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让摸出手机给张可发信息，“衣服明天再拿，今天晚上不用过来。”
“晚上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张可回了一个扭来扭去的表情包，格外谄媚。
“林鹤羽来了，我让他陪床。”
“卧槽？？？让哥牛逼。”
楚让呆的vip室是单间，有两张床，只是张可不自觉就把这句话解读歪了，林鹤羽陪床，那么小的床，挤得下两个人？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让哥，你和林鹤羽…悠着点儿啊，毕竟你腿断了，不适合大动。”他知道楚让没有底线，怕这大哥兴致上来，腿又折了，再住上一个月。
楚让轻笑，荤段子张口就来，“我不能动，这不还有他么？”
林鹤羽懒洋洋地支着长腿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他，“你助理什么时候来？他过来我就准备回基地。”
“他刚给我发信息，说晚上来不了了，就只能委屈我一个人在医院…如果晚上要上厕所，也只能我自己挣扎着去…”楚让苦着一张脸，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林鹤羽垂下眼，指尖刮着洁白的床单，一道一道的划出纹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像是掉进了圈套，“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陪我？”楚让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林鹤羽迟疑了几秒开口，“我晚上要直播…”
“不能请个假？就这一次。”楚让知道林鹤羽做事认真，他没报太大的希望，就嘴上骚一把，大不了自力更生了事，都成年人，谁还没个心酸的时候。
外面又开始飘雨，林鹤羽走到窗台把窗户关上，隔了很久，久到这个话题都已经消散到空气里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好。”
“嗯？”楚让整个人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青黑色的寸头和凌厉的眼，声音在棉被里嗡嗡作响。
林鹤羽回头坐回凳子上，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好，陪你一晚。”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个直播请假的微博，为了安抚粉丝，又线上抽奖了几万块钱作为安慰。
【卧槽今天吹了什么风，羽神这么大方的吗？】
【一向巴不得早点播完每天打卡的羽神居然请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羽神怕不是去泡妹子了吧】
【姐妹憋说，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管他的，羽神抽我，最近穷！！！】
………
“你睡会儿吧。”林鹤羽收起手机放进兜里，帮他把被子往上又提了提，把楚让盖得严丝合缝。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沉沉地呼吸，窗外慢慢的暗了下去，星星点点的灯从外面透进来，月色很美。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鹤羽也趴在床边睡着了，圆润的寸头压在楚让的左手上，好像过了很久，有些发麻。
楚让醒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林鹤羽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印下一片很深的阴影，他想抬手，发现左手上深深浅浅的都是脑袋滚过去的红印子，这小孩睡觉也不老实。
他抿嘴笑了笑，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地放上脑袋揉了揉，头发比之前长了点儿。嗯，和想象中一样，有一点扎手。不过这会儿的林鹤羽，一点都不像抗拒的刺猬，很温和，很安静。
顺着发茬往下滑动，到了软软的耳垂上，有些凉，忍不住用手掌覆盖上去暖了暖。
林鹤羽皱着眉动了动，才缓缓睁开眼睛，“醒了？”开口发现嗓子更哑了。
“嗯，快十一点了，睡了好久。”楚让看林鹤羽坐起来，把左手抽出来活动着，麻木的神经逐渐恢复知觉。
“我压到你了？饿了吗？”林鹤羽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没事。”楚让盯着眼前这张清冷的脸，觉得那股躁动慢慢回来，低声开口，“想抽烟。”
“医院不让抽烟。”林鹤羽伸手摸了摸烟盒，说得他烟瘾也有些犯了，他舔了舔嘴，“我出去给你买晚饭。”
楚让挑眉，“是想趁机出去抽烟吧？”
被抓了个正着，林鹤羽尴尬得清了清嗓子，扣上大衣往门外走，“等着，一会儿回来。”
楚让掏出手机无聊地刷微博，才看到之前林鹤羽发的那条抽奖，那么节约的羽神舍得抽现金了？真是稀奇。
他转发了这条微博，配上文字：不好意思，骨折了晚上需要羽神照顾，借用你们偶像一天，明天我也抽个十万答谢粉丝（转圈）（转圈）
