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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屋内的砸门声终于停止,周围陷入一片寂静,霍承安杂乱的心绪才终于变得冷静清晰下来,那颗从始至终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跟着终于落回了原地。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房门,转身下楼,同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林知梓打去了电话:“打电话告诉程俪,让她将季时颜接下来一周的活动全都往后挪,有任何损失,都由盛安来承担。”

挂掉电话,霍承安自嘲地勾了下唇,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真的将她封杀,逼她从此退出娱乐圈。

楼下周姨已经搞完了卫生,她刚刚出门去倒垃圾了,回来的路上又接到家里的电话,所以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回来时,楼上已经没有动静了。

因此她也对两人刚刚的争吵了无所知,见霍承安下了楼,便快步迎了上去,担忧地问:“霍先生,夫人身体没什么事吧?”

霍承安神色如常,也并未在周姨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没事,就是工作太累,在睡觉。”

周姨终于放下心来,脸色缓和下来,点点头,指着厨房的方向对他说:“那就好,霍先生,菜我刚刚都热了一遍,您记得吃,另外我还煲了鸽子汤,一直煨在火上,待会儿要是夫人醒了,记得让她多喝点。”

霍承安嗯了声,温声道:“您回去吧。”

周姨离开以后,整幢房子都变得十分安静,更显得孤独寂寥。

霍承安没去动餐桌上的东西,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背靠着沙发背,闭着眼假寐。

手机响了,是公司那边打来的,他也没理会,直接将电话转接给了林知梓。

来电显示界面消失后,手机回到了锁屏页面,在即将黑屏的那一秒,霍承安手指微动,将手机给解了锁。

他的手机桌面很干净,只有最下方四个自带的应用软件,而占据着整个屏幕的那张屏保,和适才的锁屏是一模一样的。

那是一张在异国他乡的双人风景照,而照片中的两个人,一人低头,一人仰头,正在甜蜜接吻。

他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摩挲,像是能穿过屏幕,抚摸上那张害羞又娇俏的脸庞,同时回到过去那种温馨的美好时光。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重新回归到原来的正轨上去?

霍承安捏着眉心骨,一种由心散发出来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的感觉。

而凑巧的是,第一次也同样是因为季时颜。

那时候,池盛和周衍都以为,他之所以那么不待见季时颜,是因为真的打心眼里很讨厌她。

最开始的时候霍承安自己也这样认为,因为她太吵太闹太作太装,总是人前乖巧,人后却总惹事生非,而且身边异性朋友一大堆,年纪那么小,却张扬肆意得像个花蝴蝶。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才慢慢发现,原来那不是讨厌,而是因为喜欢。

霍承安起初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了,自己是真的疯了居然产生这种错觉,真是可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季时颜那公主病的小丫头片子呢?

直到有一天,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一种无法掩饰的巨大惊喜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在那一瞬间突然变成了一个宛若年少青涩、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乌龙,那几个月以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而已。

那是他霍承安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

霍承安以为,那将是他既定人生轨道中唯一的一次偏离和失控,多年后也将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成为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可直到去年,和季时颜在宴会上的正式重遇,看着她和一众年轻的富家子弟言笑晏晏,举杯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看着她目带疏离地对自己露出礼貌的微笑,还听到旁人的议论,说道这些年,她从未谈过恋爱。

在国外这几年一直了无波动的心情,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波澜。

霍承安彷佛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所以在醉醺醺的她当着顾亦芯的面和自己假装陌生人的时候,他才会怒不可遏地直接把她从宴会现场带走。

那天晚上,忘记了到底是谁先主动的,只是在他作出回应的那一刻起,一个决定也在脑中渐渐成了型。

所以,在她累得窝在自己怀里深睡的时候,依然很清醒的他拿起手机,给霍老爷子发去了一条短信。

墙上的挂钟叮咚作响,提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霍承安才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回头朝旋转楼梯望了一眼,从他下楼开始,楼上一直都很安静。

霍承安站起身,走到厨房,用一个瓷碗盛了一碗鸽子汤,走到楼上。

他将卧室门解了锁,动作极轻地推开门,一句“时颜”还没叫出口,就发现卧室里已然空无一人。

而原本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一床被拧成绳子的床单飘荡在窗户外面,两侧的窗帘也随着微风不断摇摆。

刚刚被他甩散开的行李箱还大剌剌摆在地上,梳妆台上原来的东西全都乱七八糟地摆在地上,霍承安走到梳妆台前把那一张被压在杯子底下的纸张拿起来。

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你以为把门反锁,我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吗?霍承安,你做梦!

