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认真真地洗了一回桑拿浴,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萧靖一身轻松地套上中衣,自我感觉洗了个澡,身上好像没了好几斤累赘。他换过体.位,也把张嫣搓得红彤彤的,洗漱干净后,两人手牵着手,才从桑拿房出去。
冬天的冷空气扑头盖脸地吹过来,真冷啊,吹得萧靖立刻打了个寒战,连头皮都发麻。
“你还知道出来啊?”
有人在幽幽地说话。
萧靖一抬头,哎哟,是熟人啊。
晋武帝的那一张脸早就黑成锅底,他冻得鼻涕都出来,拿帕子都擦了好几回。皇帝见太子洗澡洗了大半天都不见出来,还以为孟冬忽悠他,就在他准备让人把孟冬拿下的时候——
“咔吱”一声,桑拿房的门终于开了,有人从里头走出来。
只见太子满脸潮红(在桑拿房里热的),很像是干了坏事的样子。司马炎顺着儿子相握的手,再看看旁边纤细的小姑娘。
好像是贾充家的小女儿,是他给太子选的太子妃贾氏。
原来这小子是带着妹进去洗澡啊?
晋武帝心想,这小子肯定不单是洗澡,在里头真·磨磨蹭蹭了。磨蹭到现在才出来,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乱吃药?吃坏了身体?
他都在外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连大公牛都没有这么能干的。
唉,肯定是孩子看黄.书看多了,学坏了。
又是生气,又是担忧,晋武帝的表情非常难看,跟吃了屎差不多。他见太子妃长得小只,还一脸稚嫩,比太子矮了差不多一个头。
不用猜了,晋武帝敢断定肯定是他家傻儿子先起的头!
皇帝给贾充脸面,也不罚太子妃贾氏,道:“贾氏先下去,朕有话与太子说。”
张嫣有些担心,她是会看眼色的人,皇帝都这副臭脸,就怕舅舅没有好果子吃。
“没事。”萧靖做了口型,无声地安慰着,“太子妃去后殿看书吧,让后厨的人准备,孤要请父皇好好吃一顿。”
张嫣十分乖巧地离开了,她听舅舅的。
她相信他的能力,总能周旋出来。
萧靖刚从热烘烘的桑拿房出来,身上没穿太多厚衣,只披了一件大氅。他不想在院子里多说话,一支箭似的就要冲去温暖的屋子里。他留意到晋武帝擦了好几回鼻涕,好像冻得要犯感冒。
他问孟冬:“你没请父皇进屋吗?怎么就让父皇在外面受冷呢?”
孟冬自认失职,却是晋武帝先回答:“是朕要等你的。”
皇帝的表情很臭,鼻子很痒很想打喷嚏,他这会儿都后悔死了。
要是他知道太子一洗就是一个时辰,他打死都不要在院子里吃西北风。可是话都说出口,他都等了两刻钟,总不好临阵退缩。所以就跟较劲似的,他等啊等啊,终于把太子给等出来了。
结果……
皇帝在外头喝冷风,太子在里面热快活?
这位大晋的天子想要骂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下一秒,晋武帝发现没天理的地方还多着呢。
太子不仅在桑拿房里快活,在生活起居的宫殿里也很快活。司马炎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太子的宫殿十分温暖,简直热得跟夏天似的。这么一冷一热的刺激下,司马炎的鼻子更痒了。
“哈嚏——哈嚏——”
萧靖很贴心地送上自己干净的帕子,还给亲爹兑了微微烫口的温开水。热水流过了喉咙,晋武帝的感觉好多了,多喝热水并不是荒谬之谈,对于感冒初期而言,确实能让人舒服很多。
但身体上舒服了,不代表心里舒服。
晋武帝看着太子,越看越不顺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觉得屋子里温暖得过分,比他的明阳殿还热,张嘴就是批评:“太子贪图温度,怎可如此豪奢?这得烧多少炭火才供应得起?”
