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祥林苑后的宫天宁终日沉默不语,不是修炼就是在看书练字,当然也会去水牢碰壁,想尽办法去见祥妃,虽然从未得逞过。
“嘭。”一道闷响从体内发出,宫天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潮红,一口逆血直接喷了出来。
小月赶紧跑进来,拿着毛巾,一边替宫天宁擦着血渍,一边有些心疼的说道,“殿下,您别勉强自己了,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知道像您这样练下去,身体是撑不住的。”
宫天宁目光坚定而深邃,“若是我有强大的修为,母妃何故如此,若是我当时能拦住徐光,母妃又怎么可能被抓走。”
小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您还不明白吗?当时不管如何,您都是拦不住刑政司那帮人的,这根本不是你的责任。”
“但是我要是能拦下一会也好啊。。。”宫天宁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小月站在一旁,心情难受的看着宫天宁,要怪,就怪着不公平的后宫吧。
。。。
泰和苑。
当得知最后的情况后,和妃心中也是有些难受,“真实可怜了祥妃啊,那水牢阴冷无比,以祥妃的身子骨怎么能扛得住呢。”
“母妃,九弟如今这般情况,您还要让我无动于衷吗?”宫天度气愤的说道。
“不是母妃逼你,只是这后宫之中远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您还是在忌惮顺妃。”宫天度皱眉道。
“母妃这么做一半是为了你,还有一半是你那嫁出去的妹妹,身处后宫,就要学会隐忍。”和妃红着眼说道。
说到妹妹,宫天度便不再说话,他的妹妹便是和他同时出生的五公主宫天瑶,十四岁那年,嫁给了吏部尚书赵著之子。
虽说当时和妃因为公主年幼极力反对,但还是被宫战一纸诏书嫁了出去,如今的后宫中,顺妃最为得宠,若是惹恼了顺妃,只怕遭殃的不仅他们母子二人,就连宫天瑶都要被殃及池鱼啊。
和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忍忍吧,这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个忍字呢。”
宫天度抬起头看着和妃无奈又沧桑的眼神,心中一阵心酸,这忍到底要忍多久,谁又知道他们泰和苑是不是下一个祥林苑呢?
。。。
时间缓缓流逝,春秋秋来,寒来暑往,当新都城中的百姓摇起扇子的时候,夏天就到了。
这一晃就是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中,宫天宁想尽了办法去水牢,但水牢的太监回应的只有三个字,不可以。
水牢属于皇室牢狱,寻常皇室子弟根本进不去,就连宫天良那天也是因为有着王公公的照顾才进去的,更何况宫天宁呢?
即便找到徐光,徐光也无能为力,这就是规矩。
不过,宫天宁的实力倒是有所进步,他隐隐感觉自己有进入天罡境大成的趋势。
“咳咳。”水牢中的祥妃苍白着脸靠在栏杆上,浑身乏力,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昏暗的牢狱中,祥妃的身体每况愈下。
徐光来到牢狱中,看到虚弱无比的祥妃,皱了皱眉头,“娘娘,您怎么样了?”
祥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睁眼都显得无比费力,只能艰难的摇了摇头。
徐光看着一旁放着的饭菜,“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不然您更撑不住啊。”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祥妃喉咙一痛,一大口黑血直接喷了出来。
“娘娘,娘娘。。。”徐光一看黑血顿时感到一阵不妙。
徐光知道祥妃身体不好,赶紧喊道,但是看着祥妃苍白的脸颊,明显不太对劲。
祥妃缓缓抬起头,努力的睁眼,她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宫天宁的身影。
“宁儿。。。”祥妃轻声呼唤着,目光轻柔如水。
看着眼前的宫天宁,她多想伸手在摸一下宫天宁的脸,但是她现在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快,快打开牢门。”徐光大声吼道,小太监赶紧打开牢狱的门。
徐光一个箭步冲进去,来到祥妃身边,“娘娘,您没事吧。”
祥妃无动于衷的笑着,但是眼前的宫天宁却慢慢离她而去,直到眼前出现徐光的身影,看着徐光,她眼角慢慢滑下一抹泪珠。
徐光直接打开祥妃的脚镣,长时间戴着脚镣,祥妃的脚踝已经流血化脓,血肉模糊的可怕。
看着祥妃脚上的伤口,徐光就忍不住心疼,说到底祥妃也不过是一个刚过三十的女人。
农民出身的祥妃从小就很苦,十五岁那年被父母卖进皇宫,因为长相貌美被宫女嬷嬷看中,有了大宴陪酒的资格,却不曾想遇到了大熙皇上。
有时候就连祥妃自己都在想,若是那天她没有扶皇上进寝宫,会不会就没有今天这么多的麻烦了。
“快,快去找御医,娘娘撑不住了。”徐光大吼着,努力抱起祥妃。
“大人,您忘了,上次请太医,一听是水牢根本不来。”小太监红着眼说道。
“那就去新都城中找,一定要找一个。”徐光厉声道
小太监赶紧往外跑去,这两个月的接触让他知道祥妃并非那种心思阴沉,蛇蝎心肠之人,相反她还有一颗菩萨一样的心,在水牢这短时间,他都喜欢和祥妃娘娘聊天,她总能教给自己好多东西。
同样,他也看着祥妃一天天的虚弱,即便自己和徐光不断照顾,也难以阻止祥妃不断恶化的病情。
“娘娘放心,就算大执礼怪罪下来,徐光也要救你。”徐光说完抱起祥妃就要往外走。
祥妃剧烈的咳嗽着,伸出手指着水牢的一角。
徐光诧异的看着祥妃,将祥妃放下,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墙壁上,似乎写着三个字:宫天宁。
“您要见九皇子?”