看着那熟悉的笔迹,霍承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季时颜,你就真的这么想跟他离婚吗?

从致安名邸翻窗逃出来之后,季时颜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而是从别墅区走了一大段距离后,才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把她送到了创世纪公寓区。

创世纪公寓是她从季家搬出来之后,跟霍承安结婚前,自己一个人一直住着的地方。

去年和霍承安结婚后,她搬到致安名邸,但这里既没被空着也没被卖掉,好多东西都还留在这里,每周还会有人固定过来打扫一下。

那时候是想着可以留着做个歇脚的地方,哪曾想到今日却成了她唯一的去处,也许,也会成为她今后的住所。

从致安名邸出来时,季时颜只带了钱包手机还有一些重要的证件,她本来想把结婚证也拿出来。

可是翻遍了整间卧室里所有可以放东西的地方,她也没有找到,也是奇了怪了,都快过去一年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只在领结婚证的那一天见过那两本红本本,至于它们后来被放到了哪里,她竟然一无所知。

后来是怕霍承安突然上来,发现她想翻窗逃跑,季时颜只好放弃了拿结婚证的这个想法,拿着几样重要的东西,艰难地翻窗下来了。

所幸卧室在二楼,不是很高,而且她之前拍戏的时候演过类似的戏份,算是有点经验,才能逃跑得如此顺畅,也没受任何的伤。

回到创世纪公寓之后,季时颜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她才感觉自己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一晚上都很疲惫的神经也在这时候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要是换作以往,她肯定会在洗完澡之后,精心地护个肤,再好好打理一下头发,但是今天她太累了,做什么都觉得心力交瘁,于是只简单地抹了点护肤品,匆匆把头发吹干,便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发呆。

和霍承安闹离婚这件事,季时颜目前还不想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季孜鹤,她现在脑子很乱,即使要告诉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季孜鹤是会支持她的决定,还是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并施压让她回到致安名邸去。

但是她现在其实心里很难受,也很空落落的,很想找个人说话,可是点开鹿露的微信对话框,看到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明天又是工作日,鹿露肯定已经睡着了。

犹豫着,季时颜还是退出了微信,再翻翻通讯录,却发现好像没有人能让她随便发消息去骚扰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除了鹿露,竟然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仔细想想,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围在她身边转的人,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就是因为她季家大小姐的身份,每个人表面看上去都对她很好很亲密,但实际上都只是看起来而已。

可那时的她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是倍受欢迎的小公主。

直到后来搬了家,她被季孜鹤带着去霍家拜访霍家二老,在那里看到了霍承安。

霍家二老很喜欢她,不仅把她拉到霍承安跟前让她叫他哥哥,还嘱咐霍承安要好好照顾她,带着她一块玩,可霍承安却冷冷地说,他没空。

起初,季时颜只以为他是因为两人不熟,才对自己这么冷漠的,所以不管他怎么冷脸,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还总是往他跟前凑,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并一度乐此不疲。

可是后来时间久了,他不仅态度越来越冷漠,对她发脾气,还用了“公主病”、“太作太装”这种词语来形容她,季时颜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霍承安他好像是真的很讨厌她。

那时候季时颜除了觉得很伤心之外,还在心里觉得是霍承安这个人有眼无珠,所以才看不到她浑身上下满满的优点。

可随着年龄的渐长,她偶然间发现曾经身边所谓的好朋友全都是表面对她笑脸相迎,说尽好听的话,背后却全都在骂她“脾气差”、“心气高”、“又作又装”,所有的人都对她愈加疏远。

她才终于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是不是真的因为她一无是处,她浑身上下全是缺点,所以身边的人里除了鹿露是真心待她,其他人都不喜欢她。

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在霍承安的心里,对她的看法也从未改变过,所以才会仅仅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就轻易地怀疑她跟许若谦之间有什么。

就这么想着想着,一直到凌晨两三点,季时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与此同时,在窗户正对着的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而倚靠在车门上的男人一直静静地看着那扇漆黑的窗户,也不知到底看了多久,只有手指间那一点明明灭灭的光亮,才让人确信,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尊雕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到时候男主视角的番外要写好几千字。orz

闷骚的霍狗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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