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周璟还在等待。
周渡良是大忙人,让别人等上半天也是常事,但周璟也不是别人。
如果十分钟还等不到,他就会走，哪怕他爸在十分零一秒的时候出来，他也照走不误。
秘书是知道这个的,而且要是她没有及时对自己的上司汇报导致周璟走了,周渡良便会对她大发雷霆，这点上她并不敢耽误。
轻声敲门，获得里面的许可之后,轻轻推门进去。
“周总,小周先生来了。”
埋在文件里的周渡良抬头,“什么时候来的？”
“10点12分零39秒。”
周渡良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43秒了,还有9分零17秒，不急。
在9分零55秒的时候,周渡良从办公室推门而出,去了会客室见周璟。
周璟在看着秒表,周渡良进来的时候刚才是十分钟整,抬头看到了他,周璟便没再看手机,“你很准时。”
“一向准时。”周渡良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气场不相上下,倒是都气定神闲。
“给你物色了一个女朋友。”周渡良道,“杨氏集团的千金。”
“杨豫莹？”周璟皱眉,之前不是已经拒绝过了吗？
“不是她，是杨家另一支的女儿。”
“没兴趣。”周璟对这些复杂的关系没兴趣，也不想去查那个女生的户口。
“你们这种人的婚姻又不用讲感情，地位利益差不多就行了，这么挑干嘛？”周渡良继续道。
周璟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自己的父亲，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承认这种冷血动物是自己的父亲，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冷酷的话。
“那你和母亲的婚姻算什么？”周璟努力保持平静。
周渡良和李文君当初结婚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考虑，而是因为感情，这件事周璟是知道的，所以他想问问周渡良，他和自己的母亲算什么？
“现在还不是破裂了？”周渡良不以为然。
“你！”他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周璟，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原来母亲和他的感情，在他嘴里不过是一件无用的东西，弃如敝履。
原来母亲长久以来的隐忍和不舍，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半晌，周璟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心绪也恢复了平静，“说得好，我会记住这句话。”
周渡良在心里暗自点头，自己的长子心智越来越成熟，最能牵动他情绪的事，现在也能如此迅速地冷静下来，看来他这几个月在外面历练不少。
周渡良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给你弟弟，他出身尴尬，需要一个有地位的岳家。”周易铭的出身并不尴尬，看来他指的是他的私生子——周潜。
“我只有一个弟弟。”周璟的语气冷到极点。
“他不算你的弟弟吗？不也是我儿子？”周渡良脸上笑吟吟的，仿佛在谈论晚饭吃什么这么轻松的事。
周璟也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来，“我的弟弟，指的是母亲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顿了顿，周璟补充道，"你的儿子，与我无关。"
这句话成功让周渡良的脸色起了变化，语气变得有些尴尬，“你和你弟弟心里早就想与我划清界限了，对不对？”
周渡良的话让周璟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bingo!您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哦~”
周璟的态度激怒了周渡良不假，却也引发了他的思考。
在线索出现的瞬间不被自己的情绪左右，而是放下情绪去分析已知信息，是一个心智强大的人的必备素养。
并不意外，周渡良就有这个素养。
这次和周璟的见面，虽然有自己故意刺激的成分在，但周璟的态度和意图确实更明显了。
这之前的周璟并不是这样的，他在和自己接触的时候，虽然不认同自己的作风，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寡言少语的，并不露出锋芒来。
他的敌视态度如此明显，证明他的实力已经强到可以与自己正面对抗了。
想到这里，周渡良眯起了眼睛。
见周渡良不说话，周璟可以想到他心里的想法。
两人都不动声色，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思，周渡良在想周璟的态度这么明显，会不会是□□，周璟则在想周渡良下一步会出什么牌。
周渡良确实手里拿着一张牌，早已经打出来了，只是周璟还浑然不知。
“你那个女朋友，”周渡良顿了顿，“你真的没有考虑过他的身份。”
“没有。”周璟很干脆。
“我不喜欢她。”周渡良表明态度。
“我的人轮得到你来喜欢？”周璟也表明态度。
周渡良眼睛微眯，“你是我的长子。”
这句话周璟倒是第一次听到，但他没什么感觉，而是说出既定事实，“可是我并没有得到什么。”
