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国的和谈结束后,霍凌就要返回新都面圣。
不过旁边的宇文江和董棋都在极力劝阻。
“霍将军,陛下的话也有一定道理,现在双方条令刚刚签订,边境也需要有人盯着,我们寒甲卫和京畿军不可能在这里久留,所以只能你留下了。”宇文江皱眉道。
虽然明知不合理,但就是没办法,现在大熙的军队还能在这里的就只有赤衣军了。
董棋也在旁劝说,“留下赤衣军在边关,我们也知道不合理,这个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们会面圣细说的,一定让你们凯旋返回新都。”
霍凌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生气的不是戍边,而是陛下的态度,我们赤衣军为了大熙征战边关,战死沙场的将士数不胜数,让我们留在边关可以啊,这没什么,都是为了大熙的百姓着想,这点我完全可以接受。”
“那你是。。”
“但是陛下为什么连一个诏书都没有,就这么让聂大人来传话,这样真的很伤我们这些臣子的心。。”霍凌坦言道,完全不忌讳,直言宫天良的不对。
话音刚落,宇文江就捂住了霍凌的嘴,“霍将军,慎言啊,祸从口出,你怎么能说陛下呢?”
霍凌皱了皱眉,“这里就我们,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这事就是陛下的不对。”
“回去之后,我会找陛下细说的,而关于将将士们的家眷接到边关,我是一定会劝陛下放弃的,戍边百姓完全可以从各郡的大牢里找,滇越现在越来越好肯定不能在放逐囚犯了,所以我觉得陛下会考虑我这个提意的。”董棋缓缓说道。
旁边的宇文江拍了拍董棋的肩膀,“是啊,这事交给我们吧,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三人在里面谈笑风生的时候,殊不知在大营的外面,聂禹一直趴在大帐外听着三人说话。
尤其是听到霍凌直言宫天良的不对的时候,他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聂禹皱了皱眉迅速离开,此刻他的心里对霍凌多了一点其他的想法。
霍凌初入朝堂便取得了如此战功,可以说是少年得志;大熙军功中杀敌报国本就是上等之功,而霍凌不仅仅是战胜陈国,打败刑统;还为熙国增加了一百里的国土,这个军功可就是开疆扩土上等中的上等功了。
军功卓著的霍凌不但没有感谢宫天良的封赏,反而因为戍边一事对陛下不满,这种性情虽然耿直爽快,但也无形中注定了霍凌不会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中走的太久。
想当年宇文衍侍奉宫战,同样是军功卓著的大将军,但是宇文衍却不一样,他懂得谦虚,对于功劳从不炫耀,只会称颂宫战的明德贤能,甚至在宫战封赏后他都要把自己的功劳分给其他将军,这样一来让他在大熙武将中备受敬重,赢得了众多武将的支持,让他得以在朝堂作为武将的代表立足;二来就是取得了宫战的信任,作为宫战仰仗的重臣,宇文衍可以说差一点就和宫战完成了对柳元宗的诛杀。
就是因为宫战谦虚识时务,懂得和朝中官员拉关系,迎合皇帝,所以在朝堂中混的风生水起;反观霍凌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傲,这要是在朝堂上,指不定要被针对成什么样呢?
再说了即便是宫天良有错,他也不怪如此,身为陛下的臣子,一点亏都吃不得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这样聂禹边走边想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再后来宇文江和董棋率领着他们各自的军队返回大熙,顺道还带着聂禹。
走在队伍前面,宇文江缓缓叹了一口气,“霍凌将军果然是奇才,懂得多,不愧是兵家弟子。”
“孙洪先生收徒极其苛刻,能被他看中自然实力不凡。”董棋在旁说道。
宇文江笑了笑,“可是,霍凌将军小小年纪就有了开疆扩土之功,这对于他来说不是好事,那天的言论太过激进,直言陛下不对,这种性格可取不得,日后回到朝堂是要吃大亏的。”
“我现在有点能理解为什么陛下要把霍将军放在边关历练了。。”董棋笑着摇了摇头。
宇文江不解的看着董棋,“你明白了?”
