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微微缩了缩脖子，感到那里一片温热，忽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哭。
“我在这儿呢，不怕。”
她依旧一下一下地拍着她，过了一会儿，听见封阳在她旁边极小声地说了个“抱”字。
她轻笑一声，收紧手抱住他。
杜蘅用了不少力气，封阳挂在脖子上的右手有些疼，但是他没有吭声。
至少这样，让他觉得他是存在的。
感觉到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杜蘅伸手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些。
她顺手轻捏住封阳的下巴，将他嘴上的上看得更仔细了些。
“疼不疼？”她皱着眉问他，“算了，肯定疼。”
封阳眼眶和鼻尖还红着，看到杜蘅脸色不太好，下意识地咧嘴想要朝她笑了笑，结果嘴上的水泡就因为他这个动作破了。
杜蘅啧了一声，轻拍了他一下：“瞎咧什么嘴，还不嫌疼啊？”
她拿着手机戳了几下，然后就开始在抽屉的口袋里翻翻找找。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封阳：“能不能忍，这会儿老方应该还没起来，只有第一节课下了之后我去给你拿药。”
杜蘅再次捏住他的下巴：“张嘴。”
封阳乖乖把嘴张开一点，有些别扭地避开了杜蘅的目光。
“还好嘴里面没啥事儿，”杜蘅嘟囔了一句，“待会儿拿支红霉素就可以了。”
封阳没有仔细听，只是怯怯地看着她。
她觉得好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骂你。”
封阳看着她，张了张嘴，半天只说了句谢谢。
杜蘅揉了下他的脑袋：“不用谢，我今天从店里拿了些吃的，要不要吃？”
封阳应该没有吃早饭。
果不其然，封阳点了两下头，目光落在杜蘅翻书包拿东西的手上。
杜蘅把东西递给他，然后又拿出牛奶插好吸管放过去。
封阳嗯了一声，小口小口的咬着饼干。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啊，杜蘅光是看着都觉得难受。
时间还早，封阳随便吃了些东西，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杜蘅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心想着他昨晚没有休息好，便起身帮他把旁边的窗帘拉上了。
刚一坐下，就见封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叫了她一声，然后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又睡了过去。
杜蘅失笑，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捏了捏
这样应该就可以安心一些了吧？
……
封阳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尽是之前被锁在房间里的情景。
复读机无休止的播放着赵良穆提前录好的各种科目的知识，诗句，公式，英语短文。
房间里没有光，漆黑一片，赵良穆打开门，刺得他眼睛生疼。
画面一转，赵良穆手中的藤条掉到地上，他趴在他的床边，将脸埋在他手上，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刚到赵良穆家的时候，他分明不是这样子的……
“你收起你那些心思，别想着能跑。”
“你觉得你能跑到哪里去？”
“你觉得……除了我之外，谁会要你？”
“封阳，求求你别走，原谅我好不好？”
“我只有你了啊封阳，别丢下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这些话，赵良穆和他说过很多次，但说完以后，并不会改变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封阳！”
“醒醒，封阳！”
隐约听见杜蘅在叫他，封阳慢慢睁开了眼。
“不怕，我在这儿呢，不怕！”杜蘅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封阳？”
封阳醒了神，猛地坐起来胡乱抹了把脸。
一手的冰冷。
他哭了？
杜蘅扯了张纸，帮他把脸上的泪全部擦去：“不怕了，啊？”
他嗯了一声，抓住了杜蘅的手，抓得很紧。
杜蘅微微皱了下眉，没有说话，只安抚地拍了怕他的背，轻声哼着一首不知道是什么的歌。
早早坐在教室里的陈捷看了过来：“怎么了？”
虽然他不希望他们俩有多么亲密的接触，但是可以看出封阳现在状态并不好，他没有必要再这种时候和他计较什么东西。
杜蘅摇了下头，嘴里依旧哼着歌。
“他嘴怎么了？”陈捷眼尖，看到封阳的嘴，没有多想直接问了出来。
哪知道杜蘅反应特别大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用口型说道：别问了。
他点了下头，转头没再说话。
或许杜蘅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对封阳有多关心，可是他可是看得真切。
他不想往那方面想，只想把时间磨到高考结束拿到录取通知书。
……
第一节课下课，杜蘅将封阳按在座位上安抚了几句，然后自己跑到了医务室找老方要了一支红霉素软膏。
“我说你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跑我这儿真的跑得勤，隔不了几天就要来拿点东西，是遇上事儿了？”
“没有，”杜蘅笑了笑，“您别担心，没事儿的。”
老方咂吧咂吧嘴，喝了口茶：“有事儿给我讲啊。”
杜蘅轻笑一声：“怎么呢？您要帮我撑腰啊？”
老江哼了哼，抖抖肩膀，指着她开口：“老方我年轻时也是这一片儿的老大好吧？”
杜蘅敷衍地朝着他点了两下头，扬了扬手中的药：“走啦，谢谢啊。”
“不送。”
老方挥挥手，又喝了口茶。
杜蘅回到教室，发现还没有上课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大课间有半个小时。
她迅速走到封阳旁边，从抽屉里拿出棉签准备给他上药。
坐着不是特别方便，所以她直接把封阳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然后挑起他的下巴，微微附身帮他擦药。
或许是因为贫血，封阳的唇色很淡。
她小心翼翼地把药给他涂上去：“这个你可别吃啊。”
封阳嗯了一声，脸有些红。
好近……
杜蘅继续专注地给他涂药，忽地，她笑出了声：“你嘴跟糊了猪油似的。”
封阳仰着头嘿嘿了两声，因为嘴张不大，听起来有些滑稽。
嘴上糊了厚厚的一层，有些难受，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肩膀就挨了杜蘅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