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设一棋局-三包泻药计谋施,后院设局诚相邀。
明月高悬,烛光影绰。
知县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啪”的一下,知县摔下了惊堂木:“将一干人等定肘收监,听候发落!”
县衙外提着灯笼看热闹的百姓闻言灯笼都不要了,高兴得直拍手。知县的脸却暗沉沉的,他感受到了一种入骨的寒气,就像是有人拿着把朔气寒光的长剑抵在自己的脊背。知县知道自己笨了些,但勤能补拙,但此刻却痛恨起了自己的笨拙。若非那个青年坚持让自己立即升堂,差点便要酿成大祸。
若非那两个商人一早就让自己封锁城门,到时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所以知县很后怕,若是没有这几个人,是不是自己和这延陵的百姓早就任人鱼肉了。如此想到,知县起身退堂,转过屏风看见屏风后坐着听堂的陆詷一躬到地:“多谢先生。”
他何尝不知此人年纪比自己至少小一旬,但陆詷救延陵一命,他便不该拘泥于长幼之序,他当以礼为报。
“大人这是何意?”
“若非先生,本官今天将有愧于延陵,有愧于朝廷。”
陆詷却是用扇子轻抬他的手肘:“大人不必如此,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我来延陵是巧合,珣儿瞧见城门之景是巧合,遇见种种事端亦是巧合,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无非是万般因缘皆已注定。”
“先生可是喜好研读佛法经卷?”
陆詷愣住了,旋即嘴角噙起了一抹笑容:“内子自幼礼佛,耳闻目染。”
“先生竟已成亲?”知县又是感慨又是惋惜,本来他刚刚还在想他有一个侄女,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今年刚到及笄之年,本想问上一问,现在看来却是不用问了。
“快了。”
知县又是一怔,犹豫一下还是委婉地提醒道:“既未成亲,为女子名节考虑,当恪守礼数。”
“他并非女子,又是我今生执手之人,没有那些虚礼他也是我的内子。”陆詷在知县震惊的目光中起身,一摇折扇,“走吧,去看看城外的情况。”
知县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陆詷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知县赶紧追过去,心里还是被震惊塞得满满当当的。他并非没有见过幸好龙阳之人,甚至延陵县便有小倌馆,但他却没有见过如此坦荡之人,言下之意竟是他要与男子执手白头。
知县说不出是敬佩还是别的感觉,心中倒是有几分五味杂陈。因着他们这里有小倌馆,所以看多了那种将小倌买回家当侍童的富家少爷,他这里也审过不少侍童和妻室争风吃醋的案子。就算是再往南边走的闵地有契兄契弟的习俗,那多半也是穷苦人家才会如此选择,而且对外依旧是兄弟相称。
像陆詷如此做派,知县真是平生未见。
知县是在城头找到的陆詷,陆詷盯着底下的那些“难民”看着,回头见知县追了上来,唇角一挑:“可有做饭用的炉火?”
“有是有,先生是要做什么?”
陆詷没说话,只是叫来了一旁的衙役,吩咐道:“准备几个炉火,去猪肉铺子买点五花三层肉,边角料也无所谓,重点是要肥的。”
“可是要烤肉?”那衙役也挺机灵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陆詷的意思。
陆詷点点头:“对,再去找些蒲扇,然后找些身强力壮的衙役。”
“好嘞。”衙役得了知县的首肯,转身刚想走,又被陆詷喊住了:“等等。”
衙役一回头,一锭银两就朝自己砸了过来,衙役赶紧接住,就听陆詷道:“买肉和炉子的钱,剩下你们哥几个分吧,今天辛苦。”
衙役赶紧收了,脸上的笑容格外地大,这位公子会办事,还心疼人。
知县无奈道:“你这可是当着本官的面贿赂本官下属。”
陆詷大笑:“我身无一官半职,差人做事总得客气些,更何况这些兄弟是在给延陵解围也非为我一人解围,谈何贿赂。我若想离开,现在我便能离开延陵。”
知县摸摸鼻子,自知嘴笨便也不与之辩驳:“你想怎么做?烤肉是为了什么?”
“兵不厌诈,我要让这些人退城。”
知县又不懂了,他今天脑子里一直转悠着很多问号:“为何?那些倭人不已经吐出了他们的计划吗?那这些人只要不入城不就可以了?”
陆詷揉了揉眉心,这人果然是于为官之道上没有太多的天赋:“是,我们可以一直挡着,但你挡得住几日?城门又能关闭几日?锁闭城门只是一时的策略,你挡得住这些人你挡得住言官弹劾,挡得住万民悠悠之口吗?”
