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南宫雀的时候,那是在一场宴会上。
那时候的南宫雀还没有戴眼镜,为人处世也没有现在这般圆滑,很多东西都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被人玩坏的布娃娃。
说实话,当时在看到南宫雀的时候,他这个有着半黑半金头发的孩子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感觉有些厌烦。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父亲刚死没多久,母亲也因为生下了自己身体持续衰弱,在几天前刚刚死去。
那时候的自己已经被检测出并不含有任何血脉,在一个以血脉为重的世家里,没有血脉的痛苦不足为外人道哉。
若不是自己那个舅舅是当代狼人家族的族长,恐怕他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人处理掉了吧。
在这一点上,秋月白倒是很感激对方。
他远远的缀在穆图家族的队尾,感受着所有人的视线。
“瞧,是那个杂种。”
“你看,听说他母亲死了,脸上还在笑,不愧是狼人家族的崽,天生的白眼狼。”
他能够看到人们对自己指指点点。
“真的,听说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至今也没有公布,不会是族长和自己的妹妹……”
“别瞎说,人家正在看着呢。”
“看着又怎么了……”
能够听到人们对自己的辱骂。
因为是孩子,所以其他人的恶意对他毫不避讳,在很小的年纪,秋月白就承受了很多难以想象的痛苦。
这样的声音不止出现别人的口中,在穆图家族也是一样。
对此,秋月白的应对则是开心的笑容。
心理活动越来越少。
因为不知道面对痛苦时应做何表情,所以我成为了冷漠,因为只会在亲人离去时心里流泪,所以我成为了冷血。
孤独,不如行人陌路。
走在穆图家族的队伍中,脸上带有和家族成员表情不同的笑容,幼年秋月白的表现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他并不是在开心,而是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悲伤与无助。
毕竟现在的他,除了笑什么都做不了。
孩子们的世界总和大人不同,一个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一个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秋月白在此之前的孩童时代无疑是痛苦的,亲人的离世,家人的虐待,这在他的心里笼罩上一层层阴霾。
他只能用笑来伪装自己,所有的悲伤与无助无人能够倾诉。
直到,南宫雀对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估计南宫雀自己也不知道小时候的他笑起来有多丑吧,在秋月白看到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那个笑容,并不是南宫春秋教他的,事实上,在南宫雀的成长路线上,南宫春秋起的只是约束和引导,真正走下去的还是南宫雀自己。
正是那个微笑,触动了当时的秋月白。
那时候,秋月白懂得了一个词,那叫做坚强。
他在很努力的应对这样的情况吧,哪怕是遭受到这样的痛苦,他也在努力微笑。
这和将笑容变成了固定表情的秋月白不同,南宫雀脸上的笑容,是那种拼命忍耐自己痛苦的笑容。
这让秋月白忍不住去理会一下这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喂,你有朋友么?”
这就是两个人相遇的开端。
南宫雀永远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秋月白的心里感受,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回应性的笑容给这个家伙带来多大的勇气。
秋月白也不会知道,正是这句话以及这个笑容,让那个懦弱的男孩将他当成了自己一生里最重要的存在。
这些,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说。
从此,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心思玲珑的秋月白,多了一个世故圆滑的南宫雀。
在那之后,穆图家族的人发现这个杂种变了,变得更加的我行我素,无论有遭到怎样的羞辱,脸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
有的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疯了,直到他在狼人家族的家族聚会上一脚将一个备受瞩目的天才撂倒在地。
穆图家族的笑话?如果他们想笑的话,就让他们笑就好了。
没有狼人家族的体质,他就从父亲的遗物里找到古武家族的修炼功法,没有灵丹妙药,那么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如修炼。
这就是秋月白在这之后的生活。
他活的快乐,活的没心没肺。
他这样和自己说:你已经把你一生所受到的痛苦受够了,接下来,没有人能够使你痛苦,你要为你自己而活。
所以,他才会在这些年里这么的努力,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曾经给他鼓励的少年身边,对他说上一句谢谢。
但是在两人时隔多年的再一次相遇的时候,说实话,他很失望。
处事面面俱到,为人找不出一点缺点,若不是相似的五官,秋月白简直认不出对方就是那个十几年前在痛苦中微笑的孩子。
所以在运输船上碰面的时候,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而是以武会友,和他打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