司马家不穷,但晋武帝就是想要找个理由教训儿子。
太子的东宫竟然住得比皇帝的住所还暖和?
这个败家子哟,崽花爷钱不心疼啊。
“回禀父皇,也没烧很多炭,都还在分例之内。”萧靖怕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儿臣的火炕能降低热量消散的速度,从而让房子更加保温。父皇别看这宫里暖和,其实用的炭不算太多。”
晋武帝没听懂,以为儿子在狡辩:“什么火炕?朕听都没听说过。”
萧靖把亲爹拉到待客的炕上,本来就是建来冬天招待客人的,是占地面积将近二十个平米的大炕。火炕发热的温度烫得晋武帝的屁股都要坐不住了,人就要有从炕上弹起来,谁知被这个臭小子一把按在原地。
“莫慌莫慌,这个火炕正是会热的,父皇在屋里可有闻到一丝烟气?火炕就是在地板下埋的烟道,让烧炭的烟气裹着热气,从整座宫殿下流过,这样烘得上面都暖洋洋的。”
“竟有这种神物?”
晋武帝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把手掌贴在炕上,虽然隔了一层被褥,但明显能感受到底下有热源散发开来。他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发现太子种了许多绿植,生得葱葱绿绿,一派生机勃勃。
不像室外,因为天气太冷,好多花草都干枯冻死了。
通过这几盆植物的长势,晋武帝估计太子的火炕已经烧了不止一天两天,不然植物不可能养得这么好。既然太子还活蹦乱跳的,那就证实火炕的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这盆是什么?”
“父皇,是儿臣发的黄豆芽,看着这一茬比手指还长,应当是能吃了。”
“这个叶片空心的草呢?”
“父皇,是儿臣种的葱,蒸鱼和蒸鸡的时候可以放点葱,香啊。”
“还有这个用筒子盖着的是什么?怎么叶片那么黄?”
“父皇,是儿臣种的韭黄,就是韭菜焖黄的,炒鸡蛋很香的。”
晋武帝问了一轮,老脸都红了,不问不知道,原来这几样绿植都是常吃的。豆芽、葱、韭菜他都知道,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原生态的。
往日吃饭的时候,都是厨子们切好烹调好的,作物的原型长什么样子?
皇帝还真的从不关心这些问题。
太子也真是的,种这些做什么?
种个兰草香桂,那才叫高档大气上档次。
司马炎摇了摇头,为傻儿子的土味审美感到崩溃。不过太子还不算无可救药,因为晋武帝发现了一棵挺眼熟的植物,是他的心头好,他想要带回去自己养着玩。
“这是野生的兰草?这一棵真大真肥啊!”
“父皇,这是蒜苗,你吃面时候嚼的蒜瓣,就是它的根。”
萧靖觉得好笑,晋武帝居然连蒜苗都认不出来,比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好不了多少。
不然两人怎么会是父子呢?
在生活常识上,都是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匮乏。区别在于,司马炎有一个好脑子,而司马衷是天生愚笨。
此时的萧靖,压根忘记自己之前把蒜苗混进去兰草,狠狠地坑了亲爹一把的事情。他见亲爹的神色有些不好,还以为皇帝没认出蒜苗,因此觉得丢人。
晋武帝越看蒜苗越觉得不对劲,他急着追问道:“太子确定,这就是蒜苗?”
“就是蒜苗啊。”萧靖扯了两根蒜叶下来,递了过去,“父皇你闻闻,可不就是一股蒜味的?”