知县有些慌了:“这、这么严重?”
陆詷手轻扶在城垛之上,目光看向人群,轻声道:“那两个商人劝你上密奏而不是上奏折便是如此,一旦上奏折,便会引发百官争议,亦会引起攻讦。”
“可……可我们从那些倭人口中已经问出了这些人的部分计划,难道这种情况下百官还能弹劾?”
“自然,你上奏那也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有人相信你,自然也就有人觉得此处定是难民,既是难民便应赈灾。如若有人信你,自然也会觉得应当派兵镇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不会闹出大事。而且……”陆詷的手紧紧地抓着城垛,喃喃道,“朝堂不干净,你又如何知道里面没有倭寇买通的官员呢?”
知县被陆詷口中扑面的寒意吓得打了激灵,可再定睛观瞧,他又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一眨眼的工夫,陆詷已经笑了起来,他指着城楼下笑道:“他们回来了,我们可以去吃烤肉了。”
知县甩了甩脑袋,他觉得刚刚自己一定是看错听错了,会在这个时候吃烤肉的人可不像是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没工夫细琢磨,因为陆詷已经下了城楼,知县便是有心想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也没有了机会。
那些衙役手脚都挺利索,很快便将那些炉火按照陆詷的要求摆好并升起了火。原本知县不太明白陆詷的用意,直到开始烤肉的时候,知县终于明白了——
这真是太香了!而且也是真是太饿了!
然后他就看见陆詷让人将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不为别的,十几个大汉拿着扇子往城外煽风可不能浪费。
今天晚上恰逢是东西向的风,将烤肉的味道传得更远的位置。
城外,一顶营帐之中。
吴珣正和那青衣人喝酒,闻到这个香味后怔愣了一会儿,随后揉了揉肚子,尴尬地笑道:“肚子饿。”说罢吴珣一骨碌站起身来:“我出去去找点吃的。”
青衣人倒是也无所谓,他看人一向很准,看出了吴珣除此再也没有去处了,于是有恃无恐地等着吴珣。
吴珣一出帐篷脸便收敛起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问了几个人后施展轻功直奔水缸。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的人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要说不对,顶多就是今晚的风有些邪门,一阵阵的。
巧合的是,吴珣在水缸处和另一个人偶遇了:“暗九?”
“太子妃。”暗九也没想到,先是行了一礼,随后道,“我奉主子命来投药。”
吴珣笑眯眯地从怀中抽出一个纸包:“泻药。”说罢便将整包泻药就倒了进去。
暗九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其实他想说的是他刚刚已经下了两包了……
要说陆詷确实是料事如神,很快的工夫,就有人挨不住开始吃自己的干粮了。陆詷还是很爱民如子的,就算这些人是逆子那也是儿子,于是他大方地让衙役往底下送了许多干粮,不仅如此还在干粮上撒了些孜然辣椒和盐面,务必要保证他们吃一口干粮十口水的配比。
很快,很多人开始找到水坛子,登有人过来后,而吴珣和暗九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吴珣搔了搔下颌:“你帮我跟小詷带句话。”
暗九点头。
“让他注意休息,倭寇之乱并非无解,让他莫忧心。”
暗九捂了捂自己的腮帮子,有点疼,被甜的。
“还有,告诉他,我想他了。”吴珣刚说完这话,便看见暗九落荒而逃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吴珣纳闷地搔了搔下颌,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
殊不知暗九分明是被齁跑的,太甜了,甜得他都要脸红了。暗九决定下次一定要严正声明他们暗卫是干大事的,不是传情话的,不过……真的好甜好甜好甜,捧脸。
暗九复命后,陆詷笑着点点头:“大人此处多担待些,我先回客栈了,明日城外的人可能就要退走了。”
知县赶紧点头,陆詷之前和他解释了计划,知县对此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先馋着他们吃干粮,又骗他们多喝水,水里又有泻药,怎么看这些人都要遭一些罪。
陆詷回到客栈的时候,本已有些困意,但没想到刚进门便被掌柜的拦住了:“公子留步。”
“何事?”
“住在你们隔壁的天字一号房的两位商人邀您下一盘棋。”
“哦?”陆詷挑起了眉梢。
掌柜的伸手朝着后院一扬:“公子请。”
好久没下棋了,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珣儿不在。
这么一想,陆詷仰头看了看月色,又叹了一口气,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竟然要去下棋,真是辜负这良辰美景啊。
还是说,当过皇帝的人都是这般无趣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詷:无趣,这个天气竟然还要下棋,和爱人抱着睡是不香吗。
玄衣男子:你有趣,你除了抱着睡还能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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