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误上马车-太子拢扇训黑皮,一语道破朝堂事。
枝子夫人没有怎么挣扎便束手就擒了,而松浦是想挣扎反抗但是因为药效发作根本没有动弹的能力,而松浦的两个侍卫也因为反抗死在了士兵的刀下。
柳郎中当场吓得差点晕厥过去,等他缓过来时士兵已经在收拾残余了。这时候柳郎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着陆渊说道:“所以你不是神医?”
“所以是谁跟你说我是神医?”陆渊饶有兴致地问道。
柳郎中这才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枝子夫人恍然:“所以故意不给松浦疗伤并不是你计划好的?我说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不给松浦疗伤是故意的了。”陆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枝子夫人的杏眼转了转:“猜到的。”然后她笑了笑,“该不会你们真以为松浦这样的人身边会有人真心实意地卖命吧?”
“所以说夫人也早就知道我不是神医,故意使计让松浦被大昱俘获?”
枝子夫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随后便笑了起来:“您真是料事如神。”
陆渊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很快水军的人就将这些人带走了,陆渊唤来了一个暗卫:“盯着点枝子夫人,她估计不简单。”
“行止,你真的觉得她之前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沈言却似乎对此有些疑虑,“神医这件事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而且传出来也没几天,我不觉得她能够猜到或者有时间查证你并不是真正的神医。”
“没错。”陆渊笑了,将手中的折扇一展,扇了扇,“所以我觉得我不是神医这件事应该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应该也没有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被大昱士兵俘获。”
沈言也笑了:“但是她确实刻意让柳郎中拖延松浦的伤势,而且确实希望松浦离岛。”
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枝子夫人确实不是松浦的人,但肯定也没有打算在帮大昱水军,她很有可能听命于第三个人,而这个人是谁或许现在他们不清楚,但是盯紧枝子夫人很有可能找到答案。
“对了,阿言。”陆渊将扇子合拢于掌心,有一下每一下地敲着,“你说那个给柳郎中传音的会是谁呢?”
“虽然听上去詷儿和小珣都有嫌疑……”这种了解他们又皮上天的做法估计也不可能有第三个人。
沈言和陆渊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小珣。”
因为只有小珣才有这个传音入耳还不让旁人听见的功力。
陆詷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次没被背锅的原因是因为武功太弱,但是此刻他是美滋滋的,能有什么在自己想教育珣儿却又狠不下心下手时别人替他教育更加开心的事呢?
在军营门口守株待兔成功的陆渊将扇子“啪”地一下敲在了黑兔崽子的肩上:““啊?皮到你六爷爷身上了?”
吴珣扁着嘴,扇子打人可疼了。而且娘亲有家训,长辈责不许用武功扛,于是吴珣生生地扛下陆渊的板子。
等到陆渊消了气,吴珣这才挽着陆渊的手臂撒娇道:“六爷爷那不是情急之下嘛,那个松浦留下来日后还会有用,当时守卫众多,我怕哪个跑出去报信激起倭寇的群雄激愤,主帅不在打起来不就容易多了?”见陆渊用眼角梢自己,吴珣继续说道,“而且啊而且,我想来想去只有六爷爷您能降得住松浦。”
“可能本来降不住的,奈何他身边有个助攻的。”陆渊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是唇角已经忍不住往上扬了。
“您是说那个枝子夫人吧?”吴珣语气也有些疑惑,“那个女人确实不太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一句话阴恻恻地传来,吴珣打了一个激灵,转头就看见陆詷一脸的兴师问罪。
“我是说她中原话太流利了,总觉得不太一般……啊!”吴珣整个人惊呼出声,因为陆詷突然将他懒腰抱起,就在军营门口众目睽睽之下。
本来巡逻的人是在看热闹的,后来一个个都傻了眼,被抱起来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据说是立了头功的青年?
众人面面相觑,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陆詷和吴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陆渊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是谁的孙子,心眼比蜂窝煤都多。”
没人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恐怕就连吴珣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听懂,虽然吴珣也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他正忙着解释关于“不一般”的问题——
“小詷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在暗室里,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我只听见了她的声音。”
“听声音就觉得不一般了?比百灵鸟还好听?”
“不不不不,不好听不好听,可难听了,就跟粗盐粒一样粗得不行。”
“所以在你心中留下了痕迹?”
吴珣只觉得百口莫辩,可怜巴巴地揪着陆詷的衣襟,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陆詷抱着吴珣一路回到了游云客栈,关上房门后自己坐在床沿上,将怀中的吴珣翻了个个儿,脸冲地。
吴珣只听见“啪啪”的两声,整个人都不好了,半晌他才迟迟地反应过来没有感受到疼痛,努力抻着脖子扭头,发现陆詷的扇子打在了床架上。
陆詷挑起眉梢:“疼吗?”
吴珣刚想说不疼的,求生欲突然冒了出来,将他嘴边的话摁了回去,赶紧道:“疼的。”
“那知道错了吗?”
吴珣点头如捣蒜。
“错哪了?”