说得倒是滴水不漏，字里行间全是炫耀。楚让这个不要脸的，就差把林鹤羽陪他一晚几个字贴脸上了。
zg.panda首先转发：卧槽，我说队长一整天跑哪儿去了？原来好人好事医院送温暖了？
熊猫一转，zg几个成员纷纷转发调笑，慢慢地整个dota圈都开始带节奏，电竞圈子讲话没什么底限，整个事情就慢慢变得微妙起来了。
评论也是五花八门说啥的都有：
【两位大佬尽情发钱，我转了，您随意】
【半夜送温暖和千里送xx有联系吗哈哈哈】
【yooooo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让哥上次疯狂点赞骚操作之后又来砸钱】
【我觉得楚让的作风真的很像羽神粉丝头头让爷啊！】
【楚让粉丝来爆料：他之前空降粉丝群说是林鹤羽是他偶像】
【所以羽神是为了楚让才鸽了直播吗？懂了】
【我准备给这俩写文了，太好磕了】
林鹤羽怎么也没想到，他就出去买了个饭就上了热搜，话题还特别沙雕：#林鹤羽给楚让送温暖#
熊猫截图热搜在zg的群里@他，整个群里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嘲笑，楚让也在，只回了一个微笑脸的表情包。
送你妈的温暖…林鹤羽差点爆脏话，他把手机拽在手里，躲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园打了一根烟，烟吐出来一圈一圈的飘荡出去，脑子慢慢放空。
这两天这档子事儿出来，乱糟糟的，他没空清理情绪。往细里想想，他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楚让？
答案是肯定的。不喜欢，谁他妈的爬俩小时坡就为了求个平安符？驾照被扣了六分已经不想多说了，还鸽了直播陪他过夜，这两天做的尽是沙雕事儿。
楚让要追他，明晃晃的很直白，说追就追，坦然得厉害。白天看到他的妈妈和哥哥，言语之间，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阳光，自信，勇敢无畏。
他不一样。林鹤羽是个怂逼，喜欢不敢说，表白不敢应，怂得彻头彻底。
他轻轻地把最后一口烟吐了出去，感觉肺有些抽抽的疼。以前吧，觉得他爸妈离婚这件事对他没影响，男子汉，一个人跟着妈也能活，不差家庭温暖。等到他妈需要手术钱，他卑微的找到他爸借钱的那一刻，万般哀求，还是被冷漠伤了心。
他爸妈不是没有过好的时候，曾经也是正儿八经恩恩爱爱的结了婚，也有过腻歪的打情骂俏，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变了味。
这个结局对林鹤羽影响挺大，几乎是成了感情的心理阴影，没有什么热烈的爱能够长久。等到这份热情殆尽的时候，曾经的爱人即将死掉，也可以无动于衷。
他曾经见识过最残忍的人性，所以退缩。
怂得有理有据，也不能怪他，就是有点儿对不起楚让的一腔热情。
想了半天，没把自己说服，觉得更烦了，他灭了烟提着一包吃的上楼进去，看到楚让又想起微博上那沙雕热搜，“我就走了一会儿，你就搞这么多飞机？”
“我哪儿知道你们电竞圈的这么能侃…”他本意就是小调戏一下，愣是没想到会被送上热搜，楚让满脸无辜的岔开话题，“你抽烟了？”
空气里都是林鹤羽带进来的淡淡地烟草味，勾得他心痒痒，“我也想来一根，馋得慌。”
林鹤羽从袋子里窸窸窣窣的翻了一阵，掏出一盒硬糖，随意抖了一个出来，伸手放到楚让面前，“吃这个，解馋。”
“哄小孩儿呢。”楚让嗤笑着，嘴巴倒是凑了上去，碰着他冰凉凉的指尖，一口含进嘴里。
水蜜桃味的，林鹤羽还会买这种糖？娘们唧唧的，甜得发慌。
林鹤羽把袋子里打包的汤和炒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门口打包的家常菜，吃吧。”
楚让嘎嘣嘎嘣的把糖嚼碎，两人沉默着开始吃饭，吃得差不多七八分饱，林鹤羽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下次别在微博上发这些。”
“我让你丢脸了？”
“...不是，怕你有负面舆论。”
楚让挪开小桌板，缓慢的移动打着石膏的腿，从床上挪下来，“我不在意舆论。帮我一下，我要上厕所。”
林鹤羽走过去把他架住，试图让他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过来，两人个子差不多高，但林鹤羽偏瘦，没楚让结实，扶着他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挪到厕所，楚让松开他肩膀解开裤头，神色自然的解决，完全不在意旁边还站了一个大活人。
完了又用同样的姿势歪歪扭扭的折腾回去，楚让撑着床艰难地躺上床，暴躁地把枕头压下去。腿脚不方便，烟不能抽，路不能走，烦得要命。
没带睡衣没法洗澡，糙点就糙点。林鹤羽把外套和毛衣脱掉，剩下薄薄的t恤和长裤，缩进了旁边陪床的被子里，床很窄，只有一米左右，他长手长脚的蜷缩在里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翻身过去，眯着眼看见楚让也枕着手偏向他的方向，两个人的视线交汇，暗流涌动，好像怪不好意思的。
光线很暗，只有淡淡的月光和对面模模糊糊的影子，欲言又止。
“晚安，林鹤羽。”
“晚安，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