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不高兴,连带着去芙蓉殿都不想做仰卧起坐了。
他一脸“我很不高兴,我没干劲,我等人来哄我”的委屈表情,抱着大老婆就不想说话。
“说吧,是谁惹恼陛下了?”
杨皇后的心思细致入微,她见丈夫的表情像便秘一样,就猜到有人踩雷了,皇帝却不好骂人。能让晋武帝那么为难的时候,还真的不多。
放在正经事情上,皇帝爱骂谁就骂谁,谁犯错就要挨骂,他要给你脸面?
可是贾充也并无错处,司马炎也知道自己不能无缘无故骂亲家。
这人吧,他就是觉得太子没有第一个惦记他,他难受,他吃醋,他嫉妒!
“你儿子欺负朕,他没给朕弄羊毛围巾。”晋武帝的语气酸溜溜的,把头埋在皇后的心口上,“他连贾充都送了,居然不送给朕?你说还有没有这样的道理了?”
杨皇后:就这???
这个狗男人也忒小心眼的。
晋武帝过冬的衣服都堆得跟小山似的,说句实在话,给皇帝做围脖的毛皮多得放着放着,被虫咬坏了都不知道。貂皮的、鹿皮的、狐狸皮的、熊皮的都有,还有鲜卑人送来珍奇的猛兽皮子,南面进贡的泛着宝石光华的孔雀毛大氅。
他还要跟大臣计较这点屁事,他要不要脸啊?
羊毛值几个钱?皇帝戴羊毛在身上,也不嫌穷酸?
杨皇后心想,这人的心态真是跟小孩似的,在外头威风八面的,回家就爱发小脾气。
要不是遇上她脾气好又美貌的贤惠人,估计换个女人当家,得被他气死。她问清楚早上陛下和贾充的对话后,没有立刻安慰他,反而是没忍住笑了。
晋武帝更委屈了,瓮声瓮气地说:“皇后不哄哄朕吗?”
越想这事,他就越不高兴。
杨皇后都快被他蠢哭了,问道:“是陛下亲口说的,太子让太子妃亲手织了围巾,再送去给贾充,对不对?”
“对啊。”晋武帝的记忆力不错,复述的对话一字不差。
“那不就得了?”杨皇后给他细细掰扯,“儿媳给公爹做贴身衣服,去哪儿都没有这种道理的。贾充是人家的爹,太子妃给他织的羊毛围巾,那才叫应当。”
“……”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晋武帝老脸一红,他光顾着吃醋,居然没想到这一层。唉,太子也真是的,这点小事怎么喊太子妃贾氏去做呢?
要是太子喊宫女嬷嬷去弄那个什么围巾,那他现在也能得一条了。
这样就不存在避嫌的关系。
因为有亲妈通风报信,“陛下想要羊毛围巾”的想法,萧靖第二天就知道了。因为在大晋就他和张嫣两个人会织围巾,所以他干脆自己撸起袖子——
和老婆窝在被窝里一起打毛线。
厚实的大被子盖住双腿,因为有两个人的体温,都被捂得热乎乎的。小姑娘的血气不足,刚开始脚丫子都冷冰冰的,就爱伸到萧靖这一头,冷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年拿自己的腿夹住了那一只作乱的小脚,不让她的脚乱动。他的火气大,体温比小姑娘更高一些,张嫣怕冷,就总爱往他身上窜,来汲取他的热度。
她占足了便宜,快乐得就像偷吃糖果的小老鼠。
“嘿嘿。”
“嘿什么嘿,你就不怕我把你嘿嘿嘿了?”
“舅舅不是这样的人。”
“谁告诉你的?”
他一低头,就把热气喷到了她的脸上,吃掉了她嘴边的蜜。入口丝滑,还透点甜味,是用蜂蜜和杏仁油熬的,并不难吃,还非常滋润。
太子可惜命了。
他砸吧砸吧嘴,还在回味舌尖上的味道。他从来不吃三无小作坊出品的胭脂口红,都不知道会不会加了什么朱砂和铅粉。
萧靖的评价:若是用椰子油熬的润唇膏,估计会味道会更浓郁香甜一些。
亲完做什么呢?