“我在为我的公司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周璟不知道这句话是试探还是什么，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开始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王宁曦的电话。
她平时很少给自己打电话，一般只是发消息和微信语音，打电话代表是急事。
周璟正要按下接通键，周渡良道，“开免提。”
“凭什么？”周璟觉得这个要求很无礼。
周渡良没说话，表情似笑非笑，让周璟没由来地就有一丝心慌，按下免提。
电话一接通，对面的王宁曦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哈哈哈……喂？周璟？”
“嗯，我在，怎么了，宁曦？”周璟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那个……周璟啊，最近生猪市场涨价了你知道吗？”
“啥？”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身价涨啦！可贵了呢！”
周璟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周渡良脸上的表情从似笑非笑变成了胜券在握，周璟也越来越心慌，“你说清楚一点？”
对面的王宁曦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再不来我真的要忍不住了！不怪我，实在是金钱迷了我的双眼啊……给你30分钟，过不来我可就要拿钱了哟~”
听她这样说周璟哪有不明白的，他阴鸷地看了周渡良一眼，“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周渡良倒是大方地承认，“是。”
对面王宁曦开始计数，“已经过去20秒了哟，你还有29分40秒的时间。”
周璟气急败坏，“你敢拿！”
“哎呀好怕怕~我不敢拿，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手啊……”
周璟连忙出声稳住王宁曦，“你一定要控制住你自己的！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就来！”
“你还有29分零10秒~”王宁曦懒懒的声音传来。
周璟挂了电话之后发现王宁曦已经把定位发过来了，赶紧站起来就要走。
“你还不如和她分手。”周渡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么你断了和她的联系，乖乖回家，要么我保证你的公司一个月之内倒闭。”
周璟回头，声音冷酷无比，“你可以试试。”
周渡良后仰靠在座椅上，看着周璟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
自己长子的心智，已经和自己越来越像了。
除了他身上的感情。
周璟现在心里的想法没有周渡良那么多，他现在心里火急火燎的，正在路上疾驰——他无比庆幸自己今天开了车，要不然王宁曦这丫头可能就真的要伸出罪恶之手了。
快点！再快一点！
————稍早些时候，茶餐厅。
“十万？！”王宁曦惊呆了，“真的吗？”
李文君以为她觉得少了，就再加价，“20万？”
“你确定？”
“30万。”李文君再加。
见王宁曦没反应，李文君最后一次加价，“100万。”
“噗……”王宁曦一不小心笑出声来，反应过来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你笑什么？你在嘲笑我？”李文君不解，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嘲笑，但自己又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要笑。
“怎么可能是嘲笑呢？我那是真心的笑容。那个，阿姨，是不是我答应了就真的能拿到钱？”
“当然。”
王宁曦渐渐管不住自己的手……不行！她的右手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怎么能这么快倒戈呢？好歹也挣扎一下不是？
王宁曦面带微笑地拿出手机，“算了，卖掉他之前先通知他一下。”
于是有了周璟在办公室接到的那个电话。
周璟一路上不知道车速飙到了多少，红灯也不知道闯了多少个，他在紧张之余还有空调侃自己，这下自己的驾照铁定扣满十二分了，等着吊销驾照吧。
不过好歹紧赶慢赶还是赶到了，王宁曦掐着手机上的秒表，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气喘吁吁，眉头紧蹙的周璟终于出现了。
王宁曦向他挥手，“周璟你来啦！”
“母亲。”周璟先和李文君打了招呼，又狠狠瞪了王宁曦一眼，“你没叛变吧？”
“没有没有，时间刚到，这不叫你来商量一下嘛。”
“有什么好商量的？”周璟皱眉，难道她真的要考虑把他给卖了？
“商量一下你的身价呗，阿姨已经把你的身价抬到一百万了，看样子还有上升的空间……”
王宁曦忽然感觉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然后是周璟在耳边恶魔般的低语，“嗯？”
王宁曦求生欲极强，赶紧道，“你要相信我，我对组织是绝对忠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