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早饭。
上午九点:鲜卑语/突厥语课。
上午十点:马术/射箭课。
上午十一点:算术课。
中午十二点:午饭。
下午两点:历史文课。
下午三点:武术课。
下午四点:科学实践课。
下午五点:放学。
阿瓘先是跟九叔学会了这个新式的时间计算方法,然后他看着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课程表……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小孩的眼里爆出对知识的渴望,犹豫地问:“九叔,以后我可以上学吗?”
萧靖以为孩子真是高兴坏了,他鼓励道:“是啊,阿瓘高兴不?”
“高兴。”阿瓘点点头,“只是这些课讲什么,我都从未学过。”
小孩的学业还处于开蒙的初级阶段,因为是庶子,在学习上并不受到重视,只学会百余个日常用字。以前高澄还在的时候,男人想着谋反大业,这种孩子上小学的琐事压根不会麻烦到他。
云氏倒是关心儿子,但她不是掌权的王妃,也有心无力。
小孩就这样被耽搁下来。
他都是该上小学三年级的年纪了。
阿瓘太明白,好奇地问道:“九叔,只是我为什么要学算术?”
时人并不推崇算术,大多数贵族老爷都把算术视为杂科,屑于去学习这类知识。会写文章的可能当丞相,以一敌百的可能当将军。
但就没听说过谁算术特别好,能混出头当大官的。
萧靖知道多人对数学的用处还理解,他举了一个很实际的例子:“阿瓘要是想当大将军,算术可不能少。我给你出一个最简单的题,比如敌军在距离你东边一百里的地方,以时速二十的速度一路往东逃去,阿瓘率领着军队,以时速三十的速度一路往东追击。
那么你用多个小时,能追上敌军?”
高孝瓘:???
小孩摸了摸脑袋,怎么想都答上来。
他虚心地请教道:“还请九叔教教我。”
萧靖面对着侄子求知的眼神,顺利装得一手好逼,他心算出来:“这个不难,我方只要用十个小时就能追上。阿瓘学会算术之后,是不是觉得这道题简单?”
“可是,可是——”
小孩想到什么,他掰着手指,把关键之处一样一样地说出来。
“九叔,你这道题做得对,他们中途肯定会做饭吃,十个小时根本追上。而且因为疲劳,我方大军追击的速度难以一直保持时速二十,肯定会越来越慢。对方时速原本比我方慢,体力应该保持得更好,说不定是以逸待劳,给我们设下一个圈套!”
萧靖:“……”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应该在未来的兰陵王面前装逼。
真·纸上谈兵·小辣鸡在天生的军事家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
管怎样,现在阿瓘的年龄尚小,该学的还是要学习。
萧靖没办法教给他的,只能搬来一堆兵书,让小孩自己有空就多看看。吃过了午饭,他宣布了一个小学生都会为之疯狂的消息——
“阿瓘,你今天下午放假,用上课。”
“好喔!”
小孩忍住露出了笑脸,虽然才上了半天学,但他已经领略到学习的残酷之处。他头一回上马术课,腿上的皮肤都磨破了,但他一声不哼,从未说过一个苦字。
九叔送他一匹漂亮的小马驹,又让他学习许多新知识,已经是很好了。
他亲生父亲都还没做到这样。
他会珍惜别人的好意。
阿瓘知道,学习的机会来之易,偶尔有些厌学的心态,都被他快压下去。学习费钱的,学马术要买马,学文要买纸笔和墨,以前娘亲在的时候,问管事要些纸笔,都要花上一笔钱。
九叔在他身上的花了好多钱。
小孩默默地升起一个念头,如果有机会,他要挣好多钱,把钱还给九叔。娘亲教他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别人送给他的好东西,能理所当然地白用。
他要找机会还回去。
总体而言,阿瓘是一个自尊心强的男孩。
他下午用上课,是因为九叔说要带他进宫探望祖母。小孩对太后的印象并不多,依稀记得是一个看起来挺慈爱的老太婆。
萧靖看着小孩梳着两个小啾啾,特别可爱的样子。他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摸,安慰道:“别怕,阿瓘生得好看,太后娘娘肯定会喜欢你的。”
“嗯。”
小孩笑起来特别甜。
因为休息足了,气色比初见的时候好了一点,但脸蛋上的肉还可以再多点。
张嫣在家里做肥皂,萧靖带着孩子进宫。也为别的,就是他打算跟老娘汇报一下,说以后就让侄子在他这里养着。
大哥不在了,他这个当叔叔的收养侄子,也算是正常的事情。河间王高孝琬才九岁,本身也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好同龄的兄弟呢?
更何况嫡庶有别,两个小男孩凑一块儿,打架那才叫奇怪。
仁寿殿的娄太后早就听到消息,有人说长广王带着一大帮人,就把文襄皇帝的妾室给抢出来。这抢了兄长的小老婆还够,长广王大胆啊,把女人的儿子也抢出来了。
这么一番添油加醋地传开来,知道的人还以为长广王有多荒唐。
居然连皇帝的女人也敢觊觎!
