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和采心河两人从凡间天上出来,已是午夜时分。
在高仿的极乐洞府之中重新享受了一把从前悠闲“吃瓜”生活的源,心里其实还有些意犹未尽。
郎心酒的“出道总决选”还将进行三天,可惜的是这几天行程已经排满,不能每天来追,只能最后一天带邱富看“成团之夜”了。
两人站在午夜街道,微醺的面庞被凉凉的夜风吹拂着。
之前满是尘世烟火气的街道已经睡去,只剩零星车辆偶然驶过,带着不会停留的匆忙。
“心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插手凡间的一切吗?”
源遥望着天河中闪耀的星团,感到有些惆怅。
采心河挽住师父的手臂,回答道:
“是因为不喜欢散场后的孤单吗?”
源低头看了聪慧的小徒弟一眼,颔首说道:
“红尘滚滚,聚散有时。但若我不踏入红尘,红尘又奈我何?”
采心河低低笑了一下,说:
“师父,我明白,你不想和凡人扯上关系是因为他们的寿数太过短暂,跟我们百万年的生命相比,就如同沧海一粟。你是不愿看他们一个个离去,化作天河里的星辰,索性避世不问。可我知道,你心里却是始终放不下的,要不也不会总用那乾坤镜窥探着。”
源被戳中了内心,反觉豁然开朗。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这样是在逃避?
回想起来,令他避世的导火索其实正是狐族的灭绝。
与人类不同,狐族也有着悠长的寿命。
而且他们还有毛绒绒的可爱外表,曾是源最钟爱的宠物之一。
从创世之初到十万年前青丘一战,狐族与他有着近百万年的情谊。
也正因如此,从那以后他心凉如水,将宿心湖带回苍穹之巅便鲜少下凡走动了。
“师父,你觉不觉得,其实这次变成人也并非全无意趣?你看这繁华人间,都是你的造物,置身其中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采心河轻轻将头倚在源的肩头,问道。
源想了想,说道:
“但它还不够完美,这次我想让它变得更好。”
采心河扬起头,眨着小鹿般好奇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师父,你终于打算好好做神了?”
源弹指敲了采心河的脑袋一下,嗔道:
“什么‘好好做神’?说的我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只是忽然发觉,自由也是有限度的。当一个人、一个集团、甚至一个国家,过度地自由发展,难免就会偏离轨道,需要适当地匡正。”
采心河若有所思地问:
“师父,你是指……帝渔吧?”
源点了点头,说:
“你看看这泛洲多好,歌舞升平,盛世一片,而渔洲呢?七成生活资源掌握在帝渔手中,两成在其他渔乐企业,其余平民要共享剩下的一成,可想而知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采心河低下头,感慨地说道:
“若非如此,那些平民又怎会心甘情愿卖儿卖女,明知是霸王条款也要让他们进渔乐圈打拼?因为对他们来说,做艺人起码是一条‘活路’。”
源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问采心河:
“心河,可愿与为师一起匡正这尘世的不公,重新打造一个更好的人间?”
采心河望向源,浅笑着答道:
“师父,你难道不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心河都会支持你的。”
源深深地看着采心河,只见她明媚的笑容在昏黄街灯的笼罩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与坚定。
他的心微微一动,好像有一只蝴蝶破茧而出,飘摇而上九重天……
回酒店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源便被采心河拉起来化妆、造型、试衣,为下午在沃土乐园举办的泛饲见面会做准备。
原本,造型师给源设计的是知性风格,意图是提前让大众接受“男主持人”这个设定,为参加【只闻其声】造势。
但源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想在节目正式播出前保持神秘感,如果这么早就流出类似造型图,一来容易让观众失去期待,二来话题讨论度也会降低。”
采心河也同意源的想法:
“没错,远哥将成为【只闻其声】主持人的新闻一播出,现在大家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他能否胜任和形象契合的问题。我感觉大可不必急于用造型给出回应,让大家多猜一会儿,才更有意思嘛。”
造型师被说服,放下原本准备好的几套衣服,摊手问道:
“那咱们是按日常造型做,还是远哥有什么别的想法?”
源回答说:
“对,其实我不做这个造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今天我要唱的歌曲都是古风的。为了效果更好,我想做个古装造型。”
造型师稍稍有些为难:
“古装造型的话,衣服我这里倒是有几套,但没有假发怎么办?”
采心河神秘一笑,说道:
“这个不难,你先找衣服,头发我来搞定。”
造型师将信将疑,埋头选出一件湖清色薄纱罩衫,问源:
“这件如何?内搭浪白丝绸长褂,感觉比较飘逸,很适合你的气质。”
源一打眼,就对这套很满意,于是上身试了试,又回头征求采心河的意见。
采心河看到师父这身装扮,恍如隔世,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她脑中莫名生出一个点子:
“师父,不如我们把今天的见面会搞得魔幻一点,如何?”
源挑挑眉,饶有兴趣地问:
“你想怎么做?”
采心河随手变出一顶银白假发和一团肉色的东西,递给了源。
源接过来,发现那肉色物品是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细看之下竟是一副老者面容。
他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采心河便又使了个法术,不由分说地将假发和面具固定在了他的头脸之上。
源看向镜子,不仅吃了一惊——
眼前这仙风道骨的老者,不正是从前在苍穹之巅的自己吗?
采心河在背后掩口揶揄,附在源耳边偷偷说:
“师父,这造型你可还满意?”
源左右照了照,这几日习惯了池远的样貌,再看过去的自己反而觉得怪怪的。
唉,难怪世人皆爱年轻貌美,原来自己也未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