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应丰厚重的手掌拍了拍麦应收的肩头:“这几日活儿累,你就别再寻思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要是真的解决不了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活人总归不会叫尿憋死。”
麦应丰的话似乎在麦应收心里很有分量,他说这一番,麦应收脸上的神情顿时缓和了许多。
到了下午,老麦头特意带着众人早早就收了工,让元氏收拾了一篮子鸡蛋和两只鸡,提着去了郑家。
老麦头和麦应丰满怀希望的去,却是满脸阴沉的回。郑大军夫妇什么也不听,就一口咬准了他们说的那些条件,分毫都不肯相让。而且两夫妇的态度还十分恶劣,在长了一辈的老麦头跟前也不尊不敬的,气的老麦头连晚饭都没吃。
见郑家态度如此强势,麦家其他人也都着慌起来。
要是出钱的话,二房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这个家里值钱的东西就只有那五亩肥地,想堵这窟窿就只能卖地。可那地是兄弟五人的,怎么能让二房独自占了去?如果不卖地的话,那这两个小子说不得就真得被送进大牢了。麦家现在还没分家,他们要是入了牢,在名声上对整个麦家都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麦家大房没有子嗣倒还好说些,老五麦应好也没说什么,三房四房的意见闹的最大。三房怕影响了大盛二盛的婚事,四房麦应多倒没说什么,倒是老四媳妇任氏,她娘家弟弟任飞翔还在念书,而且又在马坡子村本村,怕万一麦青麦浪真去蹲大牢了,会对她娘家弟弟的前途有影响。
任氏平时话不多,在家里也没什么存在感。可她话少归话少,犯起脾气来却是谁都拉不住的。她竟当着老麦头和元氏的面儿,就直接提出来要分家。
任氏一提,老三麦党劳立马附和,直嚷着早晚要分,不如现在分了算了。老麦头那脸色都跟锅底一个色儿了。
幸好老三媳妇姜氏回娘家了,不然她再跟着一掺和,这场面要更乱。
分家这话,若放在平时不管谁提出来,麦应收一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可是今天这种情况,他哪儿有脸反对?他只能难受的蹲在炕地上,一个劲的抽着旱烟。
赵氏在麦应收的身后站着,她紧紧的抓着着麦穗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分家这个想法,她平日里也不是没生过,只是她没想到是今儿这么个分法。她和麦应收遇上了难事,大家伙儿想的不是帮一把手,而是要分家。赵氏只感觉心尖儿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冰块,寒的叫人发颤。
屋里老老小小一大堆人,就静静等着老麦头发话。
老麦头没说话,只默默的抽着旱烟。
麦穗贴着赵氏站在墙角。心道要是趁着这事儿把家分了,那倒也不错。不然这一大家子人搅在一起日子是不可能过得起来的,麦应收和赵氏就是累死了也给麦青麦浪娶不上媳妇。要是能分家,那郑家的事她倒是有办法能解决。
过了半晌,见老麦头没出声儿,麦党劳忍不住道:
“爹,你倒是给句话呀?哎呀,这事依我看啊,这老郑家就是太贼,瞧着咱家没分家呢!说什么让磕头让给他家儿子娶媳妇的,不过都是想多讹些钱罢了。他想讹钱,那也得咱们有啊!咱家哪有钱?咱家不就是那几亩地能值钱吗?老郑家这就是瞅上咱家的地了!咱们要是分了家,把家里的地一分,他不就直眼了吗?二哥拿不出钱来他还能把二哥怎么的?都也别以为是我想分家,是这事儿逼到近前了没办法,咱们是只能分家!”
“咱要是不分家,那就得叫老郑家咬的死死的,早晚得把那几亩地咬走了!!爹,那可是咱家最后的活路,总不能叫二哥一家子把咱们全家都连累进去了吧?大哥?你也说句话呀?”
“别想。”老麦头悠悠吐了一口烟圈儿,沉着声说道:“老三你可别想了,分家这事是不可能的。”
“爹!不分家那咋办?老郑家现在是咬住咱们了,不分家那就得全家都被他咬呀!”
“那就想法子!!你这兔崽子吃的时候比谁都勤快,偷花生的时候比谁都机灵,怎么遇上事了就先躲!我且问你,这事儿你想法子了没?你想了多久?想出了几个法子?”
老麦头拿烟锅在桌上重重的敲着:“老三啊!!连想都不想就把你二哥送出去?你这也叫做人兄弟的?!”
麦党劳抿着嘴,颇有些不服的低声的嘀咕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过中秋节用的鸡蛋和鸡都拿去送人了都不管用,还能有旁的法子?早晚是要给人家赔钱的。把二哥送出去总比把一家子都送出去强啊。我这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这是为了老麦家着想!”
老麦头长长吸了一口气,吸着旱烟又不出声儿了。
一屋子人就静静的等着。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老麦头又在桌上敲了敲烟锅,说道:“说起来这事还是咱们说话没分量。赶明儿老大陪老二一块儿,去村长家里说说这事,让村长帮咱去说和说和。另外我再去马永福那儿一趟,托他也帮着出出面儿。看看这两个人能不能帮咱把事情办下来。”
在马坡子村,村长和马永福都是重量级的存在。村长就不用说了,一村之长,身份地位自然摆在那儿。而马永福虽说才五十多岁,但他却是马家姓里辈份最大的,他那一辈的人留到现在就只剩他了。马坡子村多数村民都是马姓的,马永福的身份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如果这二人出面都不能挽回局面的话,那这事也就真没法子了。
见老麦头没有要分家的意思,任氏‘蹭’的站起来,扭头就走了。
老麦头和元氏登时就沉下脸来。
麦应多忙解释道:“爹娘,她这月子大了,性子就愈发古怪了,都是些妇人病,爹娘别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