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吹牛,”裴南樯自信满满,“我的美貌,举世无双!”
“你上一句话什么意思?”焦饵抿嘴笑笑,“防晒霜填平了你的痘坑——还陨石坑呢?你老先生的脸是月球表面吗?”
裴南樯自知用词不当,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
“不是坑,是痘印,说秃噜嘴了。”
焦饵俏皮地眨眨眼睛,朝他勾勾手指:“凑近点让我看看,到底是坑还是印?”
话音未落,裴南樯整个人贴上来,与焦饵四目相对。
两人的鼻尖仅有两三厘米的距离。
“你早晨洗脸了吗?”焦饵问。
“洗了,”裴南樯大言不惭,“不洗脸怎么能展示我的美貌啊!”
“你在梦里洗的脸吧?眼屎都没擦干净,还好意思说自己天下第一美?”
焦饵推开裴南樯,向后退了一点,背部紧靠车门内侧。她由活泼的话痨状态迅速转入沉默,脸颊却浮起不易为人察觉的一抹浅红。
裴南樯要过她手里的化妆镜,仔细照了照。
“哟!左眼眼角好大一颗,我这就擦掉。”
“咳咳,两位聊完了么?”出租车司机语气哀怨地问道,“这里虽然是载客区,车也不能停太长时间。”
焦饵和裴南樯面面相觑。
“你跟师傅说目的地了吗?”
“没有。”
“对不住,师傅,”焦饵连忙道歉,“我们去第一海水浴场。”
出租车司机闷声应道:“哦。”随即发动汽车猛冲出去。
裴南樯手速飞快,帮焦饵系上安全带,挨近她耳边低语:“扶好坐稳,实在晃得厉害你就握住我的手。”
焦饵点点头,但没立即行动。
直到出租车突然变道拐上去海滨的单行线,她才把手放进裴南樯温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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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实地训练,焦饵进展顺利。
她总共完成了六次完整的动作,又迎着激浪勇闯了三次,尽管这三次全部跌落海里,但是她自信心倍增。
下课时间到,焦饵给自己加练了十分钟。等她抱着冲浪板返回沙滩,却发现裴南樯和喜哥谈笑风生,仿佛是结识多年的老朋友。
焦饵没有打搅他们,她径直去更衣室沐浴换衣。
刚关上花洒,她的手还没摸到浴巾,防水袋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妈妈的来电。
她匆匆擦干手,取出手机接听。
“妈,您找我?”
“你下课了吗?”焦妈妈嗓音清越,听上去心情十分愉快,“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项拜托你帮忙,中午之前你能回趟家吗?”
“稍等,我看下时间。”焦饵把手机拿到眼前,现在不到十点半,她给了肯定的答复,“妈,我预计一小时后回到家。您的事情要是很急,我可以坐地铁赶回去。”
“十二点前到家就行。”焦妈妈说,“打车费我转给你,千万别去挤地铁啊!”
挂了电话,焦饵所在的淋浴间响起敲门声。
“请问洗好了吗?”
焦饵回应道:“好了,裹好浴巾就出去。”她戴上干发帽,拿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推门,门口站着熟人。
“我说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焦饵惊喜地看着来人,“彤彤,你什么时候回棠川的?”
眼前这位穿火红色比基尼、身材窈窕的姑娘,是焦饵在高三冲刺补习班认识的同学李彤。她俩不仅一起上过辅导课,还一起到商场当过瓶装饮料促销员。
“焦焦,我好想你——”
李彤展开双臂想拥抱焦饵,却忽的僵在了原地。
“怕我沾到你身上的沙子?”焦饵浅笑,“没关系的,我们好久没见,应该抱一下。”
说着,她和李彤友好地抱抱,互相摸摸头,同时笑出声来。
李彤感慨道:“你一点没变,而且越来越可爱了!”
焦饵笑而不语,欣然接受昔日同学的赞美。她望望淋浴室门外排队等候的长龙,对李彤说:“我换好衣服在外面等你,到时候咱们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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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南樯早早地等在女更衣室五米远的花坛旁边,看见焦饵走出来,他立刻从百无聊赖的状态重回精神抖擞。
“焦焦,喜哥客气地说要送咱俩,不过我回绝了。”
焦饵冲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裴南樯接过她的洗漱包,晃晃手机:“我已经叫好了嗒嗒专车,咱们下一步去哪儿?”
