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一起睡暖-相互依偎暧昧生,赤练夫人丧黄泉。
因着一群对彼此都颇有忌惮的江湖人,破庙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不过也托这些人的福,有人找到了一些干柴,柴火烧起后,驱散了秋雨的阴冷。
陆詷、吴珣和暗九三人靠在角落之中。吴珣有些困了,他的脑袋渐渐不听使唤逐渐朝着陆詷的肩膀靠去,到最后就靠在了陆詷的肩头。
许是吴珣的气息逐渐靠近,陆詷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他的眼中一片清明。但唯独偏头看向吴珣的时候,眼中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们身上的衣服是被吴珣用内力烘干的,其他行李几乎都被雨水打湿了,正放在火旁烘烤着,于是此刻的他们穿得都不算厚实。
吴珣睡得很熟,呼吸绵长。陆詷偏头看着,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趴着下眼睑的细密睫毛。听着吴珣的呼吸声,陆詷伸手剥开了吴珣腰间的一枚盘扣,探手进去摸了摸,这会儿吴珣没憋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声道:“痒、痒痒。”
“不装睡了?”
吴珣这才睁开一只眼睛,笑容羞赧:“你怎么知道的?”
陆詷想了想,也笑了:“因为你平常睡的可不是这么秀气的,你知不知道你睡着后是会拆床架子的?每次我都要用被子把你包上,抱在怀里,你才肯老实。”
这、这这这——吴珣瞪圆了双眼,脸也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在旁边装睡的暗九也睁大了眼睛,掏出小本本奋笔疾书,这可是第一手资料。
“小詷,你、你能不能把手拿出去?”吴珣的声音如同糯米团子一样软乎乎的没有丝毫力度。
“不能。”陆詷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长好了,夏太——”吴珣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赶紧把最后一个“医”咽了下去,“夏大夫说师父那个生肌的药膏很管用,走之前我给他看了,说是伤口已经长好了。”
本来夏苡仁说长好得月余时间,但离宫前他检查了吴珣的伤口后也惊讶吴珣的康复能力。就算是有上好的药膏供着也不可能这么快,只能说吴珣内力深厚,之前是他自己不在意,被勒令好生修养后不折腾了,所以伤口也飞速地好了起来。
虽然有了夏苡仁的诊断,但陆詷还是不放心,毕竟伤口最忌讳淋雨,就算表面上长好了里子也未必好利索,若留下病根可就坏了。多少武将看上去身强体壮,但身体上的旧疾往往到了阴雨连绵之际就会发作,都是因为养伤时没有好好修养。
“真的长好了。”吴珣手握着陆詷的手腕,不让他再往里伸了,红着耳朵再一次强调,“真的长好了。”
“嗯,我知道,我摸摸。”
吴珣脑子“嗡”的一下,手也松开了,这、这人怎么能说得这么正大光明呢?
陆詷的手指挑开了中衣,摸到了那一处新长出来的肌肤。
吴珣倒吸了一口气:“小詷……痒……”这次的声音就像是糯米团子扔在了红糖水里滚了一圈,软糯而甜蜜。
“忍着。”陆詷轻笑了一声,手指也沿着那道疤痕摩挲了一遍,确认伤口周围是暖乎乎的后,这才抽出了手,又将那处盘扣扣了起来。
暗九在旁边看得都忘记要装睡了,这样的内容记载下来,放在敬事房的总管太监那里,可是要出言劝谏的,这也太放浪了。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手下和脸颊却都出卖了暗九的心声——再多一点,再来一点。
当陆詷和吴珣结束了窃窃私语后,突然从他们对面传来了一声鄙夷的嗤笑。
陆詷看了过去,是个看上去发须飘然的老道人。大昱有个不成文的说法,穷和尚富道士,但这个道士身上的衣着暴露出来了他的囊中窘迫,就连鞋靴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那道人看见了陆詷眸中仿佛看死人的目光,心底一股火气就被拱了起来,嘀咕了一句:“男盗男娼,世风日下。”
陆詷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缓缓地抬起手,却被吴珣拽住了衣袖:“小詷,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随后吴珣悄声在陆詷的耳边小声道:“别招惹这个人,这个人江湖别号叫命绝老道,不是因为他武功有多好,是因为他曾在武当门口跪了七天,武当派掌门终于答应给他算过一卦,卦象说他命中无亲,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他这个人本身也格外的小肚鸡肠,也不知道是为了记仇还是什么,直接把自己道号改成了命绝。没事就想挑唆事,所以也没有道观愿意留他。我师父说这人少招惹,晦气。”
陆詷长吐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他虽想给这个人一个教训。但却也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听人劝吃饱饭,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之中,陆詷是愿意听劝的,更何况劝他的还是珣儿。
“听你的。”
吴珣莞尔,勾住陆詷坐回了靠墙的位置:“睡了睡了,两个人睡暖和,别一个人睡不知道强百倍。”
这话倒是彻底激怒了那命绝老道,气得是吹胡子瞪眼,但最终因为吴珣和陆詷没动手也没有指名道姓地骂他,终究只能硬生生地将那口气憋了回去。
倒是那假寐的郑鹰睁开了一只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珣,而又阖上了眼睛。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之所以保镖从未失手靠的就是这对耳朵。他听声辩位是自学成才的,但是多年前江湖上公认的一位盲侠曾说过,郑鹰的耳朵天下无双。
他之所以睁开眼睛并非是为了八卦,虽然陆詷和吴珣嘀嘀咕咕的声音他自然也听见了,但他毕竟是镖局的总瓢把子,镖局都是男人扎堆的地方,什么样的事和人没见过,所以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甚至还想感叹一句这两人的感情之好。
他注意到吴珣是因为另一件事,刚刚吴珣拉住陆詷时低语的内容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以他的耳力,以这个破庙的大小,就是有蚊子飞过他也能清楚地听见,但他却没有听清吴珣说的每一个字。
这是多高的内力才能做得到?