当然是继续织围巾呀。
……
三日后,在晋武帝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终于收到太子送过来的羊毛围巾了。比起贾充那一条前面松得像渔网的破围巾,他这一条的手工紧实多了,针脚也密,前后都很匀称。
皇帝的心里满意多了,他被贾充炫耀了好几回,都快酸死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他得到的围巾比贾充的更好。
肉眼可见的,司马炎的神色都和煦多了,整个人都散发出幸福的光芒。
霸霸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晋武帝被样皇后提点过,还特意问道:“这是谁织的?看着还真不错。”
要是太子妃贾氏织的,为了避嫌,他确实不应该挂在脖子上。如果是宫人织的,他就赏个脸,姑且试戴一下吧。
萧靖没觉得男人织毛衣很什么,直接回答道:“是儿臣织的,父皇若是喜欢,以后儿臣再给您织一套全身的衣裤。”
晋武帝的笑容瞬间凝固,干巴巴地说:“哦,那太子辛苦了,手有没有冷到了?以后这种事情,让别人做就好。”
萧靖摆了摆手,语气很轻松:“不辛苦,都是这几晚抽空织的,儿臣拿被子盖在腿上,手也不冷。”
殊不知,他这样说,晋武帝就更郁闷了。太子是男人家家的,他学什么不好,居然去织衣服?
这些都是女人才干的事情!
在晋武帝的价值观当中,古往今来,都是男耕女织,那才是人间真理。一国太子会织衣服,传出去都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皇帝摸着新得的围巾,突然觉得一点儿都不香了。
明明他馋贾充的小围巾,足足馋了好几天。可是他现在得到了,却丝毫不开心。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啊.jpg
入夜,晋武帝气鼓鼓地去芙蓉殿,又想要杨皇后安慰他。杨皇后看到丈夫的脖子上带了一个毛茸茸的新东西回来,直觉认定了,这就是陛下想要的羊毛围巾。
这不就得了?
这人干嘛还生气?
她默默吐槽,这狗男人的性格可真够糟糕的。
杨皇后拉着他坐下来,温柔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是谁招你惹你了?”
晋武帝心中郁闷,找到倾诉对象,一大口苦水都吐出来了:“是你儿子啊,你知道这围巾是怎么来的吗?堂堂太子不学好,夜里居然躲在被窝织围巾呢!”
“就这?”
“这还不够严重啊!”
杨皇后横了晋武帝一眼,眼波里的妩媚看得他心痒痒的。皇帝上手就要摸,被她娇嗔着推开了。
她肯定是站在太子这一边,有理有据地替太子争辩:“陛下年轻的时候,还躲在被窝里偷看春.宫图,臣妾从不说半句。同样是在被窝里,太子好歹是干正事,陛下可专干不正经事。”
晋武帝有些心虚,还强行狡辩:“这,这不一样啊。”
十几二十岁的年龄段看看漫画,这种爱好可正常了。
什么叫躲在被窝里偷看小黄漫?
他那叫光明正大地看!只不过外面的天气太冷了,他才躲在被子里取暖的!
他才一点儿都不心虚,对,他没错。
“怎么就不一样了?”杨皇后就觉得自己的儿子好,会织围巾也不是错,“陛下要是肯给臣妾织一条围巾,臣妾保证会乐得做梦都笑醒,三伏天都不舍得摘下来。”
被她这么一打岔,晋武帝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皇后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然后第二天开会的时候,明明没讨论什么大事,但是晋武帝的表情非常纠结。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在散会前说:“其余人先走,太子留下。”
贾充拍了拍四女婿的肩膀,有些爱莫能助。萧靖一脸懵逼,以为自己是哪儿闯祸了。
太子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表情相当乖巧,准备聆听领导的教诲。结果一抬头,反倒是晋武帝的表情有些害羞,皇帝让伺候的宫人们都下去,然后压低着声音说话。
“太子,你这个围巾是怎么织的?”
“你娘想要,但是外面都没有卖的。”
“朕也不是说很想学,就是怕你为了织围巾没空写作业,所以朕打算给你减轻一下负担。”
“所以,你懂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靖:想学织围巾就直说,大男人的,甭拐弯抹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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