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白佛皇子-皇子不过阶下囚,安平爬洞刀光现。
这里其实并不算特别深,但吴珣却走了很久,只因为石阶是紧紧围绕着一根石柱修建的,这个深度吴珣估摸了一下也就是比下山再多一骨碌路的距离。他是摸着石壁向下走的,等他快走到头的时候,搓了搓自己一直摸着石壁的手指,很潮湿。
地底下是有水源的。
吴珣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他顿时感谢起考前逼迫自己背京郊地图的小詷,托那些地形图的福,他想起来这座山丘的南面流经了一条小河,一处瀑布。
再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着石柱,石柱表面有常年被流水冲刷的痕迹。
也许这里的水位曾经很高,那处瀑布有可能是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出口。
吴珣边想,脚步却不停歇,因为那个侍卫如果发现迟迟没有人回来抑或是等到换岗的时候,一定会引起众人的警觉。
走完石阶后,眼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地洞之中灯火通明,别看上头戒备森严,底下却干什么的都有,有赌钱的,有喝酒的,甚至有烤肉的。吴珣再次确认了这里铁定有其他出口,否则按照这些人这个造作的方式,迟早得憋死一山洞的人。
吴珣将头顶的毡帽压得很低,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但他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他注意到了这些人虽然看似荒诞不羁,但是每个人兵器都不离手,哪怕是赌上心头的,那匕首也是放在赌桌之上随时能摸到的地方。
这些人分坐在四面八方,但每个人似乎身体里都有根弦在紧紧地绷着。
他们在警惕着什么人?
吴珣正想的,突然间他正对面的石壁根下占了个络腮胡子的人朝他喊了一声,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脾气看起来很暴躁。但吴珣只能从他的愤怒和肢体语言中猜出他大概是不让自己站在中间。
吴珣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踩着的是块很大青石板,青石板上刻着莲座,但每片莲花瓣上都刻着一直竖着的眼睛。
看着原本应该纯净无瑕之物和妖异结合在了一起让吴珣浑身升腾起了一股寒意,但比起寒意他更害怕自己被识破,因为他恐怕是犯了这邪佛教的忌讳了。
莲花座上坐佛陀,即便这教邪门了点,但这方便大体上应当差不太多,这长满了独目的莲花座要么只能供奉那独目邪佛,要么只有这教派之中最为尊贵的人可以站在上面。这些人也许不是故意沿着石壁坐的,而是迫不得已,因为中间他们根本不敢走。
吴珣正想跑离青石板,没想到的朝他怒吼的那个大汉的旁边的石块动了,石块被推开后走出来两个人。
为首的是个身着锦衣的男人,虽然这身锦衣有些皱巴了,但还是能看出布料原本的华贵。那人两手对揣在袖中,一脸的冷笑,但这抹笑在看和吴珣打了个照面的时候突然僵住了,一脸的惊诧。
吴珣也很惊讶,因为那锦衣男人正是他入洞时想的人——千金赌坊的白老板。
竟然真的是他?
吴珣迅速底下了头,快速地离开了青石板,而白老板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女人,作妇人打扮,头发绾得跟寻常大昱出嫁后的女子并无不同。
但她的走路姿势却有些怪异,明显被裙装束缚了步伐。
那女子从样貌和中原人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开口说的话吴珣却一个字也没听懂,白老板一声不吭仿佛和吴珣一样也没听懂。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突然换了一口官话:“难不成你现在只能听得懂大昱官话了?”
白老板看了一眼吴珣,收回了目光:“没错。”
女子当即被气乐了:“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说说看,我又为何要懂得白佛国的话?”白老板还是揣着袖子,“我想不通我有什么必要和白佛国再有牵扯。”
“这是佛旨,你既生为白佛国的皇子便永生永世都不可违背佛旨。”
吴珣垂着眸,但心中却是一惊,白老板非但是皇族,而且是皇子?!
“皇子?皇子?”白老板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突然间松开了一直揣着的手,将自己手臂高举起来,宽大的袍袖顺势滑落露出一截胳膊。
白老板的胳膊就跟他的脸一样白,所以也就显得胳膊上密布的黑色纹路格外地狰狞,那纹路像蛛网也像碎掉的鸡蛋壳。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手腕之上还盘着一条很细的蛇,乍一看像个白玉镯,但仔细一看却能看见那条白蛇有一对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正“嘶嘶”地冲着白老板的脉搏吐信子。
“你管这叫皇子?”白老板哈哈大笑,“到底是哪门子倒霉的皇子才能受此厚待。”
女子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声音温婉:“殿下还是放下衣袖为好,小心着了风寒。”
其实原本讲到此便已经是互补投机半句多了,但白老板却还在继续说:“担心我受风寒就不该对我下此寒毒。”
“谁让您现在是白佛唯一的成年皇族呢。”女人嫣然一笑,突然间用了敬语,却显得格外地讽刺,“白佛国拥护您的民众还是很多的呢。”
“所以呢?我就得跟着你们回去?当你们的玩物,听你们的吩咐,将你们想要的人选为国师,再下旨让那个痴傻呆儿继承皇位是吗?”白老板此刻已经站在佛座正中心,女人没有走进石板之中,但两人的对话显得这所谓的规矩异常可笑。
“殿下果然一如既往地聪明,难怪白王生前最忌惮您呢。”女人温温柔柔地说着,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半点也谈不上温柔,“其实殿下也知道的,杀了你,那痴傻儿哪怕不是正宗也能继位,毕竟就算是兄终弟及,那也得有弟弟在不是吗?”
