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蛊毒与草-毒医细说血心草,苗女铃铛梦一场。
终于,杜意风将嘴里那枚强买强卖的大白馒头啃完后,踱着步子走到了凌云师太的身旁,杜意风皱了皱眉头,撩袍便坐在了床边,伸手刚要去号师太的脉搏。
“你……”将杜意风找过来的霜儿姑娘在一旁气得脸都白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杜意风顿时乐了,来了兴致:“都是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霜儿姑娘咬着下唇:“怎么是乱七八糟的?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骆师兄教我的,明明是你不知礼数。”
杜意风“嚯”了一声,扭头看着杵在门口的骆鸿鸣,冲他微微一笑。
骆鸿鸣只觉得自己的脊背蹿上了一阵寒意,但仍强作镇定。
杜意风冷笑了一声收回目光,抬手搭在了凌云师太的手腕之上,闭目凝思。许久,杜意风收回了手,睁开眼睛:“她没有中毒。”
“什么?”唐九天震惊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不是中毒吗?”
“怎么可能?”那骆鸿鸣大步走了过来,瞪着杜意风,“这不可能!”
杜意风揉了揉眉心,懒得搭理他,直接看向了陆钰生。
陆钰生摆了摆手,袍袖在空中划一条弧线:“鸿鸣,退下。”
骆鸿鸣腮帮子绷得很紧,虽然退下了,但梗着脖子明显心有不服。
凌云师太的师妹也霍然起身:“大夫说得可是当真?师姐不是中毒?那为何会昏迷不醒?”
“其实说中毒也无不可,只不过更准确一点来说,她中的不是毒,是蛊。”
唐九天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
“蛊其实也是一种毒,蛊毒,只不过师太还没有毒发,是因为师太用深厚的内力在跟蛊虫对抗,但必须尽快将蛊虫引出,否则师太毒发也只是时间问题。”
骆鸿鸣垂下了头,掩饰住了眼中的心虚,他之前将师太能保下一条命的功劳归咎于自己身上,只希望师父不要注意此事。不过骆鸿鸣不知道的是,即便杜意风不说,之前陆钰生他们都已经推测出了为何凌云师太还能保住性命的原因,陆钰生只是懒得同他计较罢了。
“若是此种蛊毒发作,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唐九天继续追问道。
“这种蛊毒叫泪双流,蛊毒发作时会双眼流血泪,但当血泪干涸,全身就会呈现一种血气全部被吸干的状态,面容灰败。”杜意风慢悠悠道,仿佛刚刚说要将蛊虫尽快引出的不是他一样。
杜意风的说法和唐九天说的有几分重合,却又更加细致,他说到此处,吴珣几乎已经确定唐九赤和杨栋都死于这种蛊毒之下。
陆詷突然开口,对着那位峨眉弟子拱了拱手:“这位女侠,请问赤练夫人的遗体现在在何处?”
峨眉弟子连忙还礼:“公子不必多礼,我姓孔,单名一个薇。赤练夫人的尸体还在偏房之中停放,本来师姐是要今天稍晚时找陆堂主相商的,但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赤练夫人?”陆钰生略显诧异道,“她死了?她不是在西南地界吗?怎么会在此处?”
吴珣吃了一惊:“不是您邀请她来的吗?”
陆钰生一愣,失笑地摇了摇头:“我与赤练夫人素昧平生,只是听过她的姓名而已,怎么会请她来?”
吴珣和陆詷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件事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真的仅仅只是针对多宝堂吗?为什么?
“有劳先生能不能随我们去看看另外两具尸体?有可能也是与此毒有关。”吴珣对着杜意风拱手道,“都在多宝堂内。”他说的是赤练夫人和唐九赤,虽然不知道赤练夫人是不是也是死于此毒,但看看总是更安心的。
杜意风倒是多打量了吴珣几眼,这是他来到这里接受的最有礼貌的对待,本来不欲管闲事但看在吴珣的礼貌上,他也点了点:“可以。”
他刚要起身的时候,那位峨眉弟子孔薇就挡住了他的去路:“等等,你不能去,你去了那我师姐怎么办?”
杜意风撇了撇嘴,人比人得扔,这颐指气使的态度让他能治也不想治了,他懒洋洋地抬起了眉梢:“怎么?是我对你师姐下的蛊毒?”
孔薇显然没有料到杜意风是这样的人,目睹这一切的陆钰生也只有苦笑。他了解杜意风,杜意风此人就像他江湖代号一样不羁,他治病还是毒人全凭心情,愿意来也只是看在他们之间那几分不能向外人道的情分。
空气几乎凝滞了,最终打破凝滞的是唐九天,唐九天哈哈大笑了起来,冲着杜意风挤了挤眼睛:“兄弟,有空喝杯酒。我姓唐,唐九天。”
“哦?唐门大弟子,闻名不如见面。”杜意风也笑了,“你我二人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等等!”霜儿小跑上前,拽住了杜意风的衣袖。见杜意风低头看向自己,霜儿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知道你最厌恶这些道德礼教,但凌云师太是在多宝堂出的事……算我求你,救救师太吧,即便你不愿出手,也可以指条明路。”
“求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杜意风淡淡地道。
“你想我做什么?”