祥妃努力的点了点头,“噗嗤。”一大口逆血喷出来,祥妃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越来越急促。
“您别着急,我这就带您去找九皇子。”说完徐光就要抱着祥妃往外走。
祥妃一把拉住徐光,嘴角努力上扬,似乎想说什么,徐光眼角通红,“娘娘,您想说什么。。”
祥妃抬起手,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慢慢吐出一行字:宁儿,母妃,对不起你。。
“轰。”祥妃的双手重重的垂了下去,这一生我们要遇到很多人,就像天边灿烂的星辰,但旅途依旧,夜空会变亮,星辰也会消失。
“娘娘。。”徐光低着头,看着怀中的祥妃一动不动,慢慢开口道,“是大熙对不起您。”
。。。
“噗嗤。”正在修炼的宫天宁突然心血翻涌,一大口逆血吐了出来,宫天宁捂着胸口,好痛好痛。
突然,宫天良和小月红着眼闯了进来。
“太子哥哥,小月姐,你们怎么进来了?”宫天宁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疑惑的问道。
小月直接跪在地上,低头痛哭,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宫天宁着急的问着,而他也似乎猜到了什么。
宫天良缓缓伸手,将一张水牢送来的奏章递给宫天宁,“祥妃娘娘,病逝了。”
“嘭。”手中的奏章轰然落地,就像星辰陨落一样。
“啊。。”宫天宁捂着胸口不断后退,努力张开的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原来这就是悲伤到极致,痛苦到就连喉咙都不肯安慰你。
他的母妃,就这么离开了,连自己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宫天宁心中宛如刀绞,为什么不让自己陪在母妃身边,为什么要让他的母妃,孤独病逝。
如果有来世,母妃,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我们再也不要生活在皇宫中,就住在乡野之间,良田几亩,茅草木屋;就连那田垄之上的犬吠鸡鸣,也好过这皇宫之中的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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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妃的死平平静静,安安宁宁,宫天良带着宫天宁来到水牢将祥妃接出来。
看着消瘦无比,浑身是伤的祥妃,小月哭红了眼,“娘娘身体本就不好,怎么受得住着水牢啊。”
徐光沉眉看向宫天宁,“九殿下,对不起,没有照顾好祥妃娘娘。”
宫天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光,跪下身子,替祥妃将那几缕长发盘好,“我母妃可是皇妃,就算走了,也应该是体体面面的。”
小婵扶起一边的小月,心中也很难受,“没事,祥妃娘娘也算不用在遭罪了。”
宫天良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玉佩,“父皇听说祥妃娘娘故去,特让我将此玉佩葬于娘娘陵寝,这是皇室的象征。”
宫天宁结果玉佩,双拳紧握,“我母妃不需要这个象征。”
“轰。”雄浑的内力直接涌到手心,只见那玉佩顷刻之间便化作齑粉,随风扬去。
徐光红着眼睛,看了看九皇子,“殿下,祥妃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郎中到的时候,娘娘已经走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就算我母妃能活下来,也逃不过秋后时节。”宫天宁冷冷的说道。
“九弟,祥妃娘娘的陵寝我都找好了,就在新都郊外,山清水秀,祥妃娘娘的陵寝对面就是皇陵,与我母后陵寝之间就隔着一个山头,你放心到了那边,我母后会照顾好祥妃娘娘的。”宫天良缓缓说道。
“太子哥哥,谢谢你。”宫天宁替祥妃整理好最后的衣物,看着祥妃娘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再也惹不住的流了下来。
“灵起。。。”宫天宁大喝一声,这个夏天从这刻起变得无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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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德二十四年夏,大熙祥妃赵可,病逝于水牢,年仅三十一岁。葬于新都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