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直喷出丈余远,围观众人哗然退开。
殷二倒在地上,周身立马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薛羽本来缩在岑殊怀里吃瓜吃得正香,猛地看见这一遭吓得差点没蹦起来。
他看着地上那滩血泊,不由咂舌:这人当真是有魄力,竟为了不说错话直接将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按在薛羽后颈的手掌安抚性地捏了捏,岑殊身上漾出的灵力缓缓平静了下来。
周围人群安静了一瞬,后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面带兴奋地互相说着话。
“我竟然说出来了!”
“是啊是啊,刚刚不知怎么脑袋一热那话就自己从嘴里蹦出来了!”
“以前可根本不敢说呢!”
让人不由自主说出心里话,这鸡肋的手段听着就非常耳熟,非常杂修。
薛羽贴着岑殊胸口悄悄抬起头,以口型问他:这是师父做的吗?
岑殊垂目看他一眼,略略颔首。
厉害嗷!
薛羽忍不住给自己师父比了个拇指。
想来在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途上,当朵茶香四溢的白莲花,耍耍嘴皮子上的小花招,还是比不上人家在力量上的绝对优势。
这样想着,薛羽把大佬抱得更紧了。
还是软饭吃起来香!
与喜气洋洋的路人相比,廖娘则呆呆看着地上还在不断抽搐的殷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乍然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还能保持冷静,已经非常难得。
薛羽叹了口气,刚想上去安慰一下,却看见几个护卫已经迎了上去。
一部分护卫恭敬站在廖娘身边,低声与她说着什么,另些个人该架殷二的架殷二,该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是了。薛羽想,与从小孤苦的玉冰机,和后遇歹人的湛灵不同,廖娘本就是被护在手心中长大的千金小姐,自是不需要他横加拯救的。
薛羽往岑殊怀里又蹭了蹭,仰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现在只专心致志救一救这个就行。
兵荒马乱间,薛羽趁着在场的人都不会想起他们父子俩来,便拉着岑殊从边上悄悄溜走了。
两人一口气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条鲜人来往的小巷,这才停了下来。
薛羽打量着两手空空的岑殊,问:“师父去找哪个师兄要钱了?”
一提到钱,面前这人仿佛瞬间从九重天阙“啪”地掉进了人间,把身上的仙气儿都摔散了。
“我回了山。”他干巴巴道。
哦,是回家取钱去了。
薛羽直勾勾盯着他,目光仿佛能穿透眼上的黑纱带:“原来如此。”
岑殊微抬胳膊,对薛羽露出宽大的袖口。
薛羽一愣,伸出一根细细长长的手指头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袖口,抬头呆呆看着岑殊。
岑殊点了点头。
行吧,出门在外也不能太讲究。
薛羽将岑殊的袖口往左右一扒,将上半身探了进去。
他袖筒钻得急,一个大义凛然的折身人就没了一半,因此并没有看见岑殊眼中的错愕。
年轻人看着徒弟露在袖口外的后半截身子,俊美的脸上表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一道灵力打到巷口。
霎时间,巷外来往路人竟都像是没看见这条巷子般,纷纷目不斜视地路过了巷口。
薛羽有大号在外面,能感受到岑殊灵力又有波动,却没怎么在意,只是一心扑在面前物品上。
他一向知道岑殊的袖筒大概是个类似于乾坤袋的东西,却除了翻手星河以外没见他再从里面掏出些什么。
本来薛羽还指望能看见岑殊的小梳子小镜子一类的私人物品,却没想到他这一探身私人物品没看到,却像是探入了一间库房里。
岑殊竟把整个无名峰仓库搬来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仓库薛羽曾经转过的,里面什么金银玉器一概没有,功法典籍也是没有没有的。
宅男还有一屋子手办,岑殊当了八百年的病秧子,就真的只有一屋子药丸!
薛羽探出身来,指着岑殊袖口不敢置信道:“师父这样厉害,这些年就没有什么不是丹丸的、值钱的,收藏品吗?”
岑殊非常干脆:“没有。”
薛羽两眼一黑,突然想起什么,又兴冲冲问:“夜明珠呢?师父不是说要赔我一个?”
他暗戳戳加上一句:“赔个大的!”
那东西不比这乱七八糟的修士药丸,在凡间也是能典当的。
岑殊无声张合了一下嘴唇,缓慢说道:“忘了。”
薛羽:“忘山上了?”
岑殊:“墙上。”
薛羽:“……”
给修仙界穿来一个爱迪生吧求求了!
薛羽痛心疾首:“清冷师尊的人设是不能加入沙雕元素的啊!”
岑殊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似有些不解。
薛羽晕晕乎乎地想,清冷师尊的梗是近年才流行起来的,岑殊如果穿越得早,不明白也正常。
那沙雕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流行的来着?三年?五年?
不知道《背影》也不知道沙雕,这人如果是穿越的,那得也得是民国时候穿的吧?!
哎不想了!
薛羽一个低头又钻进岑殊袖子里,从岑殊的收藏中取了几瓶最基础的药丸出来,向路人问明当铺所在地杀了过去。
凡间当铺果然是收不了这些仙丸的,薛羽本身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向掌柜的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仙门小派。
掌柜的将手中药瓶小心翼翼递回薛羽手中,说道:“仙门是没有,但最近潜阳寨有位仙人做客,寨主正为仙人广收仙家物品呢,客官大可以去潜阳寨问问看!”