杜意风弯腰在霜儿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清,而霜儿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钉在了地上。
杜意风又是一声叹息:“你可以考虑考虑,至于凌云师太,我可以给你们指条路,不是我不想救,是没办法救。”
孔薇眼睛一亮:“您请说。”
“蛊虫不能在体内消灭,只能先行引出来,若在宿主体内被杀死,蛊虫很有可能会和宿主同归于尽。泪双流的蛊虫目的是进入宿主的心脏吸干宿主的血,这也就是为什么蛊毒发作后一段时间,宿主尸体会呈现灰败之状。”杜意风拿起桌上的纸笔,在纸上描画了一个植物的形状,将纸递给了孔薇,“这个叫做血心草,找到师太身上蛊虫进入的部位,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内力高强的人护住师太心脉,并让师太进入假死状态,用此草将蛊虫引出。”
“需要注意的是,蛊虫需要用蛊瓮装起来,万万不可接触人的皮肤,否则那个人就是下一个宿主。而不是每个宿主都有凌云师太这样的内力的。”
孔薇看着纸上陌生的植物:“不知道这血心草在哪里能找到。”
“苗疆,蛊毒源起苗疆。凡毒物出没处,七步之内必有克制之物。”杜意风凝神算了算,“你们若是现在启程还有时间,血心草难以保存,苗疆有其秘法,但法不传外耳。若不解其保存秘法,须得在采摘当天使用,才能有效。”
苗疆……
吴珣突然抓住了陆詷的手:“小詷,你还记得正殿之上……”
“记得,人群之中有个苗疆女子。”
“霜儿姑娘。”吴珣回头,急促道,“能不能找到那个苗女,她似乎也认得唐九赤,说不定知道一些什么事”
霜儿似乎还没从杜意风在她耳旁说的话中缓过来,听见吴珣说的,连忙点头:“我去问问门人。”
“兵贵神速,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陆詷眸色微沉,这一连串的事情太巧了,而且似乎都有西南地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西南边疆这些日子其实也并不太平,这让他不得不多想了几分,“我与珣儿跟着霜儿姑娘去找那苗女,你们二人去看一看赤练夫人和唐九赤的尸身,一炷香后我们在这个庭院集合可好?”
杜意风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件事他估计想甩手也甩不掉了,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霜儿:“你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事情。”
霜儿垂头不语,她跟着吴珣和陆詷往外走,路过骆鸿鸣的时候,骆鸿鸣开口道:“师妹,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苗女阴毒,有我在还能抵挡一二。”
却没想到霜儿一言不发从他身边经过,那眼角却已隐隐泛着红。
“那我和子喻也跟你们去看看尸身。”陆钰生开口表示要和杜意风和唐九天同去。
杜意风不置可否,他走得慢悠,又或者他估计落后了一点,给了骆鸿鸣开口的机会:“你刚刚跟师妹说了些什么?”
杜意风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将手中扇子一拢直接在骆鸿鸣的脸颊上敲了三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着杜意风的话,骆鸿鸣心中咯噔一声,他已经顾不上杜意风这带着羞辱意味的动作,整个人如坠冰窟,这个姓杜的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而另一边的跟着霜儿姑娘去找苗疆女子的吴珣和陆詷倒是颇为顺利,霜儿只要不对上骆鸿鸣和杜意风倒多了几分魄力,也看得出堂中弟子很听她的话。在接连几个弟子的指路下,他们在多宝堂的门口堵住了正要离开的女子。
“姑娘请留步。”
苗疆女子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两男一女,警惕地看着他们,捂着自己靛青色的包袱:“你们要干嘛?”
“我们有一事请教,可否耽误姑娘一点时间。”
苗疆女子秀眉微蹙,这两个男人她认得,是之前正殿之中指出唐九赤是唐门弟子的那两个人。女子抿了抿唇,唐九赤的事她不想掺和进去,她还有别的事可不能在这里耽误了时间,这么想着,脚步便是一晃,但紧接着她的眼前也是一晃,那个皮肤偏深的少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女子勾起樱唇,手腕上铃铛一动,看着少年眼神恍惚,她忽地一笑,脚尖一个点地便想要跃上墙头,没想到她眼前又是一晃,那少年竟然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眼神还是迷离的,可脚步却步步紧逼。
“你!”
肤色偏深的少年自然就是吴珣,吴珣笑了笑,眼神中的迷离褪祛,变得清明起来:“姑娘编织的美梦很动人,在下着实舍不得醒来,可人命关天,梦再动人在下也不能放姑娘离去。”
苗疆女子耷拉下肩膀,不再反抗,嘟着嘴嘟囔道:“好吧好吧,你们可不能耽误我太久时间,我着急赶路呢,我这儿也是人命关天的事。”
这苗疆女子的汉话说得其实还不错,不过一身的银饰和苗绣倒丝毫没有遮掩自己身份的意思,按照常理判断,这般坦荡之人倒不像是下蛊之人。但她为什么来多宝堂又为何急匆匆地离去,其中似乎有些缘故。
吴珣正思考着这苗疆女子的事,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自己身边,吴珣一偏头就对上了陆詷的目光,陆詷笑道:“珣儿方才做了什么美梦?”
这样的醋也吃吗?吴珣先是觉得小詷未免太可爱了些,尔后他却神秘地眨了眨眼,狡黠地一笑:“你猜呢?”
吴珣转身便走,双手往后脑后一搭十指交叉,脚步轻快。心中喜滋滋地想,也不知道这位苗女愿不愿意再对他晃晃那串铃铛。
作者有话要说: 霜儿和杜意风不是cp哈,他们有别的关系,多宝堂的这些人的故事和整个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了,昨晚猜药,其实有人猜对了,但是非常非常少的人猜到的,暂时先不公布,后文会提到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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