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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羽下意思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他大师兄体贴将他衣服上的大口子左右一扒拉,露出一片瘦白胸膛,连点蹭破油皮的伤口都没有。

药宗长老呆了一下:“这……”

薛羽也呆,玉冰机的剑气怎么都不可能是看人下菜,只伤衣服不伤人。

这剑气连颜方毓都伤得到,没道理伤不了他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一段窄细雪光“刷”地在洞中亮起。

薛羽只觉得眼前一白,颊边碎发被风吹向耳后,下一秒,鼻尖又拂过一片幽暗冷香。

再回神,岑殊背影已立在他身前,未束长发被剑风吹得向后扬起,凉丝丝搭在薛羽脸颊上。

他宽大袖摆向后一甩,周围几位剑宗小弟子同时闷哼一声,衣衫迸裂向洞口倒飞出去。

做完这一切,岑殊背手傲立,微微侧脸平淡问道:“无事?”

薛羽:“啊?”

他把重心移到一只脚上,歪身绕过岑殊向前看了一眼,头皮登时一阵发麻。

只见那剑宗长老提着一把三尺长剑,显然刚刚已向他劈了一剑,却被岑殊挡下了。

薛羽抬头看了一眼,脑袋又一懵。

这缺德玩意儿怎么会给他挡剑?

还是说他真算出什么来了?

封恕从一旁缓缓站起,脸色也异常难看,肩上小玉人冰冷道:“剑老这是做什么?”

即使被这样质问,剑宗长老依旧没放下手里的剑,眼中反而闪着蠢蠢欲动的光:“几位莫要误会,足下高徒身上多有奇异,若是能够,可否让我砍上一剑?药辞这老匹夫就在近旁看着,定保他无恙!”

薛羽:???

岑殊随手理了理衣衫前襟,撩起眼皮凉凉看他一眼:“不。”

气氛凝滞中还带着丝丝尴尬,旁边的药宗长老药辞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啪”地把剑老的剑按回鞘里,点着老头儿的脑门大骂:“人家徒弟凭什么让你砍啊!你当都是你们剑宗的石头脑袋砍不坏呢!”

剑老被人一根指头戳的东倒西歪,抱着自个儿的剑不说话了。

药辞骂完人,又垂手给岑殊赔罪,还掏出几个小瓶子往薛羽手里塞。

薛羽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有点发愣。

原著中只有拥有功鼎体质的李修然,可以无视玉冰机身带的剑气,难道他的身外化身……竟也是功鼎体质?

如果这样……

他下意识朝玉冰机看去,只见小姑娘瞪着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大眼睛,也呆呆看着他,那神情看起来像只垃圾桶旁待捡的小流浪猫,可怜极了。

薛羽冷不丁又被泛滥的父爱淹没了,他忍不住揪了揪岑殊的袖摆,请示道:“师尊……”

岑殊回首敛目看他,薛羽被他冷淡目光看得一缩,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想去看看女——玉冰机。”

那人眼底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却只是收回视线,没答话。

薛羽权当他默认,绕过人走去玉冰机边上。

化身虽看起来也只有十二三岁大,但还是比稚童高出不少,薛羽在玉冰机面前蹲下来,一只手还按着他太阳穴边上断开的遮眼布,另一只手逗猫猫一样摊开手掌掌心向上,对玉冰机说:“握握手?”

玉冰机抽噎一声,剑气噼啪散开。

薛羽依旧无所察觉,身上衣服却像开了花似的裂出无数道口子。

他的手掌依旧冲玉冰机伸着:“握手?”

清凌凌的眼泪从玉冰机眼睛中淌了出来,身上剑气像决了堤似的向外发散。

雪豹原本蹲在玉冰机脚边,此时只觉得本来包裹在他周身的浑厚灵气霎时被削薄,罡风吹在他身上隐隐刺痛。

他全身皮毛一炸,刚想就近往化身怀里躲一躲,就被一股柔和力气托起,落回岑殊怀里。

几个本就受了伤的剑宗弟子赶忙退出山洞,其余人纷纷运气抵挡,连湛灵都被接回药辞身后。

唯有风暴中心的薛羽巍然不动。

与能感觉到危机的雪豹不同,他的化身只觉得微风拂面,能吹一吹他刘海,仅此而已。

薛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那晚在岑殊寝殿中,雪豹能感受到岑殊周围因果力量波动,并不是因为兽型太敏锐,而是因为他的化身太迟钝了!

可拥有功鼎体质李修然,面对玉冰机的剑气时也只是皮上不显,实际皮肤下的肌肉脂肪尽数被剑风搅碎,他再运气修复,如此循环千锤百炼成就不坏之身。

同样是功鼎体质,他怎么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功鼎和功鼎之间还有不同吗?