潜阳寨不就是廖娘家?这可真是……什么巧都赶在一起了。
薛羽摸了摸鼻子,人家家刚被他师徒俩搅得一片乱,还是不再去凑这个热闹了,两人再御盘往南飞一飞吧。
他刚想道谢告辞,却听掌柜的又道:“听说那仙人是长耀门弟子!身上仙术厉害得紧!如果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动弹不了,可真想去拜师学一学呢!”
长耀门?
两人离开当铺,薛羽将这名字咀嚼两遍,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抬头问岑殊:“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长耀门听着有点耳熟?”
岑殊言简意赅道:“悬赏令。”
“悬赏……啊!”
是追杀普罗米修斯的长耀门!
那这个热闹他们还必须得去凑一凑了。
-
薛羽拿着廖娘给的铁牌,从城中的米面粮铺开道,向城外潜阳寨而去。
一路上粮店伙计给两人介绍,潜阳寨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匪帮,做些打家劫舍的普通恶事,由老寨主接手后才金盆洗手不做山匪了,改经商。
这样经了几十年,竟真做得家大业大,周围几个城镇的米粮盐糖几乎都被潜阳寨垄断了。
虽然寨中人常去城中转悠,但他们还是在城外扎根的。
马车骨碌骨碌走了许久,这才来到潜阳寨外。
寨子远远看去与影视剧中的土匪寨很相像,粗木做围挡,门口有站岗瞭望台,又背山靠林,明显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形。
薛羽让伙计提前停车,又谢绝其想帮忙引荐的好意,待伙计一走,两人立马从角落潜进寨子里。
当然主要是岑殊潜,薛羽抱在大腿上跟着潜。
祖宗风风光光了这么多年,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爬人房顶的丢人事,虽然爬墙的动作依旧仙气飘飘,看向薛羽的表情却着实有点一言难尽。
薛羽赶忙解释,人家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正在家法伺候,那到处血呼啦的,他们这一来岂不是很尴尬?不如两人先偷偷摸进来看一看情况再做其他打算。
然而看着岑殊不以为然的表情,薛羽猜测,一向嚣张惯了的祖宗大概是并不觉得看人家家法伺候有什么可尴尬的。
潜阳寨占地面积很大,几乎相当于一座小公园。
出乎薛羽意料,寨子里并没有什么喊打喊杀声,众人围在寨中空地上,人群中甚至传来阵阵叫好声。
两人几个腾挪落在近处的屋顶上,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站在人群中央,他背手而立,一派神气,面前几大捆近人高的干柴。
那人傲然一哼,抬手向柴禾捆轰出一掌,只听几道令人牙酸的“噼啪”断裂声,合抱粗的干柴捆立马四散断裂。
“仙人真厉害!”
“再轰一个!再轰一个!”
众人鼓掌起哄,几个只到大人腿根的小孩哄闹着捡柴禾。
男人抬手又是一轰,几个小孩笑着呼呼啦啦倒了一大片。
“再一个再一个!”
薛羽:“……”
这几个来回已让他看出来,这长耀门弟子也就是个练气期,顶多比他高了几个小境界,他吹雪,那人能吹柴而已。
大家都是练气期,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薛羽拍了拍身上的茅草:“走吧师父咱们打正门进去。”
岑殊观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很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作何?”
薛羽:“打脸。”
岑殊:“?”
哦,打脸也听不懂是吗?
薛羽绞尽脑汁想了想:“就是在这人耀武扬威之后,师父过去更加耀武扬威一下。”
岑殊:“……”
从之前殷二的经历来看,薛羽已经明白了他们作为爽文主人公的这个剧情。
不过就是出现一个炮灰嚣张十分钟,然后他师父出场以一种更嚣张的方式一分钟把炮灰解决了。
非常简单,非常套路,他带着师父出来最主要用途就是要来当打手,啊不是,是打脸的。
两人拿着潜阳寨铁牌入寨,一路被恭敬着往里请。
走到一半时,听到消息的廖娘已经向他们迎了过来。
“晌午分开时我还在想你俩去了哪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寻我了!”红衣少女跟几个小时前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已是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薛羽:“嗯我跟爹爹……”
“莫急说那些!”廖娘拉着薛羽快步朝里走,欢快道,“我引你见一见我家仙人!”
许是想到中午他们发生那事,廖娘又认真补充道:“这仙人跟殷二不一样,可不是哄一哄我!”
薛羽怜悯看她一眼,装作好奇附和几声。
众人来到之前“仙人”才艺表演的空地,此时剧情已经进行到向其求师。
仙人依旧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廖娘三步并做两步冲将上去,大声唤道:“仙人!”
那人听到声响本来没有动作,却在几人快要走近时猛然转头向这边看来。
就像薛羽能一眼看出那人境界一样,薛羽的境界也是瞒不住的,但岑殊的境界对方定是看不出来。
薛羽一路上都在想,根据套路那人应该先看不起自己,一通嘲讽之后,再由岑殊开大震慑全场以达到最佳打脸效果。
果然,那人看到同样身怀修为的薛羽后,狠狠愣了一愣,目光又转到岑殊身上。
廖娘招呼:“仙人快来露上两手给我这位小朋友瞧一瞧!”
薛羽立马原地立正,装作一副懵懂乖巧的样子坐等表演。
只见那人上前两步,猛然一矮身扑向岑殊大腿,撕心裂肺叫道:“仙人!——”
薛羽:???
作者有话要说: dbq我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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