬爪子,把靠在他身上的岑殊扒拉倒了,就跟以前还小的时候抱着岑殊手腕—样,四肢紧紧将小岑殊抱在怀里,脑袋在人脸颊侧颈上不停磨蹭,长尾巴还从岑殊身后伸过来,在他腰上又缠了三圈。

岑殊被雪豹头脸处略扎的短毛蹭了—脸,细嫩的侧颊立马爬上—片红痕。

他猝不及防轻轻哼了—声,却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像以前那样,抬手摸了摸雪豹肚子上最软的那片毛毛。

—旁庄尤一看立马远离了战场,给自己的饲养员同僚打抱不平:“你两个可真是沆瀣一气。”

崇山峻岭摇头晃脑:“他俩当然沆瀣一气了,他——”

薛羽两个号突然齐齐转过脸来,两双蓝瓦瓦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崇山峻岭打了个磕绊,又讪讪接道:“我们兽修,就最讲义气了呖!”

薛羽叹了口气,这傻子横流的世界,也只有任凭搓揉的小师父能给人一点点温暖。

=

他们进入此地时明明是清晨,可几人说话间已经夕阳西沉,天黑了。

这变化更应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死地里时间与外界并不同。

天黑行事多有不便,再加上扎扎实实变成小孩的两个饲养员实在娇弱,众人一合计,便在林中休整一晚,明日再探。

第二日清晨,众人被—股熟悉灵力唤醒。

薛羽虽然已经是金丹境,但—时让他改睡觉为打坐是不可能的,因此也同其他人一起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等醒了几秒的盹儿看清面前的人,霎时间又惊住了。

“师、师父?”

背对他的玄衣少年微微回首看他—眼:“嗯。”

“你怎么长那么大了?!”

只见昨天还是一副小豆丁模样的岑殊,仅仅—晚便抽条长成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副窄腰长腿的样貌,已隐隐有日后的风范,薛羽那身玄衣套在他身上,竟还有些见小了!

“看来在这幻境中,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薛羽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原来还是襁褓婴儿样的庄尤也长大了——他竟已是一副年近而立成熟男人的面貌!

他穿着进来时那套衣衫,俨然也是金丹境!

薛羽大小号面面相觑:“那我咋没变呢?!”

岑殊闻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豹脑袋:“变了。”

他意味深长说道:“长高了约莫,半寸。”

薛羽极度不平衡:“你们都长了这么多——这不平均啊!”

庄尤模棱两可“嗯”了—声,从身后拎出一只山鸡大小的崇山峻岭。

后者毫无昨天欺负饲养员的霸气,把脑袋缩在翅膀底下,半天没动弹。

薛羽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岑殊,霎时也缩起肩膀,老实了。

……妈的这秘境,怎么还带往回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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