吴珣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琢磨着该从哪里说起,又是“啪”的声音,陆詷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一件件说。”
吴珣赶紧摆着指头数起来:“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一个人冒险的;更不该拉着爹替我背锅;不该孤身上岛……”
等到吴珣手指头已经不知道掰了多少圈才数到“发现着火后不应该留在房子里不出来”的时候,陆詷觉得自己仿佛心仿佛被一个大手捏住,在他快窒息的时候又松开一点点然后再捏紧。
吴珣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陆詷比之前更加铁青冰冷的脸后,赶紧道:“后来,后来你就找到我了。”
陆詷神色烧缓,吴珣又补了一句:“别醋啦,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个什么枝子夫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怎么样,红粉骷髅而已。”
“你啊,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陆詷无奈地拍了拍吴珣的窄腰,“起来吧。”
“我怎么不精明了?”吴珣不服气。
“你啊。”陆詷把人搂怀里,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跟隋左洲献计献策的,多少人看着呢。”
吴珣歪着脑袋,还是不太明白。
“你孤身闯岛,放信号弹给水军指路再加上水淹无虞岛,外带着让倭寇士兵士气大跌已经是立了谁都抢不走的头功了。”陆詷笑道,“这些功劳已经足够你加官进爵,此外再多的小功紧紧只是锦上添花,甚至连花都算不上。”
吴珣抿了抿唇,语气有些憋闷:“可我从没惦记着要立功啊……”他只是想平寇而已,哪有小詷说的那么复杂。
“我知道你没有,隋将军也知道你没有,但是其他人不知道。”陆詷声音放缓了一点,“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大家都觉得东宫式微吗?”
吴珣似懂非懂地摇摇头。
“因为只有东宫式微,我才是最安全的。”陆詷苦笑道,“想做正臣的有,想混日子的也有,这些都不打紧。但是总有一些人想争一个从龙之功,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下一任皇帝继位他们的富贵能不能保全,能不能咸鱼翻身鲤鱼跃龙门?恐怕没有什么是从龙之功更让人心驰神往了。”
“那为什么他们不依附你呢?”
“僧多肉少。”陆詷一哂,“我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东宫班底早就是父皇为了敲定好了,之后结交的朝臣或者是我一手擢升上来的臣子不是没有,但是也都已经人满为患了。而且他们若真能扳倒我,扳倒的还有和东宫划为一拨的人,到时候朝堂可就是大洗牌了。富贵险中求,总有一些人愿意冒险,愿意赌上一赌。”
这就是为什么朝臣总是想方设法往后宫塞人,只有有了可以挑选的皇子,他们才好押下自己赌注,也押下自己的锦绣前程。
这些从朝臣开始参孙耿洲擅兵权就开始对后宫对后位对东宫虎视眈眈,所以孙耿洲主动交出兵权解甲归田。陆兼再信任孙明绾,再信任孙家,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陆兼不好杀人,孙明绾更不想他为自己破了这个例,这才是凤栖宫日渐低调的最大原因。
“珣儿,若东宫式强,你信不信一定会有无数参我谋反的奏折飞到父皇那里?就算是父皇不信,他们编也能编出证据。双拳难敌四手,长此以往,你说我该如何自处?父皇又该如何服众?”
“所以你宁愿他们说你不够能干,也不愿他们说你太能干对不对?”吴珣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我既然已经立了头功,便该适度低调一点,把剩下的功劳让给其他人。僧多肉少,不能只有我自己吃肉,也得给其他人喝喝汤,对不对?”
“又错了。”陆詷屈指又弹了他一记,这一次弹得还挺狠的。
吴珣连忙捂住自己的额头,委屈得不行。
陆詷无奈道:“我管其他和尚能不能喝上汤做什么?我只管你吃没吃饱饭,你就是把肉全吃了我也没什么意见。我只是说避讳着点其他想跟你抢肉吃的人,而且隋左洲算是我的人,若是换成其他的主帅,也得看看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品才决定有些话要不要说,有些建议要不要提。若换成邹济良是主帅,估计他不仅不记你功劳,估计还会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你又何苦为他做嫁衣呢。”
“前面的我懂啦,你是不希望我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刻意制造点八卦,降低其他人的防备,毕竟如果自己真和男子成婚那几乎是自绝于仕途了。如果认为自己没有威胁,自然也就不会使什么绊子,这和小詷锋芒尽收养精蓄锐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吴珣却不赞同陆詷的最后一句话,“就算是邹济良是主帅,我也还是会说的。你教我的,君不与臣子争,我打仗为了大昱百姓的安宁,为了大昱社稷安定,他到底想怎么抢功劳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指望他吃饭对吧?”
陆詷看着吴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心口一热:“嗯,对。”
“还有一点你说错啦。”吴珣小声道,“和尚不吃肉的,我师父那种除外。”
陆詷乐了:“那有一点你也说错了。”他的手轻轻在吴珣后腰上拍了一记,“孤挺能干的,没有人觉得孤不能干。”
吴珣:“……”等等,他是不是误上了一趟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皮:“我要下车!”
太子:“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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