“我们能看出来霍将军的问题,想必陛下也能看出来,十有八九陛下是知道了霍将军会在返回新都后目中无人,过度狂妄才让他在边关历练,磨去棱角,为日后能继承大熙武将衣钵做准备,毕竟是兵家弟子,陛下还是很看重的。”董棋慢慢说道。
被这一说,宇文江也有些明白了宫天良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陛下这盘棋就下的有些大,培养霍将军,依据现在霍将军的表现,日后说不定真的能继承大熙武将之风呢。”
“哈哈,这些话也就你我知道,不得宣扬。”
“我知道,揣测圣意也是大罪啊。。”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大军向新都走去。
。。。
此刻的新都。
宫天良来到丞相府探望重病缠身的杨子州。
杨子州面色苍白坐在一旁,宫天良皱眉道,“杨丞相,你可得保重身体啊,朕的大熙不能没有你啊。”
杨子州笑了笑,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陛下正值壮年,日后的大熙还要靠您才对。”
宫天良笑了笑,“丞相,霍凌将军明明有着大将之才,身为兵家弟子,更是有着谋略之礼,是一个难得的帅才,而且这次又有开疆扩土之功,您为何让朕把他留在边关?还是让聂禹去带话,这样岂不显得朕有些不近人情?”
杨子州勉强一笑,开口道,“霍凌之才,我不会看错;陛下,臣向您保举两人,日后定能大用,一个是向满,此人才华出众,能力卓著,可胜文官之首,丞相之位;另外一个就是霍凌,对于他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已经是锋芒尽显。”
“既然您保举两人,为何还让朕对霍凌将军不冷不热,让他戍边?”宫天良不解的问道。
“霍凌虽有大才,但是太过年少,棱角太过分明,是非对错看的很绝对,这种性情当年他在我府上的时候我就察觉了,若是不磨平棱角,让他吃点苦,知道一点朝中规矩,日后难以在朝堂上立足,更难以带领武将制衡文官。”杨子州缓缓说道。
宫天良焕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到底就是磨练心性,霍凌的战争本事绝对没得说,但是要想在朝堂立足还是不够,杨子州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丞相高见,是朕失查了。”宫天良尴尬的说道。
杨子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陛下,除了这些我还要告诉你,赵言庭此人可以大用但不可重用。”
“为何?赵尚书当初可是和您一起推举朕做皇帝的,而且政绩斐然,为何不可重用?”宫天良诧异道。
杨子州也是预感自己时日无多了,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出,“赵言庭能力比起其父赵著还要略胜一筹,这点确实没话说,因此老臣说此人可以大用;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陷,疑心太重,尤其是在柳元宗事件过后,除了他和您之外,对其他人都是心有芥蒂;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误事,并且闹得百官不和。因此此人只能大用不可重用。”
宫天宁点了点头,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不然当初赵言庭也不会那么强烈要求自己组建鹰眼卫了。
“还有一个,聂禹,陛下,一定小心此人。”
“这又是为何啊?”宫天良不由得苦笑出来,“您不是才举荐聂禹作为大臣前往北方受降的吗?”
杨子州摇头一笑,“聂禹是阴阳家弟子,本就继承了阴阳家圆滑处事的特点,此人是有野心的,从他的处事风格就能看出来,这种人揣测圣意很厉害,陛下,您万分当心。”
“杨丞相,不至于吧,朕倒是觉得聂禹还好啊。”
“根据《大熙律令》任何形式的对外工作都应由礼部负责,但是在您向聂禹发出任命后,他并没有拒绝,而是答应了下来;据我所知,他事后也没有向礼部尚书魏大人提及就直接离开了新都,在圣意和大熙之间,他选择了圣意。。”杨子州缓缓说道。
“这不很正常嘛?这是朕得任命啊,他不敢违抗。”
“可是他没有向魏大人说过,就这一点,老夫断定此人日后定会做出对大熙不利的僭越之事,陛下,当心点好。”杨子州缓缓说道。
不就是没有向魏道司说嘛,也没什么大不了,宫天良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放心吧,丞相,朕会当心的。”
说完三人后,杨子州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辈子没有子嗣的他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大熙,从宫战到宫天良,真的是毫无保留。
宫天良也深知这点,对杨子州也是格外尊重,大事小事都向他请教,若是杨子州走了,他还真的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