薛羽还在思索,手心突然被一只又小又凉的手搭上了。

他回过神,只见玉冰机的小拳头放在他手心上,捏得紧极了,甚至还在发抖。

霎时间,什么功鼎体质什么李修然都飞去了九霄云外,薛羽将断开的布头夹在耳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

“呜呜……”

玉冰机泄出一声呜咽,微微缩着脖子顺从让薛羽摸头,肩膀一耸一耸,啜泣掩在震耳欲聋的叮叮咣咣剑气凿墙声里。

薛羽父爱咕嘟咕嘟沸腾,顺着她的毛软声道:“很辛苦吧?”

只听四周“轰”地一声巨响,整座山洞被蓦地暴起的剑气削大了一倍,满地都是剑气震碎的峭壁山石。

一团小小软软扑进薛羽怀里,两条手臂紧紧保住薛羽的脖子。

年幼的天生剑体在他怀里撕心裂肺哭着,仿佛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化成眼泪倒了出来。

-

就算是天生剑体也有哭累的时候,玉冰机大概是紧张了许久,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薛羽虽然人没事,但身上衣服早被剑气割成破布条子,四处透风。

他顶着剑宗长老冒着绿光的眼睛,将玉冰机重新送回人怀里。

封恕脱了外衣将薛羽一裹,开口道:“去,我那。”

拿剑的虽然都是心无外物的实心眼子,但小药宗修士一个个都是人精,几个小弟子把天衍宗众人一围,嘻嘻哈哈往谷里拉。

封恕为了方便探看玉冰机,本来是就近跟剑宗弟子一起住在峡壁洞穴中的,此时却一起被拉了进去。

峡壁尽处,柳暗花明。

日光不要钱似的泼洒下来,令在幽暗峡壁内待了许久的众人都不自觉眯了眯眼。

逍遥谷四面环山,内部气候湿润、生态极好,入眼一片油绿。

小药宗弟子把他们安置在两间带着小院的茅草房里。

一间屋子两张床,本来小弟子们说再远些还有一间院子,师徒四人可以一人住一间,但被婉拒了。

封恕本已裹着薛羽往其中一间走,忽听岑殊在背后叫他:“薛羽。”

薛羽是第一次听见他便宜师父正经叫他,怔愣回头,只见岑殊淡然看他一眼,转身向另一间走去。

这是……叫自己跟他一间屋?

薛羽倒吸一口凉气。

封恕将小药宗弟子准备的衣物放进薛羽怀里,温和拍了拍他肩膀:“那便,去吧。”

薛羽勉强看他一眼,忐忑跟着岑殊往屋子里走。

虽说一间屋里有两张床,却是内间一张,外间一张,岑殊睡在内间,外间自然是薛羽的了。

岑殊并没有进里间休息,而是立在堂中等薛羽跟来。

岑殊垂眸静静看着他,眼珠子漆黑,表情很淡,雪豹没被安置在他臂弯里,而是从交叠的前襟中露出一只豹脑袋,给生人勿近的大佬添了点诡异的萌感。

薛羽内心锣鼓喧天,试探叫了一声:“师尊?”

岑殊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的应盘呢?”

薛羽茫然“啊”了声,结巴道:“没、没带来。”

这真是失误,他平时是会带着他没用的青花大瓷碗上课的,但那天追人追的急,碗就被他落房里了。

遮眼布的断口处被薛羽打了个结,重新系在眼睛上,此时他便低着头,从黑纱后面偷偷抬眼瞧着岑殊。

听他这么说,那人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探出手拂在他眉心。

遮眼布又松松垮垮落了下来,水蛇般游进岑殊手心里。

薛羽的目光跟着黑纱一起落在岑殊手上。

只见自己便宜师父抬起另一只手,在黑纱布上轻轻抹了一下。手掌抚过后,黑纱重新变成平整一条——那断口竟消失了!

薛羽惊讶地抬头看了岑殊一眼,没想到对方也恰巧在看他。

两对颜色迥然的眼珠子对视一瞬,莹蓝色那双忙不迭敛了起来。

薛羽眼前一暗,那条纱布又自动缠回他眼睛上,与此同时,岑殊冷淡道:“只此一次,以后本命应盘不可离身。”

薛羽乖乖点头。

他便宜师父一向把他当工具人,怎么今天突然开始关心他带不带应盘了?

薛羽还没腹诽完,只听头顶人突然掩唇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他本来清冽冷淡的嗓音里,略染上几分沙哑:“把衣服换好,为师教你入门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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