“我妈让我回家一趟,好像有重要的事需要我出面。”焦饵仰头,一手挽住裴南樯的胳臂,“我差点忘了,更衣室里我遇见一个好朋友,你也认识,李彤。”
“谁啊?”裴南樯蹙眉,“我没印象。”
“你这记性?”
“我脑容量不大,只能装下与你有关的事。”
焦饵面颊飞红,连忙转移话题:“高三寒假,我为了减压去做饮料促销员,穿人偶服那种,李彤和我一起,当时她一个劲儿夸你帅,还要追你。”
裴南樯顿时面如土色:“咱们快走!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可怕的女生。”
焦饵强忍着笑:“怎么?你怕她对你念念不忘吗?”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尤其是异性。那个李彤,每次见了我都往我身上扑……”
“哇!南樯你也在啊——”
李彤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震得大家耳朵疼。
拔腿逃跑晚了一步,裴南樯眼睁睁地看着李彤蹦蹦跳跳来到面前。他瞅瞅焦饵,无奈地打招呼:“李彤,你好。”
“我不好!”李彤不由分说地紧贴到裴南樯身边,“我在国外待了四年,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除了想你还是想你。”
“承蒙你的喜欢,我们保持礼貌的距离比较好。”裴南樯朝远处迈了几大步,将焦饵的冲浪板当作盾牌护在身侧,“你的精彩人生,我就不参与了。”
“哈哈,他也一点没变!”李彤拊掌大笑,随即搂住焦饵,悄声问,“你俩进展如何?”
焦饵没说话。
她对裴南樯的表现超级满意,但她不想把心里感受写在脸上。
“等会儿有空吗?”李彤问,“我朋友在棠川市中心开了一间猫咖,我想请你们去坐坐叙叙旧。”
“改天再约吧,我妈有急事找我,十二点前我得赶回家。”焦饵点开手机通讯录,“你换号了吗?新号码告诉我。”
李彤报上一串数字,焦饵输入完毕回拨过去。
“我的手机号是在燕都办的,以后应该都用这个号码了。”
“ok,那我们保持联络!”李彤走向浴场出口,又回头朝焦饵挥手,“焦焦,别忘了,你打赌输了,欠我一顿大餐——”
“好的,下次见面请你吃!”
焦饵转过身,对上了裴南樯诧异的眼神。
“你和她打的什么赌?”
“女生之间的小秘密,你没必要知道。”
裴南樯的目光饱含质疑,挟裹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像一把跃跃欲试的钥匙,试图揭开焦饵心中所想。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赌约提到了我。”
他话未讲完,手机却响了。
“我们打赌的赌注就是一顿饭,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焦饵拿过裴南樯的手机,摁下接听键,“您好?是的,是裴先生下的单。”
焦饵寥寥几句结束通话,把手机还给裴南樯。
“先忙正事。你要实在想听,今晚到老地方,当年我和李彤打赌的前因后果,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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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焦饵高声大喊:“妈,我回来啦!”
“哎,你先换鞋,坐下我慢慢和你说。”焦妈妈迎出来,瞅见女儿被阳光灼伤的面部皮肤,眼中的笑意迅速消失,“怎么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出门啊……”
“没事,晒伤过几天就好,”焦饵随口打趣,“难道您想大中午的押着我去相亲?”
焦妈妈眼中的笑意瞬间回归:“聪明!”
这下,换焦饵笑不出来了。
“妈,您别开玩笑,您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如此优秀的年轻女性,需要进入婚姻市场任人挑选吗?”
“不是别人挑你,是你挑别人。”焦妈妈小声说:“你记不记得比你高一届的宋波?他到南方创业,今年把总公司迁回棠川了。”
“不记得。”焦饵如实相告,“他名字挺有特点,但我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焦妈妈锲而不舍地继续提示:“他爸爸是后勤资料科的宋老师,这你总不会忘吧?”
“我帮班里申请空气净化器的时候,见过宋老师几面。”
“那就好。”焦妈妈兴致高昂,详细描述了宋家父子的情况,然后追问道,“孩子,你觉得怎么样?宋波是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不怎么样。”焦饵连连摆手,“妈,您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园丁,祖国的花朵都指望您培育呢,乱点鸳鸯谱这件事,违背您的教师天职。”
“孩子,你和宋波先见个面,合不合适咱回家再说。”
“我不!”焦饵百般拒绝,“我宁可去蓓蕾学校提前适应环境,和学生见面,也不愿意和陌生人吃饭。”
焦妈妈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醉鹤楼三层秋月阁包厢,十人桌,我订好了位子,你现在就换衣服,你爸爸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