吴珣一瞬间知道了为什么白老板要说那么多话,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或者说是说给小詷听的。但吴珣有些无奈,他就算有心想转达也得先出去才行啊。
白老板垂下了手臂,似乎有些认命,半晌才道:“我要去透透气。”
“今日机关被频频触动,为了殿下安全,殿下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山中野兽有何不安全的?”
“那些可是会使兵器的野兽。”
白老板下意识地看向了吴珣,似乎猜到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见白老板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间嫣然一笑:“殿下想知道这些野兽都是些什么人吗?”
“我认识?”
“殿下虽不认识,但却应当知道。”女人慢吞吞道,“那些人都是大昱的士兵。”
白老板瞳孔紧缩,女人却像是得了什么头彩一般,高兴地拍拍手:“可惜啊,他们不是为您而来的,毕竟他们连白佛国在哪里都不清楚。”
“他们人呢?”
“当然在水牢之中,殿下若想看,奴便带殿下看,就不知道到时候那些士兵会不会认为殿下是和我们一伙的了。”女人这么说着,却不由他分说朝着左右两边使了个眼色,几乎是一瞬间周围那些懒散地人全都一跃而起涌了过来。
吴珣这才知道这些人防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老板。吴珣当机立断往白老板那个方向挤过去,终于在他们走出这个石厅的时候他挤到了白老板的身后。这个时候吴珣已经觉得自己出气多进气少了,因为石厅很大,而过道很窄,一堆人乌泱泱的往前挤,他能从那些彪形大汉中胜出只因为他已经快被压成纸片儿了。
白老板趁着女子在前头带路无暇顾及他的时候迅速回头看来一眼,确认跟上来的是吴珣后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过道越来越窄,到最后也只能堪堪让一个人过去,吴珣就听见了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大概是那些大块头被过道卡住了。正想着他们会怎么办的时候,他抬手一接,一枚碎石就出现在他的指间。吴珣顿时哭笑不得,这群蛮子竟然把卡住他们的石头给击碎了,不过这倒也是个办法。
走着走着,吴珣听见了“哗哗”的瀑布之声,随即眼前也出现了一抹亮色,空气也变得逐渐清新了起来,扑面而来的水汽让吴珣有种如获新生之感。
但很快他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因为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他看见了有四个铁笼子被悬挂在瀑布的内侧,一部分瀑布的水流直接冲着他们的天灵盖,不是不能躲,但拴着铁笼的却是两根麻绳,虽然麻绳浸水后不容易断,但架不住有人用刀在每根绳子上各划了一道口子。
只要绳断,铁笼便会落水,而你哪怕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在无法施展手脚的情况下摆脱这铁砣逃出生天,更何况每个人的口中还被塞上了麻布,入水后便是一个“死”字。
好狠毒的刑罚。
恐怕那铁笼中的四个人心中也是有数的,所以此刻一动不动任凭被水浇着,水流的巨大冲力已经让其中的一个人皮开肉绽,血混着水冲到了吴珣的面前。
是那个捡柴火的士兵,也应该是在上面被挂了最久的人。
吴珣抿了抿唇,正想着该如何带着这些人都逃出去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这一次,吴珣听懂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都让开,出事了。”
还没等吴珣想到这熟悉声音的主人是谁的时候,就看见一抹宝蓝的衣角。
再一抬头,吴珣便看见了急匆匆而来的高鸿义,他向上摊着的手掌之上正放着三枚佛珠。
而与此同时,安平正在树林里慌不择路地跑着,侍卫在她身后格挡着追来的人,安平知道陆詷是安排了暗卫保护自己的,但那名暗卫已经去帮身后的侍卫了,她知道只有自己跑得再快一些,他们才是安全的。
但身后的人追杀得很凶,任谁发现自己的同伴倒在树林之中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是要追,仿佛不要命了一般。
跑着跑着安平看见了他们刚刚喝酒吃肉的地方,此刻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晚霞很美,但安平眼睛只能看见那几坛酒了。
安平抱起酒坛子转回身扯着嗓子用力地喊道:“这里有酒!用火折子!”
很快林中就传来了回应:“全都扔进来。”
安平使出了吃奶地力气用力将酒坛子扔进了树林之中,而在扔最后一瓶酒的时候,用力过猛整个人向后一仰,直接滚下了山坡。
幸好这山坡算不上高,坡上还有柔软的草,安平滚了两圈后松开捂住脸的手,一瘸一拐地从那些士兵出来的口子爬了进去,身后的树林里已经燃起了红色。
安平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地爬着洞,一门心思想着进了军营就安全了,却没想到爬进去后杠想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的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颈边。
安平还没抬头,就听见头顶响起了一道很久没有听见过的的声音——
“何方宵小?胆敢闯我龙骁营!”
作者有话要说: 安平:我太难了,滚了山坡爬了狗洞竟然还被威胁了。
持刀人:难道这样能让你安分不成?
安平:嗯,你说的没错,我一早就觉得我爹娘取名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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