实际上高氏的荒唐事情,抢人老婆都不稀奇,高澄和高洋都做过。但萧靖他本人没做过,他觉得自己都要冤死了!
他看着李昌仪把阿瓘带下去吃点心,哭笑得地说:“母后可要明察秋毫,儿臣这是看着侄儿这一头,无人操持,伸手拉了一把。”
孩子那时候得多慌啊,亲妈死了,就搁在屋里头。
他没吓得尿裤子就算错了。
“是该这样。”娄太后听完儿子说的前因后果,并不反对。
她就知道,步落稽一心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的儿子仁孝,只恨外人不明真相,胡说得跟真的一样。
一个不记名的妾,死了便死了。
倒是连累得步落稽的名声受害。
娄太后的孙子,她对于阿瓘的态度淡淡的,并没有十分重视。一个庶出的孙子而已,长大后封个爵位,那便是顶天了。
这个孩子倒霉,错过了候尼于登基时候的大批册封宗室,若再想要获得爵位,估计要等到成年的时候可以。
她关心儿子,开解道:“我自是明白此事的,只是步落稽心善,我怕别人冤枉你,叫你心中难过。”
萧靖的态度十分洒脱,道:“儿臣不怕,若事事畏惧人言,岂是什么都做成?”
要说不要脸,高氏这帮男人就挺不要脸的,旁人都叫骂,但他们一点儿也怕。能坐上皇位的人均神经病,什么奇葩事情都干得出来,历史上都说北齐是禽兽皇朝。
母子两人聊了一会儿,正当萧靖喊上侄子,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慌急急忙忙地闯进来仁寿殿,惊慌地说:“太后娘娘,小蠕蠕公主好了,昏迷过去半日,怎么都唤不醒。”
小蠕蠕公主?
萧靖的脚步一顿,从柔然来的蠕蠕公主早就死了,那个可怜的姑娘先是嫁给五十几岁的高欢,然后又嫁给高澄,她生下女儿之后,死在十八岁的那一年。要说皇宫里头能称得上小蠕蠕公主,估计是柔然公主跟文襄皇帝所生的女儿。
蠕蠕是柔然的别称。
他算了算,那个侄女现在好像两三岁左右,爹妈都不在了,真是一个可怜人。
要说阿瓘可怜,起码他还有生母照料,八岁之前都是父母双全的。而小侄女还在襁褓之中,却失去双亲,以后连爹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人命关天的事情,萧靖会管,他怕小蠕蠕换上儿童的急性传染病,先让阿瓘留在仁寿殿等他。
他跟着禀报的宫女走得匆忙,忘回头道:“阿瓘,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一下情况。”
小孩乖巧地应下了,“好,我在这里等着九叔。”
因为柔然公主的缘故,娄太后不太喜欢小蠕蠕这个孙女。在大儿子去世后,她把孙女接进宫来,随便选了一个宫殿,就让乳母和宫人照顾着小蠕蠕公主。
虽然没有亲情,但太后给予的分例都是足足的。
偌大一座玳瑁殿,连小孩的哭声都听不见。
这里可谓是宫城里最偏僻的地方,玳瑁玳瑁,就是绿皮海龟嘛。萧靖心里焦急,大步走起来跟跑似的,他知道为什么,总预到他侄女成了龟孙子,被人欺负狠了。
娄太后走得慢,他一个人一路往前冲。幸好他有高湛的记忆,对于皇宫非常熟悉。
一脚踢开内殿的门,他就看到一群女子都围在小床的旁边。没想到这回惹到长广王过来,她们的神色都十分恐慌,纷纷跪下来大声哭嚎着。
只见嚎,见落泪。
太后一仁慈,恐怕会追究。但高家的男人们可不是好相处的,王爷的腰间还带着刀!
“王爷,公主她天生体弱……”
“王爷,公主她的气息越来越小……”
“王爷,奴婢当真尽心伺候公主,只是公主她……”
最后说的是公主的乳母,这个女人生得肤白丰满,相貌大约二十出头,挺起胸脯来鼓囊囊的。萧靖轻轻地把小娃娃抱起来,他摸到孩子干裂白的嘴唇,眼神一片冰凉。
一股狂躁的愤怒都快要冲破他的脑子,他痛苦地晃着脑袋,终于知道高湛是什么样的神经病。
他抽出环首刀,一刀下来挑裂奶娘的衣带。对上旁人都畏惧的眼神,他却大笑出来。
“既然小蠕蠕都吃饱,你这对家伙留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高氏祖传神经病……
不是我男主变态,是因为受到原身的影响。高氏变态多,应该是遗传精神出了问题。
高洋能把侄女的婆婆给砍了,将老妇的头颅丢过墙头,就因为侄女说婆婆为难她。高湛把李皇后虐了,又把侄子砍死,就因为他女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