又臭又刺激的大蒜味,从蒜叶的汁液中汹涌而来,从鼻腔一路直冲到天灵盖,冲得晋武帝的心神大震,冲得他的记忆都回来了。那一日早上,他从皇后的宫中搬了最壮最肥的一盆兰草回去,满心皆是欢喜。
此时并非是兰花盛开的季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装逼的渴望。
身为一个心有猛虎,细嗅兰草的文艺男孩,那时候的司马炎低头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这盆兰草的草本气味隐隐有些上头的。
他想,还挺好闻的,闻着有一点点开胃下饭。
现在,浓浓的蒜味再次包围着晋武帝的嗅觉细胞,勾起他昔日的记忆。前后对比越来越清晰,在极强的推理能力和记忆能力之下,答案毫无疑问,慌得晋武帝的脸都白了。
难怪当时他觉得下饭呢!
那天他送给卫瓘的,压根就不是兰草,却是一盆肥肥的蒜苗。卫瓘早就奔赴边疆,也不知道这位老臣有没有发现那一盆“兰草”的奇异之处。
晋武帝捂着脸,觉得他太丢脸了。
自己没常识就算了,还拿着蒜苗去卫瓘面前装逼。
他在心中不断碎碎念:“只希望卫瓘没有发现吧……”
谁知卫瓘不但发现了,还在家书中说出来,误以为皇帝不喜他,劝说子侄辈都要夹起尾巴做人。当后人编写《晋史》的时候,把这一段神奇的故事都写进去了,来讽刺晋武帝的无知。
啊,一世英明就毁在这点破事上!
这时候的晋武帝,还不知道自己被后人编排成什么样子。他的心理素质不错,嗯,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的。
他理所当然地反客为主,还恼羞成怒,说要吃了太子在室内种的豆芽、葱、韭黄和蒜苗。
刚才这个熊孩子不是说请他吃饭吗?他现在就要点菜,不吃穷太子,他就不走了!
萧靖哭笑不得,怎么亲爹就跟小孩子的脾气似的,就差没在炕上打滚撒泼了。
“行,儿臣这就让人去准备。”萧靖朝孟冬招了招手,说了今天中午的菜单,“父皇要吃这几样,那就来一份小葱拌豆腐、豆芽海带汤、韭黄炒鸡蛋、蒜苗回锅肉。”
这几样都是他和张嫣吃惯的家常菜,跟东宫的厨子说了好几回之后,都做得不错,味道挺可口。
晋武帝摸了摸肚子,非常不满:“就一个肉?那也太寒酸了吧!”
萧靖笑得一脸天真,“父皇说儿臣豪奢,儿臣听话,得节俭啊。”
晋武帝:“……”
妈的,这熊孩子怎么就不会听人话呢?
他就随口说说,结果太子却当真了。
司马衷可能会当真,但萧靖肯定不会当真。他的眼底都是戏谑的神色,他还记得刚进屋的时候,晋武帝逼逼他烧暖气花得多,才故意这样说的。
放在普通人家,两个人吃一汤一素一蛋一肉,再配上主食,已经足够营养了。因为有晋武帝在,张嫣是女眷又是小辈,肯定要回避的,只有萧靖和亲爹两个人吃,哪里吃得那么多。
若是弄七八个肉菜又吃不完,多浪费啊。
他才不爱惯司马炎的毛病!
萧靖一个没留神,就看见晋武帝在东宫四处转悠,看着屋檐下的挂着的腊肉出神了。晋武帝看了好一会儿,盯着暗红色的腊猪腿就觉得好饿好饿。
似乎没有人留意,他偷偷踮起脚尖,伸手去摸上面挂着的肉,指尖蹭了一点儿腊肉的味道。像是偷吃的小孩一样,他还把手指塞到嘴里,又咸又香,还有点麻。
勾得晋武帝咽了咽口,喊道:“太子啊,都要吃饭了……好歹切个大猪腿,一次吃一条猪腿,也不贵。”
一脸肉疼的萧靖:这还不叫贵?
两个人一顿饭吃一条三十斤的猪腿?
您可真是要吃穷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小天使们是不是不懂我上一章的梗?秘密都藏在书名里。
啊,看来你们都是没经历过七八年前,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你们都是好纯洁的孩子啊。感谢在2020-06-2313:38:06~2020-06-2322: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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