有这样内力的人江湖中有,但吴珣这个年纪的,郑鹰却是少有耳闻的。
这样一来,吴珣旁边的那个贵气的公子哥的身份郑鹰也好奇了起来。虽然郑鹰也没有回想起吴珣是谁,但至少是江湖人,他身上的江湖气虽不重但侠气却是有的,像是哪个门派大家的天才弟子。但那个贵气的公子哥身上不管是江湖气还是侠气反正和市井沾边的一点气息都没有。
你说他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可他方才看向那命绝老道的目光却让郑鹰不禁周身一寒,这样的目光绝对不是娇惯在家中的公子哥能有的。不像是江湖人,可不是江湖人又为何会和那个皮肤偏深的少侠结伴而行出现在此处还如此暧昧行状?
陆詷并不清楚郑鹰内心的惊涛骇浪,他这一次是真的睡了,虽然睡不踏实,因为他脑海中还在盘算着之前村庄的事情。
那村庄虽然离镇子有些偏了,但也是离官道不远,遭遇了这样的绿林之人,竟然只能束手待毙?陆詷不是没有忧心的,这次是他们撞见了,若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呢?
事必躬亲固然能够江山稳固,但却并非长久之计。陆詷明白这个道理,更知道他们能管得了自己,却难以管到后代,若百年后出现了个昏庸子孙继承大统,大昱又该如何是好?
是以,这些时日陆詷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大昱疆域广阔,若长此以往,肯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这样的事。
陆詷想着想着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雷声惊醒的,雷声过去后陆詷就发现自己身上就多了一件裘皮大衣,裘衣上还笼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是宫里来的衣服。
陆詷左右看了看,发现暗九的身旁多了一个人,两人盖在同一件大衣,头靠头睡在一起。那人发梢还缀着雨珠,似乎刚进来没有多久。
陆詷本想问问暗一事情办得如何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了,罢了罢了。
反正也不是大事,总归他们现在出了宫,也远离了京城,这几年谁都过得都不轻松,脑子里时时刻刻地绷着一根线弦,若能松一松也是件好事。陆詷重新闭上了眼睛,将身上的裘衣拢住了靠在自己睡得七歪八扭的吴珣,借着裘衣他将珣儿搂得紧了一点。
搂紧点,暖和。
到了后半夜,终于云雾散了开来,月光从云层中泻出,洒在了那破庙之中,洒在了墙角那四人年轻的脸庞上,似乎想抚平他们眉间的拘谨。
说到底,他们这四个人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最爱玩的年纪,但他们却早早地逼迫自己不能玩耍。
破庙露着风,可他们却相互依偎着。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喝醉了开个玩笑,还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大手一挥强制这几个人休了个假,哪怕这个长假已经初见血腥的苗头,但总归还是长假。
翌日天蒙蒙亮,吴珣和陆詷是被叫声惊醒的,昨晚那个峨眉山的清冷女侠的声音从破庙后传来。
吴珣还没怎么清醒,但已经一个翻身穿庙而出,他站在破庙的屋顶上一眼就看见了庙后的景象。
赤练夫人竟然被倒吊在树上,脸色赤红甚至发紫,那双美目已经失去了妩媚神采,而一旁的地上躺了一条赤红小蛇。
作者有话要说: 命绝老道:世风日下——
暗九:老道,你真是凭实力单身啊。
命绝老道:我还说不得了?
暗九:你看看,我就从来不说我还盼着多看看,然后我第二天早上醒来身边就多了一个人。你就不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吗?
命绝老道:……江湖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会说歪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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