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酒浅情真-宽衣解带是兄弟,背上之人未曾变。
要说京城最好的酒楼,所有人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云上天。
云上天还是那么的热闹,歌舞笙歌,杯觥交错,门里门外都是一派热闹。
这一次进门,没有人再中途叫住他们,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吴珣看了一圈,悄悄地跟陆詷说:“之前难缠的小二不见了。”
陆詷知道他说的是鹊三,轻笑一声:“估计现在在和高鸿义作伴呢。”
吴珣恍然。
这一次亲自迎接他们的是云上天的老板,老板见到陆詷格外的殷勤:“六少来了?奎元阁请。”
陆詷却摆摆手:“免了,不吉利。”
“是是是。”老板赔着笑,让人带他们上了三楼,比二楼的包厢更为隐秘安静。
陆詷三言两语将老板打发出去,陈锦逸叹息道:“没想到云上天竟然是六少的产业。”
“那倒算不上,只是高鸿义被抓了,云上天失去了最大的东家,老板缺钱而我有钱。”陆詷笑道,“仅此而已。”
陈锦逸:“……”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把“我有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但丝毫感受不到炫耀的。
吴珣搔了搔下颌,突然间有了一种危机感,喜欢的人太有钱怎么办?他现在开始后悔错失了多宝堂的悬赏,当初他竟然大义凛然地对邀请他同去的师弟说自己不需要钱。
怎么不需要呢?需要!太需要了!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酒菜,见菜上齐了,陈锦逸给众人满上了酒,将酒杯双手举起与眉平齐:“这杯酒锦逸敬诸位,多亏诸位帮扶,锦逸才能有今日。”随后陈锦逸将酒一饮而尽。
其他几人都将杯中的酒喝了,刚放下杯子,陈锦逸又将他们的酒杯倒满了:“第一杯我先敬吴少侠。”
吴珣赶紧举杯,只听陈锦逸道:“当日武馆,多亏你将我筋脉中剧毒打散,否则我还懵懵懂懂,现在恐怕早已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若有用到锦逸的地方,只管说一声。”
“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吴珣和他碰了碰杯,“江湖兄弟,无需如此。”
这里确实只有他们俩是江湖中人,虽然此刻已入公门,但骨子里却还藏着一股江湖豪气。陈锦逸表情复杂,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眼中甚至有一丝水光闪烁,但很快随着他仰头喝酒便消失不见了。江湖兄弟,纵使他们相识不久,但能结交这样的兄弟,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第二杯酒是跟徐子修喝的,陈锦逸将他杯中的酒到了一半在自己杯中:“你不能喝便少喝些,这杯酒我敬你,也算全了我们师徒之谊。”若没有徐子修,陈锦逸未必能够考上功名。虽然功名并非是他汲汲所求之事,但毋庸置疑的是,若非功名护身,他那虎视眈眈的师叔怕早就将他撕碎了。
陈锦逸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为何他的师叔恨他入骨,他甚至都不知道师父临终前的遗言是真是假——“掌门之人须得考中·功名”,可真当陈锦逸入了公门后,才迟缓地反应过来考中·功名的人又哪能再回去当掌门呢?
他至今也没有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师叔又想做些什么,甚至觉得他的前二十五年都过得浑浑噩噩。而将他从浑噩中拉出来就是眼前这个喝了半杯酒脸就已经红透的小傻子——
“我从前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考功名,考了功名后做什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自己的人生想得明白透亮的,我娘说的,所为不愧天地,半夜不惧鬼神,心安则俱安。”
心安则俱安,陈锦逸虽不知道徐子修说的心安和他此刻的心安是不是同一种,但他同徐子修待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没说两句就吵上几句,但他的心却不再像浮萍一样,而是在泥土中悄悄地扎下了根。
明明陈锦逸从前最讨厌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但他却愿意和徐子修待在一起,想不通也想不透。
徐子修半杯酒下肚就已经有些醉了,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那这杯酒喝了,你就不叫我师父了?”
