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哼哼道:“老四!你瞧见没,管教媳妇就得这样!你不来点厉害的,她不当你是回事咧!”
元氏掐着腰,又冲任氏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男人给你求情,我怎么也要把你赶出去!精心伺候了一年的金蛋,还寻思就算不能生个福星下来也至少是个乖孙咧,到头来跟我说是个丫头片子,你也好意思!”
“你要是想回来,那以后就给我夹着尾巴好好过日子,我说啥就是啥,你要是敢拿你那臭脾气跟这儿别别扭扭的,我二话不说就赶你出门!”
元氏大喝一声:“听见了没!”
任氏老老实实的应道:“听见了,娘。”
“你娘家挑起的那起子恶心人的事,那也得算你头上!打点官府前前后后花了三两半银子,这公中可不管,得你们四房自己个儿担!就这还连累着老五进了一回牢,吃足了苦头!害的你们大哥二哥一趟一趟往镇上跑,跟着受多少磨搓!!”
元氏说着,又大喝了一声:“听见了没!你是哑巴啊!”
任氏低着头,缩着身子,小声道:“听见了,娘......”
元氏又哼了一声,这才摔了门帘出去了。
麦家众人听说任氏生下的是个女娃,起先也都不信,听见元氏这一顿臭骂,顿时才都信了。
姜氏在那小声念叨着嘲讽道:“这几月里,她可没少凭着她那金蛋捞便宜,原来是个瘪的金蛋,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罢了!咱可都叫老四媳妇给骗了!”
赵氏和叶氏相视一眼,也颇为感叹。
腊月里的天时更加寒冷,又陆陆续续落了两场雪,外头的河面儿都冻上了。
村儿里各家已经没大有上街的了,摸牌聊天串门子也都是躲到屋里去。
一转眼,就是腊月初八。
麦青挑着担子,担了六十斤的糖,帮麦穗和麦稞送到了镇上周家。
出来接货的是周家的管家。
这个管家姓林,是何婉媚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何婉媚是鞍前马后,言听计从。
林管家原本已经置办好了糖茶了,听说府里头又要再进一批糖,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又听说是大少爷办的,他又屁颠屁颠的应下事来。
林管家是个心细如发的,周正浩向来不管府中采买的事,这次却突然插手,他认为这其中肯定是有原由的。于是他跟麦穗兄妹几个说话的时候就存了些打探的心思在里头。
麦穗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林管家!
麦穗故意说道:“林管家好!浩哥哥牙口不好,爱吃软的。这是他跟俺们定好了的六十斤油酥糖,林管家你验一验吧。”
林管家立马敏锐的捕捉到麦穗话里的词语:“小姑娘,你怎知我是林管家?你又怎知我家少爷牙口不好?”
麦穗露齿一笑:“浩哥哥跟我说的。”
林管家又追问道:“浩哥哥?小姑娘你跟我家少爷是......”
麦穗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们没啥关系。”
麦穗越是这么说,林管家就越发生疑。
林管家上下打量着麦穗,心忖着这小姑娘要么就是何家那边的远房亲戚,要么就是少爷看中了这小姑娘了。可看这姑娘的年纪并不大,少爷看中她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应该是何家的什么亲戚了。
何婉媚当初进府时是被家里逼婚逃出来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亲戚终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兴许她又想帮扶两把了。何家那么穷,家里的亲戚肯定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就算何婉媚想帮也肯定不会在明面儿上帮,所以就这么遮遮掩掩的帮。
不然好生生的,大少爷怎么会突然要买糖?
不然这小姑娘怎能对周家事那么清楚?
林管家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他又重新打量着麦穗兄妹几个,如果他们真是何婉媚的亲戚,那就是得罪不得的。
麦穗脆声道:“林管家,俺们跟浩哥哥定的价儿是三十文一斤,六十斤一共是一两又八百文钱。”
林管家心头一跳,三十文!什么糖能要这么高的价儿!再看麦穗,只见她神色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怯色和愧色。
林管家便愈发肯定这买糖是假,何婉媚想帮扶亲戚才是真。
林管家便试探着问道:“姑娘,你家里是姓麦?”
麦穗大方点头:“是!我家姓麦,我娘姓赵!我的姥儿姓何......”
姓何!
林管家暗自道,那就是了!果真是个远房的亲戚!
林管家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脸上扬着笑,温着声儿,微微的弓着身子,掏出钱来数好了,递过去道:“姑娘,这是剩下的银子,你数一数,可对不?”
麦穗数好了钱,又冲他笑道:“林管家,我大娘不但会做糖,她还会做月饼咧,她做的月饼可好吃了!林管家要不要再采买一些月饼?”
“月饼?什么价儿?”
麦穗眼都不眨的:“十文一个!”
林管家心头一跳,十文一个,比镇上最好的点心铺子还要贵!!
麦青和麦稞一听,都吃惊不小。但看麦穗神色平平,两人当着林管家的面儿也没多说什么。
麦穗笑眯眯,信心十足的瞧着林管家。
这林管家她太了解了。他太想巴结何婉媚了,而且太过于细心敏感。只要麦穗稍作不同,林管家定就会以为麦穗是跟何婉媚有什么关系的。这种关系又不好捅破,利用这点,麦穗可以好好赚上一笔。
周家的一砖一瓦,都有她的汗水在里面,凭什么就这么白白落进她人的手里?
不宰白不宰!多宰一笔是一笔!
林管家订了六十个月饼,让麦穗两日后送来。
月饼才卖四文钱一个,麦穗一下子卖了十文一个。多出来的这六文钱,麦穗不准备告诉元氏,她要把这钱赚下!六十个月饼,就是三百六十文!
揽下这么一笔大买卖,麦家也能赚六十个文,元氏定然十分高兴。叶氏在家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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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暖婉阁。
何婉媚瞧着桌上的月饼:“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