陈锦逸揉了揉眉心:“我之前也没有这么叫过你。”
“你嫌弃我。”徐子修嘴巴一扁,“你铁定今晚聚完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了,以后大路朝两边,见到我你也不会搭理我的,你最讨厌书呆子的,我知道。”
陈锦逸嘴角抽了抽,这呆子想象力倒是真不错,见徐子修还要嚎,陈锦逸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个糖三角塞进了徐子修的嘴里:“多吃,少说话。”
“唔。”徐子修咬了一口,笑了起来,是甜的。
在徐子修闹腾的时候,陆詷和吴珣已经吃了起来,陈锦逸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再举杯,直到酒过三巡,桌上的菜几乎都已经被吴珣风卷残云扫荡空了。陈锦逸这才举起酒:“这第三杯酒,我敬六少。”
陆詷挑了挑眉梢,也举起了酒杯。
陈锦逸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将酒喝下了肚。
陆詷一哂,也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陈锦逸用袖子一擦嘴角:“六少肯同我喝酒,自然是将我当做朋友,六少视我为友,我自也视六少为友。即便哪日六少不视我为友,锦逸还是会记得今日这一杯酒的,朋友有难,自是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陆詷失笑,他看向陈锦逸的目光倒是第一次流露出了几分欣赏,这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骨气的聪明人。
“我朋友不多。”陆詷拿起一旁的两坛子酒,放在了桌上,伸手敲开了两坛酒的封泥,酒水溅出了坛沿,“但你和子修算两个。”
“那我呢?”吴珣也喝了几杯酒,有些上了头,往陆詷身边凑了凑,他凑得很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就直接扑在了陆詷的脖颈上,倒是在陆詷白皙的脖颈处扑出了一片红晕。
陆詷颇有几分头疼,这酒量看上去也并没有比徐子修好上多少,但吴珣却执着地问着:“我呢我呢,为什么没有我?”
陈锦逸不禁笑出了声,却觉得腰间有些不对,一低头就发现徐子修正在解自己的腰带,陈锦逸赶紧按住他的手:“干什么?”
徐子修仰头傻呵呵地一笑,随后继续工作,生生地把陈锦逸的手掰了开来:“脱,脱。”
“脱什么?”陈锦逸只能跟他攻防战,谁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打他第一次碰见徐子修有理说不清的就变成了他,徐子修一向都很有道理。
“睡觉啊。”徐子修一如既往地讲道理,理直气壮道,“睡觉要脱衣服,我困了,要睡觉。”
“你……”陈锦逸看了一眼陆詷和吴珣那边,觉得他们比自己还乱,低头低声道,“你睡你的,脱我衣服做什么?”
徐子修深吸了一口气,用中气十足地声音吼道:“因为我们要一起睡啊!”
陈锦逸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停止了纠缠看向了自己,两人的脸色都流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陈锦逸揉了揉眉心,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干脆自暴自弃也不解释了。
吴珣喃喃道:“小詷,他们这种是不是也不是朋友?”
陈锦逸:“……”不,不是这样的。
“小詷,那我们是不是也是这种宽衣解带的关系?”
陈锦逸:“……”等等,他和那呆子不是宽衣解带的关系啊。
对此陆詷只有一个回答:“想宽衣解带回房中只有你我二人之时再解,你是大侠,不能同文人一样流氓。”
徐子修眨眨眼,打了个阿嚏,随后继续勤恳地解眼前的腰带。
***
等他们走出云上天时,已经很晚了,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吴珣走得歪歪扭扭,陆詷叹了一口气勾住了他的后领口:“上来,我背你。”
陈锦逸震惊地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见陆詷半蹲下身,让吴珣趴在了他背上,能吴珣趴好后陆詷的双手勾住了吴珣的膝盖弯,往上颠了颠后便直起身,一点点往家里走去。
陈锦逸正琢磨着要不要将已经靠着自己呼呼大睡的徐子修拦腰抱起来的时候,“吱呀吱呀”的车轱辘声在他身旁停住了,驾车的人头戴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脸:“陈少侠要不要上马车?”
陈锦逸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脸,但听声音知道这是陆詷身边的人,便搭着徐子修,先将徐子修推上了马车后自己也钻进了马车。
但很快陈锦逸就发现不大对劲了,这马车赶得实在是太慢了,就这样咿咿呀呀地走在陆詷身后的不远处。陈锦逸推开马车门,疑惑道:“为何不让六少他们上车?”
车夫笑眯眯的,就像是偷了鱼吃的猫儿:“少爷既然难得想浪漫一把,做下属的自然要懂事。”
陈锦逸:“……”真的不是你们想看从来没有背过人的陆詷背人吗?
但其实陈锦逸想错了,这并不是陆詷第一次背人,他背过安平,从前也背过珣儿。那也是个秋天,他们跑出去玩,珣儿爬树摘果子,下树的时候却不小心崴了脚,脚脖子肿得跟馒头一样大,那时候珣儿就是这样趴在自己肩头碎碎念。
那时珣儿念着晚饭会有些什么好吃的?
现在嘛……
“小詷,我们离开京城前再去吃一次冰糖葫芦好不好?”吴珣趴在他的肩头笑着。
陆詷嘴角扬起了起来,这么多年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身上的人背起来时沉了不少。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吴珣(恍然大悟):原来回房中就可以宽衣解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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